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 年 7 月 8 日，高考第二天，中午。

家长们站在大门口，目送着自己的孩子走入学校。在他们的脸上，满载着的是希望和期盼。

学子们或忐忑不安，或踌躇满志，或无动于衷，但家长们却是斗志昂扬，丝毫不见疲倦。

胡国强一脸严肃，在考场里来回走动，作为这间考场的监考老师之一，他和台上的另外一名监考老师一样，自然都要尽职尽责。

考试卷发了下去，胡国强在教室里开始缓缓走动，一圈回来，看到第二排的一个考生运笔如飞，写的极快，纸上一大片，胡国强不由得惊讶地止住了脚步，在考生身后观看。

考生很快做完了最后第二道大题，跟着直奔最后一道大题，同样是略加思考，运笔如飞，速度极快。

胡国强心里一惊，他是教毕业班数学的，知道高考最后两道大题十分难做，大多数考生都不会做，优等生最多蒙一道。

而这个考生，先解决了一道 12 分的大题，又奔向另外一个 12 分的大题，而且，看他解题的自信，似乎并不在话下。

胡国强看了六七分钟，考生也只用了六七分钟，就解决了最后两道大题，字迹工整，连一个黑团都没有。

胡国强看完，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考生做完的两道大题，稳准狠，笔迹工整，准确无误。24 分，这就被他轻易拿到手了。

胡国强惊讶地看了埋头苦干的考生一眼，继续巡视，等他转了两圈回来，4 道解答题，已经被学生在白纸上做完。

考生开始从卷头做起，同样是稳准狠，胡国强拿起考生的做题纸，看了片刻，暗暗心惊，放下答题纸走开。他看了看手表，考试才开始 30 分钟，这位考生已经得了 42 分了。

王振东，看样子，这是某所中学的学霸了。

王振东全神贯注，并没有注意道胡国强的惊讶。他的心里，有一些小激动，印象中 91 年高考的那些试题，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前面的基础题他不会有问题，弄不好，他这次的数学成绩，可能会接近满分。

王振东踌躇满志，斗志昂扬，运笔如飞之时，同一个考场，和王振东大概成 45 度、坐在另一列后排的朱浩然，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态和心情了。

抓耳挠腮，绞尽脑汁，做了大概三分之一的考题，朱浩然就已经逡巡难行了。

尽管在进考场前他一再求王振东“救救”他，王振东都没有答应。考场上作弊，王振东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滥好人。

弄不好，鸡飞蛋打，害人害己，耽搁的是自己一辈子的前程。

“坐好了！ 不准四处张望！”

监考老师厉声大喊，教室里的考生，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眼看着一个作弊的考生被记下姓名，揪出了教室，朱浩然再也忍耐不住内心的煎熬，赶紧交了考卷，冲出了考场。

一口气冲到了操场，朱浩然四处张望，看到操场的一侧，杨建党和吴海峰正在树后吞云吐雾，朱浩然不由得一乐。

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原来还有更早出来的呀！

“朱浩然，你也出来了！”

杨建党哈哈一笑，“哈德门”烟盒里抽出一根烟，要给朱浩然。

“不了，谢谢了，在下无福消受。”

朱浩然摆摆手，婉言谢绝。

“杨建党，你们两个考的咋样?”

“你考的咋样？”

杨建党反问了过来。

“我，大概 50 分左右。”

“我们俩也差不多，不会上60。”

吴海峰摇摇头，吐了个烟圈，很是有些欣慰。

“交卷的时候我看了一下，宋欣欣的卷子密密麻麻，还在猛写。我的卷子一清二白，想写也没东西写。这就是差距呀！”

几个人都是摇头，哀鸿遍野。

考的好的人，上大学，有大好前程，他们这些人，只有修理地球和进工厂了。

“朱浩然，你不是和王振东一个考场吗？你都没抄点？王振东和你关系不错，他不会不讲义气吧？”

吴海峰突然开口，他出考场的时候，经过王振东的考场，注意到朱浩然和王振东是前后排。

“高考场上作弊，不想活了吗？”

朱浩然冷冷一句。虽然王振东没有给他什么“纸条”之类的，他也有些生气，但外人面前，他还是要维护王振东的声誉。

毕竟，强人所难的事情，他也不好意思。

“我们考场特严，一个考生被抓住，不但高考成绩作废，明年也不准参加高考。我再自私，也不能害了人家王振东！”

杨建党也是点头道：“高考是一辈子的大事，王振东不给你抄，也能理解。要怪，就怪咱们学艺不精，怨不了别人！”

吴海峰脸上一红，赶紧岔开了话题。

“朱浩然，你有没有问，王振东考的怎么样?能不能上大学？”

“只考了三门，现在说考上大学，还为时过早。”

朱浩然摇摇头道：“不过王振东说了，昨天的语文他是超常发挥，感觉没错什么题，现在就看作文了。数学吗，我出来的时候偷偷瞥了一眼，后面四道大题他都做完了。看样子，考的不会差。”

“后面4道大题做完了!”

吴海峰大吃了一惊。即便是宋欣欣那些尖子生，最后两道题，也不一定能全部做完。

看样子，王振东的语文和数学都发挥的不错，甚至可以说是撞了狗屎运。语文作文，包括下午的英语考试都是他的强项。看样子，这小子要爆了。

“王振东，大学生，公家人了！”

杨建党发出一声叹息。

王振东出了考场，长长出了一口气。

前面两门语文和地理，鉴于他奇特的爱好和记忆，加上社会阅历，他发挥的非常好，可以说有些让他意外。

不出意外的话，语文和数学，总分会在 210 分以上。

他刚要离开，却被监考老师胡国强叫住。

“你就是南郊中学的王振东？”

“老师，我是王振东。”

王振东一头雾水。

“好好好，后面的稳定发挥就行！”

胡国强点了点头，竖起了大拇指。

他已经从另外一个南郊中学的监考老师那里，得知了王振东的大名和事迹。

“侥幸，侥幸！”

王振东连连谦让，心里发虚。说实在话，的确是侥幸！

“王振东，考的咋样?”

刚走到教学楼前，张卫国急匆匆过来，看样子十分紧张。

“张老师，你猜！”

王振东故意开了个玩笑。

“我猜你大爷！”

张卫国压力之下，直接爆了粗口。

“快说，到底考的咋样？”

王振东不敢隐瞒。他要是说两门 150 分，张卫国绝对要爆高血压。

“放心吧，张老师，两门主课加起来，不会低于 210！”

“好好好，不错不错！”

张卫国眉开眼笑，和监考老师的话如出一辙。

他长出了一口气，手帕擦了把汗，脸色立刻变的轻松了起来。

思虑片刻，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地理考的怎么样，你的强项，不会丢分吧？”

“发挥的还不错！”

王振东笑意盈盈，张卫国也轻松起来。

“你小子，下午的英语是你的强项，正常发挥就行！”

“张老师，明白！”

王振东赶紧点了点头答应。

看样子，张卫国的心情不错。

“吴小峰，你站住！”

看到远处过来的吴小峰，张卫国又急匆匆赶了上去。

“吴小峰，你考的怎么样?”

“张老师，两门主课，大约 190 分，地理中规中矩。”

“不错，继续保持，不要有压力！”

看到张卫国上下奔走，被高考搞的心神不定，虚火大旺，王振东不由得摇了摇头。

别的不说，光是张卫国的这一份敬业精神，后世是凤毛麟角，也让他不由得肃然起敬，鞠上几躬。

没走几步，张自力满脸铁青，和另外一个校警扭着一个垂头丧气的学生过来，看到王振东，张自力停了下来。

“王振东，你考的咋样?”

“还可以吧。”

“还可以是什么，到底咋样？”

张自力脸色一板。

“都达到了自己的目标吧。”

王振东指了指被抓着的学生，好像是同校不同班。

“张老师，对人家温柔点，不要凶神恶煞。”

不用问，也知道是考试作弊。这年头的大学生，可是改变人生的捷径。

“你这小子，要好好考，不要虎头蛇尾！”

张自力难得地没有吹胡子瞪眼，叮嘱了一句，迈步离开。

王振东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果不其然，下午的英语，王振东游刃有余，检查了好几遍，才在铃声响起时，交了试卷。

“王振东，考的怎么样？”

杨雨晨从后面冒出，拍了一下王振东的肩膀。

“还不错，你怎么样？”

“七上八下，不算太差吧！”

杨雨晨笑容满面，马尾辫一跳一跳。

看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情，已经烟消云散。

“看来你考的不错！”

“我想应该能考上，但重点大学肯定不行。”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王振东哈哈笑了起来，心情舒畅。

“你肯定考的不错吧？”

“比我预期的好些。”

杨雨晨兴奋了起来，喜笑颜开。

“我就说，你一定能心想事成！”

王振东微微一笑。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