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点半,朦胧的晨色变得清晰,一轮红日在山间低凹处升了上来,远处种满针松林的连山,被笼罩在金灿灿的晨光下。
未来得及消融的雪,在金光下闪烁,如梦如幻,恍若仙界。
跑完早操的青年学生,鱼潮般拥进教室。
林晚照也在其中。刚一坐定,她先脱下了束缚在白色羽绒服外面的校服。
而后随手捡起本书往脸上呼着凉风。
真别说,大冬天的跑个操,真够累人的。
又累又热,裹在身上的紧身保暖衣发着热气一样,烘得人像是被绑住了的鱼一样,呼吸困难......
扇了这么一两下,沁人的凉意又升了上来。林晚照实在疲累,不再管这些有的没得,她把校服裹成一个包放在课桌上,白嫩的下巴垫了上去,打算稍微补补觉。
刚一趴下,就看到桌子右上角的课外书中凸起了一块,像是中间夹了什么东西似的,而且应该是很大块的东西,要不是周围的书阻挡着,此书书页早就散开了。
她懒懒地伸手,细长的食指按在书骨上,虚虚地将其抽了出来。
没有禁锢的书瞬间散开,一颗粉色包装的棒棒糖跌了出来。
林晚照有些惊讶,捡起滚落的糖果,坐直身子。
是荔枝味的珍珠棒,她最喜欢的味道。
昨日的对话开始在脑子里回响:
——是喂你吃得糖太少了么?
——嗯,就是太少了......
所以,这糖肯定是沈斜偷摸来放得,他来这么早么?还是昨晚放得?
林晚照有些吃惊,不过心里还是跟抹了蜜似的甜。手指灵活地拆开糖果放进嘴里,清香的荔枝味瞬间席卷整个口腔,倦意消失殆尽。
她随手捡起桌子上的那本书,想翻到上次的位置继续看。刚一动手,半张白纸就从书页里飘出一角来。
林晚照抽出来开,白纸上写着力透纸背的两个大字——奖励。
字如其名,狂傲至极。
她自然知道这是谁写的,不过这俩个字是什么意思?
奖励?奖励她什么?
虽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林晚照还是小心翼翼地把纸放到桌子上,对了一折,夹进了日记本里。
.......
午间从栅栏那处回来,林晚照又在相同的位置看到了一颗糖,还有......一张纸条。
糖是粉色包装,荔枝味。纸是带着学校抬头的信纸,上面又是洋洋洒洒的两个大字——乖乖。
她将糖装进口袋,红着脸看着这两个意味不明的字。
乖乖?这是在喊她?
还是......要她乖一点?
操,净搞这一套乱人心思的事情!
林晚照越想脸越红,不满地腹议论。手却是非常主动地把纸条叠好,夹进了日记本里。
.......
今日的天气尤其好,太阳暖烘烘地照到了下午。晚间的斜阳把整个教学楼都包裹了起来......
林晚照知道杨嬅会在外面等她放学,所以早早地收拾好了书包。下课铃声一响,她就抱着围巾和校服往外面走。
走到楼底下,心有感应地抬头,结果就看到了三楼窗户边的沈斜。
少年站在光束里,浅浅地对她笑。
笑得自然极了,不像是看到她的目光才开始笑,反而像是已经这样笑了很久一样......
他每天下午都会站在这里看吗?
林晚照眼中微涩,突然升起了想抱抱他的冲动。
但现在不行,妈妈就在外面.......
她站定低头呼出一口气,在唇边挂起笑后接着仰头,伸出空闲的左手和他挥手再见。
少年打开了窗子,小半个身子露了出来。惊得林晚照心头猛跳。
太危险了......
但没等她出声,少年就把头缩了进去,窗户还是大开着。
......
片刻后,林晚照红着一张脸走出校门。
走近后,可算是吓了杨嬅一跳:
“你这孩子好端端脱衣服干嘛?感冒了吧,呦,这是发烧了啊!”
杨嬅摸了摸她的脸,不由分说地夺过她手中得衣服和围巾,嘴里一边嘟囔一边把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一句插嘴的机会都不给她。
被人裹成粽子往医院里拉的时候,林晚照才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不是的,妈妈,我没感冒,脸......烫是被热的,刚刚上体育课了,室外上的.......“
她又说谎了。又对着最相信她的人说谎了。说了一个随时都会被戳穿的慌。
说谎的原因又是沈斜。每次都是他。
都怪他,怪他刚刚乱说话。
什么乖乖啊,这人总是乱叫,叫这些奇奇怪怪的称呼。
害得她六神无主地走了一路,还被妈妈以为发烧了......
刚刚,沈斜打开窗户后,笑得一脸张扬,金灿灿的夕阳里,她看到他的薄唇一张一合地。
以为他是要告诉她什么,所以就特地用心去辨别了。
结果,竟然就是今天中午纸上的那两个字。
乖乖,他叫她乖乖。
真肉麻,肉麻死了。
林晚照被麻得像是吃了花椒一样,五脏六腑地打颤。
......
林晚照这一麻,就麻到了期末考试。
考完试后,天气难得的晴朗可爱。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母亲催促着起床,是的,今天要回堡安镇。
林晚照没来得及和沈斜说再见,就坐上了回家的大巴。
橘黄色的大巴像一束暖阳,在城乡道路上飞驰。可林母还是觉得太慢了,中途向问了女儿好几回快了吗。
虽然,她们母女俩隔三岔五地就会回来,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一回来能待上好久。
看着身边母亲的雀跃难耐,林晚照对那个即将要回去的家,也多了几分期待。
在期盼中,心心念念的小房子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院墙外,是独自等候的林朝辰。
离上次见面不过两三周而已,他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林晚照拖着行李箱往前走,看到弟弟后不由地有些惊讶。
果然小孩子一天一个样。
除了身高,这小孩倒是没什么大的变化。但林母就是一口一个:”瘦了瘦了“
林晚照看了好久,也没瞧出来哪里瘦了。
果然,母亲眼里的孩子总归是不一样的。
......
进了屋子,却没看到林建国。问了林朝辰,他只说了不知道。
谁又能指望一个小孩知道些什么呢?
林母没在问,又开始前后左右地收拾起来,边收拾边念叨。
姐弟两相视一眼,溜回了楼上。
吃了晚饭,林建国才醉醺醺地从外面回来。
杨嬅一边念叨着自己怎么生了这份劳碌命,一边伺候着林建国洗漱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