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陈军便去了县城。
又通过周建国找到了吴英杰。
此时的吴英杰,已经是县公安局刑侦处的队长。
在得知陈军有难需要帮忙,吴英杰二话没说,点头答应。
当初,如果不是陈军将揭穿杨大光的功劳算在他和李志远头上,让他们立了大功,他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当队长。
没有过多闲聊,二人返回下塔村。
当再次回到猪厂,天色才蒙蒙亮。
所以除了陈军,没人知道吴英杰这位队长,已经悄悄来到了他的猪厂。
陈军将猪厂院子里的灯打开,二人观察着昨天那几袋发霉粮食留下的袋子和系口绳。
吴英杰带了相机,将袋子和系口绳拍了照片,又在陈军的带领下,将倒掉的发霉玉米拍了照片。
“村民们装粮食,都是用这种麻袋吗?”
望着地上的麻袋,吴英杰发问。
陈军摇了摇头:“什么袋子都有,麻袋只是其中一种。”
“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一些这种麻袋,具体哪儿来的,我也不清楚。”
“只是来我这儿卖粮的,为了方便,大部分人都用的这种麻袋。”
吴英杰点了点头。
如果来卖粮的村民,都是用的同样的麻袋,那从这些麻袋上就找不到什么线索了。
他蹲下来,仔细端详那几根系口绳。
同时继续询问:“这系口绳,每家每户用的,总该不一样吧?”
陈军点头:“系口绳这东西,人们都是在家随便找一些,比如鞋带、自己打的麻绳、铁丝等等。”
吴英杰眨了眨眼,将所有的六根系口绳拿在手里端详。
他目光突然一亮,悠悠道:“这些系口绳,好像是出自同一户人家。”
陈军也目光一颤,激动道:“怎么说?”
吴英杰举起系口绳,让陈军看到:“你看这些绳子,像是同一件衣服的布条做成的。”
陈军定睛看去,果然如此。
六根绳子,全都是黑蓝色的布条,带着撕开的毛边儿,无论质地还是颜色,都一模一样。
确实是同一件衣服的碎布条,而且正是人们常穿的那种棉布人民装。
“有了这些布条,凶手就好找了。”
“待会儿你给我写一张单子,尽量把能记起来的卖粮村民,以及这些村民在哪个村儿都写出来。”
“另外,我来这儿的事儿不要告诉任何人,以免打草惊蛇。”
“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得住在你这儿,悄悄查,慢慢查。”
将那些布条收起,吴英杰叮嘱陈军。
陈军微笑,很感动:“那就辛苦你了。”
“没事儿,都是朋友。”
吴英杰还以微笑:“再说查案是我的分内事儿。”
这时,王月娥、白晓云一等也都醒了,纷纷走了出来。
看着陌生的吴英杰,众人一脸迷惑,不知道这人干嘛的。
陈军给众人介绍了吴英杰的身份,刑侦大队大队长,帮他来查案的。
众人顿时张大嘴巴。
刑侦大队大队长,亲自来帮陈军查案?这是多铁的交情啊?
他们并不知道陈军还有这样的朋友,所以感觉极为震惊。
加上陈军的律师团,周校长等等靠山,更觉得陈军神秘莫测了!
“有大队长帮忙查案,那李山岂不是完蛋了?”
“是啊!昨天那王八蛋还叫嚣着咱们没证据呢!”
“他又要坐牢了,哈哈哈!”
想着李山昨天嚣张跋扈的样子,以及很快又要坐牢的下场,众人激动无比。
之后,陈军给吴英杰写了张单子。
虽然想不起来到底有哪些村民来卖过粮食,但都有哪几个村子却记的清清楚楚。
无非就是周边这些乡镇的村子。
拿了单子,吴英杰便骑着陈军家的自行车走了,想趁着天没亮去调查,免得被下塔村人看见。
陈军一等也忙了起来。
先来到猪圈,查看那些发病猪的情况。
比起昨天,并没有明显的好转。
人们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起码有上千头大猪霉变中毒,这要是全死了,损失惨重。
“军哥,要不趁着没死,杀了卖肉吧,死了可就卖不上价钱了。”
“是啊军哥,这些猪中毒都挺严重的,万一全死了,可就一分捞不着了。”
“虽然这些猪还没有长大,可现在卖,总比都死了强。”
所有人都在劝陈军把猪卖掉。
这也是最合理的止损方法。
但陈军并不想这么做。
他确实没把握把这些猪全治好,但他能做到尽力而为!
前一世,教他养猪的技术员老师说过,遇到问题,不要总想着止损和放弃,而是首先要竭尽全力去挽救!
“打针吧。”
“然后把猪食槽清理干净,再用开水烫一下。”
“完了咱再熬一些中药灌服。”
“食料的话,继续用煮熟的青料代替。”
条理清晰地下了一波命令,陈军行动起来。
其他人的心情更加压抑。
没想到陈军这么倔!
他们只是陈军的员工,就算猪死了,赔的也不是他们。
可看着上千头病猪,他们即便是员工,心里也倍感压力。
何况陈军这个首当其冲的老板?
可纵然如此,陈军依旧不愿及时止损,而是要在未知中去赌。
真不知道他的心理抗压能力有多强!
要是一般人,外面欠着九十多万,家里的猪又病了大片,早就吓死了,乱套了!
没办法,他们只能跟着陈军干。
打针、清理猪食槽、烧热水烫、熬中药灌服、给没病的猪配置正常食料。
一直干到九点多,才弄完这五道程序。
陈军又借了铁头、钢蛋、斜眼儿家的毛驴车,出门去弄青料。
菜叶、特定植物的根茎、猪草这些东西,很少有卖的,得自己去找。
陈军只叫了铁头和斜眼儿二人帮忙。
出门的时候,发现李山和李兰,以及他们那六个跟班儿,又来围观了。
“哟!好辛苦啊!”
看着已经忙的满头大汗的陈军,二人幸灾乐祸。
“是挖了很多坑,把猪都埋了吗?”
“死了多少?没少死吧?真可怜啊!”
“这又要干嘛去?还挣扎什么?赶紧趁着没死绝,都杀了吧,还能卖点儿钱。”
“至于你这猪厂,也赶紧关门吧!”
“忙也白忙,而且多累啊!”
八个人,争先恐后地给陈军灌输消极思想。
昨天晚上他们商量好了,打算从今天开始,天天用喊话的方式干扰陈军!
把刚才这些消极建议,每天都跟陈军喊上几十上百遍,就不信陈军扛得住。
在他们看来,人都是怕苦怕累的,在又苦又累的情况下,心理承受能力会变的很脆弱。
只要他们天天用喊话的方式,渲染这种苦和累,以及干也是白干的理论,陈军一定扛不住!
到时候,陈军就会主动放弃那些病猪。
甚至在心里崩溃下,说不定会直接放弃整个养猪大业!
那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可惜,陈军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虽然累的汗流浃背,可那目光铁一般坚定,赶着驴车远去。
直到中午十二点,三人才回来。
三辆驴车上,各种菜叶、猪草、植物根茎,堆积如山!
其中一辆驴车上,还用绳子捆着一口大铁锅!
是陈军去镇里买来的,准备给病猪煮青料以及熬中药。
厨房里那口锅有点儿小,而且还得给人做饭吃,忙不过来。
铁头和斜眼儿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两眼无神,可陈军的目光依然坚硬。
“哎呀呀,没少弄啊,累坏了吧?”
“你要说累点儿管用也就算了,关键没用啊!”
“那些猪死定了,可怎么办啊?”
“别到最后猪全死了,人也累垮了!哈哈哈!”
李山和李兰一等还没走,又对着陈军说风凉话。
陈军依旧不搭理。
进了猪厂院子,他立刻卸下大锅,在院子中央简单搭了个架子,生火烧水。
已经是五月份,天气本来就很暖和,加上熊熊燃烧的柴火烘烤,以及疲累,陈军更是汗如雨下。
衣服湿透,他便干脆脱掉,光着膀子忙碌。
吃饭时间到了也顾不上,直接端了碗,在大锅旁边吃。
等青料煮熟,他又放下碗,用铁桶提着煮熟的青料,喂给那些病猪。
然后又是清扫猪粪,消毒,以及磨面,为晚上的猪食做准备。
可以说,一分钟都没有闲着!
其他人都是各司其职,磨面的磨面,喂猪的喂猪,清理猪粪的清理猪粪。
只有陈军,所有的活儿他都加入其中。
尤其给病猪煮中药和青料,他更是一力完成,因为别人不知道中药比例,即便教了,他也不放心。
明明是老板,却比任何人都累的多。
接下来的几天,陈军一直这样忙着。
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剩下的时间,一秒钟都不会闲着。
时时刻刻都是大汗淋漓的样子,皮肤也渐渐变的黑红。
人也瘦了。
可以说,他正经历着非人的劳苦!
可纵然再苦再累,他也没抱怨过一声,更加没想过要放弃那些病猪。
他自己也很痛苦!
浑身散架一样酸疼,精神累到恍惚。
尤其长时间紧握铁锹的双手,第二天疼的无法伸展。
可他的意志依旧坚定。
“坚持、努力、一丝不苟!”
“尽人事!听天命!”
他不断用这两句话提醒着自己。
而李山和李兰,也每天目睹着陈军这样非人的辛苦和坚持。
渐渐的,他们非但没有干扰陈军的心性,反而自己的心理先一步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