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三叔和父亲,姜齐掰起了手指头:
“三叔,你说买柴油发动机和几百米的水管,村民们都来用交钱看起来当年就能收回成本,但是你忘记算柴油的价格了。
每年要浇多少次地,柴油花多少钱,这个帐每年都不一样,而且未来的柴油有可能越来越贵。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机器,说坏就坏,你花了两百多块钱买了柴油发动机,万一用两个月就坏了,那商家见我们是农村人死皮耐脸的。
说不定维修一次就得花好几十,甚至人家直接让你换新的,这可就麻烦了,那时候肯定是农忙时节,收成就那么几天你买还是不买。
最关键的是,井水是有限的,看起来我们村里的几口井常年有水,那是因为村里都是挑水喝,每年喝水其实喝不了多少。
如果用发动机抽水,说不定几次就抽光了。
井水没有了,你买来的发动机和水管,有什么用?
还有就是,你这么一抽水,让我们村里人喝哪里的水?去几公里之外挑水喝?
村里的人不骂死你才怪呢!
三叔,我说的对不对?”
听到姜齐的话,姜恒尴尬的笑了笑,摸了摸光滑的脑袋:
“哎呦嘿,小子,真是我们村里大学生的苗子,那你说,该怎么浇地?”
姜齐几个人都没注意的是,在菜园子后面烟屋子(烤制烟草的小屋,姜齐村里种植黄烟,所以,村口有几个大大小小的烟屋子)旁边,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村子的村正,姜大成,也是姜齐的一个大哥。
姜齐看着菜园子前面的山坡,指着山坡说道:
“三叔,爸,你们看,这面小山坡,距离菜园子就几十米远,而且比菜园子要高出几米到几十米。
这么大的山坡,就是因为有碎石子难以清理,所以这么多年就一直荒废在这里。
如果把这面山坡,改造成几十个储水池。工程量其实不大,让村里的人出来搞搞,半个月估计就差不多弄好了,速度又快也耗费不了多少人力。
而且还能让村里的人,比如说,三叔你这样的人,赚点钱。你可以把这几十个蓄水池的工程给村里谈一个价格,毕竟这是给村里做事,村里肯定会出钱的。
到了夏天下雨或者冬天下雪的时候,想办法把这些蓄水池放满水。
在春天、夏天和秋天,这几十个蓄水池只需要不到200米的水管,就能满足所有菜园子浇地的需要。
而且,这些蓄水池浇地的成本,就很低了,到时候,每年象征性的和每家每户收几块钱。大家也愿意出这笔钱。
而且未来十年,几乎都不需要多少维护成本,比用井水浇地划算多了,况且三叔你还可以每年都收一些费用,这是一个不错的外快啊。
其实,这个山坡的位置,只要设计好了,一场雨流过来,足够菜园子一两个月用水的。
关键是设计上要科学,要把山坡上的水都能收集过来,这些事情我就不专业了,我相信,村里的老人,比我专业”。
听到姜齐的话,姜恒不断的摸脑袋,姜齐的父亲更是嘿嘿笑着: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山坡,除了石子就是土,工程量倒是不大,把村里的劳力集中起来,用不了半个月,就能挖几十个坑”。
烟屋子后面的姜大成,走了出来,看着姜齐三个人,哈哈大笑:
“兄弟,你说的对,菜园子浇地的事情,这几年成了村里的大事。
前两年就有人提过,但是因为村里的渠道坏了,水库现在基本上也不放水,所以村里也没有办法。
你说的蓄水池,这个好,我看,姜恒三叔,就你来办这件事情吧,需要石头,直接从前面采石头就行。
沙子的话,河里有的是,都是免费的。
水泥的话,估计也得用几十袋水泥,按照一袋水泥三块钱计算,一百块钱计算,足够了。
然后,村里的劳力,谁要是愿意干活,一天给五块钱。
找十个人,一天五十块钱,十天就是五百。这就是六百块钱,这些村里肯定是有补贴的,那些人还想沾点光呢。
你做这个工头,多给你五十,也就是给你一百块钱,就是一共七百块钱,把这几十个蓄水池给建起来,如何?”
其实,姜大成也算计好了,村里一百多户人家,浇地每年一户人家收费两块,村里人肯定没有意见。
看起来村里出了七百块钱,做了一件大好事,其实,两三年时间,这七百块钱不仅能收回来,而且还能和镇上要一些补助,甚至还能上县里的报纸。
这样的好事,姜大成很清楚,做了对自己只有好处。
而姜恒在村里其实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十来天的时间,能赚一百块钱,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笔收益,而且自己在村里作为工头也是一种荣誉。
当下点点头:
“那好啊,我一会就去招几个人,十个人是吗?绝对没有问题,一定找那些力气都能干的,不要偷奸耍滑的”。
姜大成呵呵一笑,拍拍姜齐的肩膀:
“兄弟,身体没事了吧?”
姜齐也笑:
“没事了,已经回学校了,爸!回家吧,回家我有事跟你说,杀猪的事情,过两个月再说”。
听到杀猪,姜恒嘿嘿一笑:
“老大,你家杀猪的话,给我点下水,我就不要工钱了”。
这也是规矩,不过,一般来说,杀猪匠除了要下水之外,主家还是要象征性的再给一些钱,五块钱左右的工钱。
姜恒提出不要工钱,自然是因为,姜齐的一番话,让姜恒成为了蓄水池的工头,还能赚一百块钱。
姜齐的父亲,给姜齐拉着回家,还在奇怪:
“齐啊,不杀猪的话,家里没钱了啊!
欠你二叔家几十块钱,这两天,你二婶已经来了好几趟了,你妈各种推辞,这后面再不还咱们在村里可就没什么声望了啊。
还有其他几户的欠债,他们也都等不到年底。
这一两百块钱,还有你和妹妹的生活费。
你要是考上大学,学费什么的,农转非的费用,差不多三四千。
要不,我和你三叔商议一下,这次修蓄水池,算我一个。
十天时间,能赚五十块钱,也不少了。
就是我年纪大了一点,但是我干活不比村里的小伙子慢……”。
姜齐赶紧制止了父亲继续说话,说道:
“爸,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我参加一个国际数学比赛,赚了两千块钱。
先把借的钱还一部分。
你和我妈把地种好就好了,你病刚好,就不要想着出去干活了”。
回到家,得知姜齐赚了两千块钱的事情是真的,姜齐的父亲,赶紧从小屋里拿出一个小本本:
“你二叔家,欠了八十,你这个大叔家,三十,还有这一家,你叫三叔,二十…….”。
看着父亲姜齐心里真的不是滋味。
父亲20来岁那一年的1972年,乡镇有个名额,去吃皇粮,也就是所谓的正式工。
乡镇的一个领导,点名要父亲去。
只可惜村里以各种理由,让另外一个人顶替了父亲,从此之后,父亲就郁郁寡欢。
很快就结婚,有了姜齐,以及姜楚。
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姜齐身上。
姜齐的学习成绩有目共睹,但是这场病,让姜齐的未来,也充满了不确定性。
其实,在未来几十年之后的世界,普遍的观点。现在才四十来岁的父亲,只能算是一个青年人。
这是岁月的摧残之下,四十来岁的父母看上去要比实际的年龄大上五六岁。
还欠了这么多钱,让姜齐一直也觉得,压抑的厉害,脸上的褶皱已经可以数的过来了。
“爸,要不,你去学一个驾驶证吧”姜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