沈斜哑然半刻,若有所思地挑了一下右眉。
是他想多了?
......
自习铃声已经快接近尾音了,李宜几个才勾肩搭背地往教室走,步调不急不慌的,完全没有往常那种紧迫感。
今天这口气出得实在爽,以后那帮人再叫他们书呆子四眼怪,可别怪他们好汉提及今日勇!
虽然,人不是他们打输的,但沈斜好歹也是二班的人,一班的女婿吧。
嘿嘿。
这波稳赚不亏......
沈斜和林晚照走在后面,不像李宜他们的喜形于色,这两人不知道那根神经同时搭错了,明明赢了比赛还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一行人叽叽喳喳间进了教室,像一股马蜂飞进了悄然的花丛间。
李宜甚至不回座位,一进教室就单膝跪在男班长的桌子旁,强迫地向周围人灌入今日的趣闻。
教室里交头接耳的声响虽然不大,但却让人抓耳挠腮得难受。
林晚照埋头趴在臂弯里,堵住耳朵想起刚才的一幕。
刚刚沈斜胜球后,围观的众人做鸟兽状散去,唯有栅栏旁边射过来一道不友好的视线,她警觉的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几个女生。
其中就有徐情,那道视线的主人。
她站在一众人中谈笑风生,这么热的天,校服也穿得规规整整地,纯真无害的脸上露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完美地像是精心练习过一样。
这副样子,初看温柔,但越看越觉得恐怖,像是披着人皮的洋娃娃,且是有着恶鬼灵魂的洋娃娃......
林晚照知道,徐情在装,其实她的视线根本没有离开过这边。盯了她半刻,果然截住了那边来的视线,就在这一瞬,黄雁的眼睛突然闪现在林晚照的脑海里。
凄凉,卑微,恐惧......
她的小同桌啊,人在外面自由行走,心却已经被恶魔牢牢抓住了......
林晚照忍着怒意收回视线,亲昵地挽住沈斜的胳膊。
呵,不是喜欢阿斜吗?那她就让她看看什么叫被人毁去希望的感觉。
不只是沈斜,还有她所在意的一切。
徐情所在意的一切。
二十分钟的自习时间像一秒钟那么短,又像一辈子那么长。
下课铃声惊起了林晚照,她在青天白日里颤了一下,后知后觉地为自己方才心里的阴暗想法感到罪恶。
但是,人做错了总不能一直不受惩罚吧?
狗做错了事,都要受到惩罚,何况是心如臭粪的人。
天生也好,后天也罢,既然这样的人已经被制造出来了,那就该接受天理的审判。
天理是什么?林晚照不知道,她唯一知道且相信的只有她自己。
如果天理视而不见人间糟粕事,那她挺愿意取而代之的。
所以......该怎样撕碎乖乖女的伪装呢?
机会这种东西,你善于寻找,那总会有的。
......
高一年级的教室在三楼,透过教室的大窗户刚好能看见不远处连绵的青山,翠得要滴出绿墨来,渐渐地,灿阳躲进青山,只留下几束还人间光明。
到最后,它温柔地离开,换了月亮来陪伴山城里的人们。待沉醉于学习的孩子们发现时,已经结束了今日的学校生活。
而家里或者寝室里的攀比才刚刚开始......
这学期以来,沈斜很少骑自行车,一是林晚照发神经地要学打架,二是他本身也觉得林晚照细胳膊细腿的,给人感觉很容易......坏掉。
所以,早起跑步上学,晚间跑步放学,已经成了两人间的既定俗成。
出了一身臭汗的林晚照洗完澡出来,刚好看到裸着上半身的沈斜端个盆儿从江边走来。
由于浴室和学业的双重紧张,天气燥热起来后,他便自愿去江水里折腾,幸好,现在的白云江没有被污染,清澈得很。
少年乘着月光走来,真真像古画里走出来的神官......
林晚照满脑子都是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愿逐月华流照君。
流,照,君。
意思是她愿意化作落在他身上的月光......
林晚照愣着神站在原地机械的擦头发,少年却是目不斜视经过她跨进了屋子。
操,还没看够呢......
......
收拾好后已经快十一点了,林晚照靠在椅背上督促沈斜写英语作文,自己却在看小说,百年孤独的原版书。
学期末,她暂时歇下了每晚的散打练习。
自己是学生,本分不能忘。
人高马大的少年曲着腿坐在椅子上,磋磨了半个小时才写好一篇。
教给他的小老师后,刚准备打开电脑来一局游戏,就感觉到大腿上被人踢了一脚。
他按住纤白细长的小腿,疑惑地抬头,就看到散着头发的女孩正在认真地看他的作文。
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他。
“干嘛?”半个多小时没有说话,他的嗓音有些哑。
“再给我背背《春江花月夜》”小姑娘眼睛都没有抬,拿起笔在英文草书上勾勾画画。
这是高二的课文,但她之前让他背过。
沈斜眉心一跳,长臂一伸,从桌角一摞资料里抽出一沓打印的a4纸。
一阵纸张摩擦声过后,少年窖酒般的声音传来,低哑又轻缓,叫人清醒地醉了过去。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一曲终了,林晚照还没看完手上八十词的英语小作文。
操,心乱了......
一个字母也看不进去。
“背完了,可以玩了吧?”他投篮似的把资料扔到原位,说出来的话又乖的一批。
林晚照的心跳漏了一拍,刚发出一个“可”的音节,就看到少年已经自觉地打开了电脑。
呵,原来不是来征求她的意见的。
怎么般,有点突然不爽......
她在他面前一向是肆意妄为的。
怎么想就怎么来了。
“不行,给我揉揉腿,变粗不好看”
“你坐左边来,我边打游戏边揉”沈斜从容地打开桌面的游戏。
“不行,就要右手”
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沈斜拿开刚放在鼠标上的右手,舔着唇随意地往后一靠:
“林晚照,你玩儿我呢?!”
话是这么说,手却是自觉地摸上了放在他腿上的小腿,不轻不重地锤起来。
酥酥麻麻的触感自上而下传来,林晚照放下眼前的白纸黑字,笑得一脸得意:
“嗯,玩你呢,给不给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