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她自己一个人过年并不孤单。因为她本质上就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她更喜欢忙碌的生活，让自己忙碌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
她前世因为生孩子，身体恢复不好，差点挂掉，浪费了应届研究生身份可以找更多工作的机会，所以找的公立学校不是很好，然后就离婚，离职。父母觉得可惜，“总说你还不如本科时在老家学校继续当老师找个男人安稳呢，出来读研有什么好。人家在老家的过的都有家有业的。”每次因为这个话题，她都能和父母不欢而散。她知道自己脾气是有些暴躁的。一旦脾气失控，会变得人人都讨厌。她也变得敏感。而且她一点也不喜欢小孩。在别人看来是天使。她觉得能被小孩气死。
今世她不想和父母吵架，所以即使她现在身上孕育了两个小孩，也不敢让他们知道。知道了他们又能做什么呢，徒增担心罢了。她深知没钱才是吵架的根源，不论是夫妻之间，还是和父母之间。所以她宁可自己一个人不停地在诊所干活，去讲课。只有劳动所得攥在她自己手里，才是真正的安全感。
她没用丈夫刘力的钱，他的钱太少，花的地方太多。而且他的父母还指望他每年往家拿钱呢。她也不想消磨他的学术锐气。因为人生难得把自己的兴趣爱好来当工作。她没去查看自己卡里，估摸林林总总有60万以上吧。这些钱就是她能撑过去此劫的最大底气。所以她一个人过年安排的和平时一样，而且开始写论文大纲了。
她现在虽然累，但是清净，等小孩出来了，才是真正的麻烦开始。她的身体也需要恢复。她根据在诊所的治疗方法，选择了比较常见的第三磨牙即智齿阻生手术方式影响愈合效果的分析报告，侧重从牙科医生的技术年龄，男女医生力量对比，施术角度，所用工具的材质，施术力量的量化对比，病人的反应情况，愈后的情况这几个角度来做一份智齿阻生手术分析报告论文。她已经积攒了有120个相关病例了，还有一年半，她还能再攒一部分。初步估计，她需要攒到200个病例才能得出一些结论。这也是她把解构理论第一次用在了写专业论文上。
她过年给父母打了电话，拜了年。给姐打了电话。给丈夫打了电话。然后她就关机。累了就睡觉。醒了就在屋里溜达，听音乐，看书，写论文。她一个人过的惬意，可把丈夫给担心坏了。打开手机，短信一个又一个。她一个个删除。直到一条短信跳出，章雷他去了深圳调研。于是她告诉他电话联系，到时方便见一面。
对他的感觉真是太复杂了。因为她，他失去了爱别人的能力。她理应负一点责任。而且她始终记得她转学到新学校，他对她的那一份善意和美好，他在她的中学时代，涂抹了最浓厚的笔墨。
对于丈夫刘力，她不觉得自己太对不起他。意外总会发生。单说她把他从高中第一次考不上大学拽到第一年考上清华的逆袭奇迹，她就觉得无愧于心。现在即使他最后和她离婚，她都觉得没什么。她该得的。但是也不觉得亏欠他多少。她也付出了代价。在她看来，感情就那么回事。她一向理智的可以。多巴胺分泌最长六个月。她走了，他还会结婚生子的。世界上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
她爱谁呢？她觉得她谁都不很爱，她没有爱谁到骨子里的那种感觉。她更爱工作，更爱赚钱。愿意为了工作去全身心准备考试，然后拿到证书，再去获取更多工作机会，折子里的数字蹭蹭上涨，才是她最爱的事情。所以她一直在拼命工作，一个月一个月的不休息。她怕等她老了，没有那么多工作机会了，她也因为体力不支干不动这些活了。爱是什么？能当饭吃吗？不能。如果她不足够优秀，刘力能爱上她，娶她吗？不可能，他又不是傻子。如果她不足够优秀，章雷会在寻觅这么多年后，发现她最好吗？也不可能。
理清了这些。她心里冷静了很多。男人爱她与否，她控制不住。她也不想控制，也不想过多关注。她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辜负，不亏欠。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努力修炼内功，提高自己的技术水平，多多讲课，给自己的折子里多些数字。对，她骨子里就不喜欢情情爱爱影响她的生活。
于是，等丈夫刘力初五回来，心急火燎进家门时，看到的就是她在笔记本电脑跟前写论文，小床上摊开了好多临床报告笔记。“晨晨，你没事就好。我在家里提心吊胆的。”“孩子呢。我先把留家里和爷爷奶奶亲近亲近。等过几天把你送走到HK去，我再一道接她回来上幼儿园。”“计划的不错。你没在家露出什么端倪吧。”“哪能呢。我不想你有任何事情。我很后悔。我宁愿只和你待在一起。当父亲并不适合我。”“我也不喜欢小孩。小孩不听话，我就会上火。一上火我就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我就想揍人。然后我就会特别后悔有小孩。可不管小孩，让它自由生长，还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可能就是来报仇的。”“也可能是来报恩的。别想那么多。”
“你不知道，我一想到以后有三个孩子，就头皮发麻。刘力，我后悔了。”“后悔什么？跟我结婚生孩子？”“嗯。我讨厌生孩子。我要至少一年才能恢复身体。”“可是你嫁给谁你可能都得生孩子的。”“所以，我最后悔结婚。”“和我吗？”“不是，结婚。我不想结婚。脑袋一抽就答应你了。我后悔了。”“不生孩子，说我有问题，现在我生孩子，是我自己有问题了。我在给自己找罪受。”“晨晨，你到底怎么了？”“我害怕。我害怕此次鬼门关闯不过去。我害怕孩子生下来，没人照看。害怕我躺在床上，任人宰割，动弹不了。哪里都去不了。”“晨晨，你得了产前抑郁症。”“你才抑郁呢。我没病。你不回来，我一个人好好的。”
李晨确实有些无理取闹。她是真的后悔了。就等着去HK卸货。可是这是大劫难，她怕挺不过去。所以，她开始找事，和丈夫闹脾气。“我要是出事了。你就和我爸妈说我出意外了。我名下的房子，给我爸妈养老吧。和你联名的，你收着吧，对孩子好点。在找老婆的话，找个挣钱的，至少她忙，不会整天盯着孩子找事。不要把我的房子过户给别的女人。我把遗书写好了。我的衣服也分散了。把我烧成灰撒在树底下。来生变棵树。不要结婚，不要生孩子。……”
“你不会出事！我不允许！”丈夫大声吼她。“你吼我。”她声音委屈。“是你先吓唬我的。”“你不允许我出事，我该出事还是会出事的。平常心吧。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等我进医院那天，会把遗书托护士转交给你。一切都有交待清楚。即使你最后离开我，我都不介意。”
“说什么胡话，我为什么要离开你，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你的。我离开你，你不出半年，就成了别人的老婆了。”“我不会结婚，我讨厌结婚生孩子。”“好，我们以后不生孩子了。就这一次。我去做绝育手术。晨晨。你忍忍，冷静一下。我去给你做午饭。”
到了晚上，妻子就睡不安稳，眼泪莫名地流出来。问她，也不说。也不让他靠近。最后他去了隔壁书房去睡。半夜，他去看看她。却发现她瑟缩着身子说腿抽筋。他只好坐下来，帮她缓解疼痛。直到她再次沉睡，他才躺在她身边，护着她。
看着平时冷静自持的妻子因为怀孕变成这样，他觉得可能是平时日子太忙的缘故，现在她哪里都去不了。连下楼都怕被人看见她身体的异样。生怕来了birth planning，那就一切化为泡影，变得人尽皆知。想到这，他决定早点带妻子过去。那边没人认识她，她可以出来散心，说不定心情就会好很多。
于是，在家呆了一天后，初六早晨，他就和妻子商量早点去那边。背包里带着笔记本电脑用来写论文，匆忙收拾了妻子的几件衣服，主要是宽松的羊绒裙子。他俩早晨六点多天还不太亮就去了五道口地铁站，眼看着出了小区进了地铁站的妻子，精气神好了许多。他也松了口气。任谁被困在一个地方也会情绪失控吧。
于是初六夫妻俩就去北京西站搭乘了上午10点的火车，g79,直达HK。虽然中途有换乘的车票才300出头，现在这个关键时刻，票价已不是首选，让妻子安全顺利，快速到达才是首要目标。
所幸她只是站起来看起来稍微肚子有点前倾。坐下就看不出来了。车厢人并不多。她走路很快，也没穿防辐射的专用外罩。所以，当她去卫生间时，没有人注意到她。毕竟形体各异的人多的是，盯着人家看是不礼貌的。他也渐渐冷静下来。
旅途中，妻子也没有像其他类似的孕妇一样，一直吃东西。她要么在睡觉，要么敲击键盘写论文。基本半小时她就去卫生间走一圈。洗个手呀，弄弄头发呀。车厢人少，就随她自在了。
直到下午到了广州站，上车的人才又逐渐多了起来，特别是倒数第二站深圳，车厢一下子变得满员拥挤了些。妻子早已倚靠在靠背上睡了过去。深圳到了，不出30分钟香港就到了。他读博时来过香港做项目，所以对路况也不是一点不通。按照中介给的地址，坐地铁顺利找到了酒店的位置。有专门护士接待，安排了入住，预缴了住宿费，饭费还有其他的去医院服务费。他觉得挺好。这样他走了，产检都有专人陪送。
等妻子九点多熟睡在他身边，他觉得这两天就像坐过山车似的，在老家呆的心急如焚，算是捱过了初四。初五一早走，中午到了北京南，一口气坐车回家。妻子好好的，他才放下心来。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妻子出现情绪不稳定，他当机立断，马不停蹄来了这边，才算安心。他静静地梳理了这两天的事情。
中介这边办事很靠谱。提前给妻子办理了短期工作签证。妻子属于医疗技术人员，所以申请还挺快的。他持的港澳通行证是商务签，所以只能待七天就回去。他正月十二就得离开香港。想着这些，他也沉沉睡去。
许是靠海的原因，这边天亮的早，气温也高。两人六点多就醒来。陪着妻子做了健身训练，感觉妻子又恢复了冷静自持。他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吃过早饭，他陪着妻子跟随护士去了预约医院进行产检。26周，胎儿发育良好，没有残疾。建议孕妇多做运动，自然分娩。全英记录。好在两人英文交流都没问题。
正月十二上午他坐车回深圳，临行前他温柔地亲吻了妻子，释放了自己。感觉自己心里填的满满当当的。带着期望与责任回去挣钱和照顾孩子。因为直达票难买，且还要等，他干脆从深圳到广州，然而发现过完年返乡车票并不容易，机票走俏，贵且难买。他就干脆坐火车中途换乘，从广州到济南，又从济南到老家。等他把乘车路线发给妻子时，得了务实变通的评价。他很高兴。妻子也发信息对他表达了感谢，对他的付出也看在眼里。虽然是他应该的，但是被妻子理解和感谢，意义自然不一样。他觉得被妻子肯定很不错。
他十四下午到了家。回家洗了澡，大睡了一场。怕父母担心，就说去隔壁城市出差去了。现在活干完了，回来正好带孩子回去。父母并不怀疑他的说辞。他们只希望他别干违法的事，好好做人。他应声答应。过完十五，十六他带着宝宝返程。宝宝问妈妈呢？他就撒谎告诉她妈妈出差忙工作去了。不然毕不了业。已上幼儿园大班的她已经明白毕业的重要性。
正月十六回去，距离返校已经没有几天。他干脆直接带着宝宝回了学校家属院去住。白天送孩子去幼儿园，他开始在实验室忙碌，写教案，忙备课。他的论文已经提交。还没收到回复。他也不能坐已待毙，就开始了新一轮的学术论文写作。他得撑起来这个家。妻子孩子还需要他。
电话费需要漫游挺贵的。他就天天和妻子邮件沟通。也不聊什么，就是知道她还好，心里就踏实多了。随着开学，工作忙碌起来。他暂时放下对妻子的牵挂，把思念和担忧投入到工作里，不去想，实验居然进行的出奇的顺利。
三月份，他的用稿通知来了。在SCI2区，一作。他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转发给了妻子。她转发给她一张产检报告。33周，孕晚期。她告诉他再过一两周就可能卸货了。他心里担忧，人却走不开。太远了。他以为是怀胎十月分娩呢。他计算着五一假期去。他必须得稳住。不能被同事看出来。“操蛋的生育政策。”他吐槽了一句。
不管刘力这边一边忙工作，一边照顾孩子。单说在香港的李晨，已经到了孕晚期。晚上睡不好觉。腿肿的厉害。鞋子已经穿不上。吃也吃不好，她就强破自己喝奶，吃水果。体重已经到了116斤。医生说正常。双胎会早产。
所以她忍着脚疼，在屋里慢慢踱步。她能感觉到骨缝在裂开。跟她第一次生产前一样。这天，她依照惯例下楼散步。她没注意，被一小石子给绊了一下。她打了个趔趄。还好没有摔倒。她暗自庆幸。
等晚上睡觉。半夜她觉得裤子有些湿润。起床一看，不像血。她放下心来。熬到白天，她直接给护士打电话，给她预约产房。等到医院，进行了惯例产检，她已经达到了可以分娩的条件，33周3，尤其听到她早晨被绊了一下，打了趔趄。有流产倾向。”“nearly trip ，stumble and fall ，you have a tendency of abortion ”
当听到abortion这词时，她庆幸自己当机立断。她觉得呆在产房更安全。她还不想死，不想出意外。但是她又觉得静静等待不是回事。要求打催产针。怎么都是凶险，等靠捱都不是她的风格。征求了医生的意见，也认为她可以尝试自然分娩，实在不行在转caesarean birth。幸亏她提前查了剖腹产这个表达。听的很清楚。她自己签了免责协议。自己的命运自己掌握。她记得她签字时说的“I depend on myself。Nobody can decide my signature and my destiny .”没有人能代她签字。她的命运自己掌握。
催产针真疼。她只好不停地深呼吸，走动。听很重的摇滚旋律，护士见她动作随着音乐有些大。就建议她听舒缓的音乐，她的焦躁逐渐消失，只剩下不停踱步的心平气和。她疼的已经麻木了。中午她吃了牛肉。喝了奶。医生建议她保存体力。因为她是经产妇，24小时内会起作用。到了晚上七点多时，果然开始有规律的宫缩。她经历过，能忍受。至少她的意识是清醒的。
她给爸妈，姐分别打了电话，问候了他们。然后又给丈夫打了电话，说想他了。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她这边一切顺利。说这些时，眼泪控制不住。她怕被听出来，就挂断了。
她想了很久，最后给章雷发了短信，感谢他前几次的陪伴与照顾。祝他一切安好，前程似锦。没想到电话瞬间响起，她不想接，电话一直响。她只好轻声喂了一声。“你现在哪里？”声音听起来很焦急。“我在医院。”“你把地址发我。我去陪你。”她没吱声。“都什么时候了，你不说生死面前其它都是小事吗。”她想了一下。告诉了他医院地址。随后就撂下了。没觉得他回来。毕竟已经晚上了。而且她现在的形象实在不适合见人。
随着催产针药效的开始，她的宫锁加剧。她疼的站不起来。但是护士说多走走，有助于宫口开的快，生的也快。她真是豁出去了。走一步都针扎的疼。为了缓解疼痛，她运用了中医的辨证论治，整体系统观念。她拼命掐自己的胳膊，她觉得疼痛转移了。此时她已经大汗淋漓。头发扎起来摸着都湿漉漉的。
护士报告说宫口开了七指了。她信心大增。继续大腹便便地走，因为太疼了，她走起来都一歪一歪的，没法保持正常的平衡。她去喝了自己备的人参黄芪红糖水。甚至还生嚼了两片人参片。人参能大补元气。等到了10点，她已经被推进了产房。没有人来，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等着生产。
“李晨，有访客。”然后章雷由护士领进来了。看着他风尘仆仆地赶来，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来。“别哭，我这不来了吗？路上因为不熟悉，耽误了点时间。”“谢谢你来看我。”帮她擦了泪痕满面的脸，又帮她洗了脸，梳了头发扎起来。“现在丑死了。毫无形象而言。”“没有，不丑。很特别的你。”
“你吃饭了吗？”“吃过了。接到你消息，我感觉你的声音不对。正好在深圳刚下班，就立刻赶往罗湖口岸，过来了。还好找到你了。你一个人胆子真大。”“还好。”“你要不要起来走走？”于是，李晨在章雷的陪同下又在屋子里转圈，他的声音很有力量，还给她讲相声，她都没见过他这一面。最后，护士进来说时间差不多了。他喂她吃了点东西，还塞给她一个小盒子。她进产房的路上，打开盒子，“我心依旧，等你归来。”的手写字体，看出来匆忙，里面是白金钻石项链和手链。她已经顾不得想别的了。委托护士帮她放起来，安心待产，等待命运的安排。
她开始吸了氧气。助产护士报告宫口全开，可以蓄力，保持呼吸节奏。她回想着她第一次在苏黎世医院的情景，感到身体里有东西往下滑。她用力，护士给她加油。她的额头全是汗，都没了眼睛和嘴角，都是咸的，分不清汗水和泪水。“已经露出头了。加油！你可以的。”一个出来了。“还有一个。”“护士给她喝了一口液体。”说增加体力的。“one more ！”她拼尽了所有，感觉另一个也出来了。然后她就陷入昏迷，意识混沌。
拥挤的人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匆匆走来走去。她努力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模糊，她看不清了，失明了。她心里着急，她成了废人了。她禁不住哭起来。“妈妈，我找到你了。”“你怎么才来啊。”母子二人相拥。“我什么都看不清了。”“我就是你的眼睛。以前你照顾我，现在我来养你的老。”儿子安慰她。她渐渐平静下来。她的四周变得一片黑暗。
等她再次醒来，睁开眼睛，眼前是明亮的。她恢复视力了。可哪有儿子在身边啊。只有点滴在静静地输入她的手背。“你终于醒了。昏迷两天了。”护士告诉她，“你的朋友昨天一早回单位了。晚上又来了，今早上又走了。他说晚上再来。”“谢谢您。我能起来吗？”“可以的。别的产妇昨天就起来排气了。你生完孩子，不但脱力，还有点大出血。你陷入了昏迷。幸亏你的朋友发现及时，抢救及时。”“你说我的朋友救了我。”“可以这么说。是他发现你流血越来越多，喊了医生过来。当时助产护士出去了。”她听了，没说话。
李晨算是捡了条命回来。只是身体发虚。护士扶着她去了卫生间，她顺利完成排气指标，这是产妇生产成功的重要标志，避免了尿潴留。等回到床上，她开始问：“我的孩子呢。”“他们都在保温箱，因为是双胞胎，体重有些轻。两个一共4980克。一个2400克。一个2580克。”她听了舒了口气，过两天就养回来了。“我能去看看吗？”“可以，不过只能在外面看。”
于是，护士扶着李晨慢慢走着去到了放婴儿保温箱的房间。贴着李晨名字的保温箱里躺着两个狗崽子大小的新生婴儿。每个手腕上都有手环，字迹李晨看不清。呼吸均匀。在睡觉。“我的孩子没什么身体残缺吧？”“没有，都检查了，身体器官健全。过几天会有生理性黄疸出现。”李晨点头，表示明白。
中午开始吃产妇月子餐。没油没盐没滋味。为了身体尽快康复，她就硬吃下去。下午开始在屋里慢慢走路。她渐渐觉得身体能够直立起来。她又回床上躺一会，让护士给她找个护工，帮她全身护理一下，加快恶露排放。护工听明白了指令，忙活了一个小时不停。她睡醒了。去卫生间，果然恶露排放速度加快。她又在房间里踱步。然后去保温箱看她的孩子。还在睡觉。她又慢慢走回去。躺在床上养精气神。
到了晚上，她吃过饭，又开始来回踱步。并把护工再次请来。护工的操作很专业。显然不是生手，甚至还多了些操作手法。等她醒来，护工已经走了。其实她请护工已经晚了48小时了。应该生产的一天之内就请人帮她护理身体。迟到总比没有强。她入卫生间，恶露仍旧很多。不过她已经觉得自己比刚起床时没那么发虚了。她继续踱步。
“李晨有访客。”她抬头，章雷站在门口。“你醒了。”风尘仆仆地赶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候她，眼里惊喜都藏不住。“嗯。上午醒的。谢谢你来看我。”李晨声音虚弱。“你吃饭了吗？”“吃过来的。还给你带了阿胶口服液。”说着，就打开包装，插上吸管递给她。李晨就喝了一个。“挺好的。”“管用就好。”“你去看过宝宝了吗？”“第一天就看过了。然后就过来守着你。”“我大出血吓到你了吧。”“嗯。太吓人了。我就大喊“doctor help！she is bleeding ！哪管什么英语语法对不对，一直在大声喊，直到医生护士都来，给你抢救我才放下心来。”
“多谢你了，不然我可能真挂了，见不到你了。”“你要相信医生的专业能力。你现在不是逐渐好起来了吗？”“嗯。我们一起去保温箱看看孩子吧。”他陪着她去看了宝宝。“还在睡觉。”“嗯，我上午来，他们就在睡觉。”“医生当时说等他们长到3000克以上，如果发育良好，就可以离开保温箱了。哥哥2580克，妹妹2400。一天长25克到30克。他们最少要呆20天保温箱。”“呆着吧，我都自顾不暇了。花钱就花钱吧。我有钱。”李晨毫不在乎。“对了，你去深圳帮我带生化汤和米酒吧。”“我现在就出去医院去外面买去。”说完，就问了护士几句出去了。“钱还没拿……”李晨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不见了人影。
四十分钟左右，他回来了。他把药和米酒放在桌子上。“现在喝吗？”李晨点头。“找个茶杯，把生化汤倒进米酒里。”他一边操作，一边说：“同仁堂在香港的药店真不少。价格差不多。可能人民币比港币值钱了。”“嗯。现在港币没有2000年以前值钱了。也不如02年03年值钱。是和美元挂钩的联系汇率制度，美元贬值，它就贬值。人民币升值，它也贬值。”“给。”“谢谢。”李晨几口就喝完了。“还要吗？”“明天再喝。”“你要不要躺会。”“好。”
他拉着她的手，看着她虚弱地躺在床上，两天陷入昏迷，他晚上守着她，就这么握着她的手。怎么叫都不应。今天晚上来，看她醒了，他心里真是无限欢喜。“你醒了，真好。我守了你两晚上，你都毫无反应。医生说你的身体陷入沉睡，在自动修复。真把我吓坏了。真怕你没了。”
“现在没事了。”她的声音依旧有气无力。“谢谢你晚上来守护我。我……”“我都懂。你就偶尔去看看我就可以了。”“嗯。I will make the promise .”两人沉默。“要不要给刘力打个电话？”“再恢复一下吧。我现在有气无力的，他一听就知道我出事了。还不得急死。然后不管不顾过来，他也替代不了我，孩子怎么办，工作怎么办？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你帮我把笔记本拿过来，我给他发个邮件，告诉他一切安好。”看她发邮件，“以后你每天也给我发邮件。”“好。”
“我还不知道孩子长得什么样呢。你能告诉我吗？”“较长的是哥哥，较短的是妹妹。皮肤都红红的。头发不是很多。都没睁眼睛。不过眼型都很长。鼻梁很高。腿都是高长腿。应该不会太丑。”“那我放心了。丑我也没办法了。不能回炉重造。刚开始的孩子都丑。宝宝在苏黎世出生时也是丑的要命。直到快五六个月了，才好看点。”
这样，两人聊着天，李晨逐渐睡去。他也趴在床头睡了。三点，李晨起夜，他也陪她去，在门外候着。然后等她入睡后，才趴在床上。李晨不忍，就坚持他也上来，不然白天上班坚持不下来。
第二天一早，他就匆匆离去返回深圳上班。李晨醒来，阳光真好，她发现恶露排了更快了。叫护工过来帮忙，顺便帮她挤出初乳。护工建议它先吃早餐。于是早餐，米酒生化汤都被她吃完喝完。护工帮她挤出30毫升初乳，送到保温箱那边，并告诉她，两个baby都喝了。李晨感到满意。她觉得她恢复的速度加快。她又喝了拿过来的阿胶口服液。在屋里踱步。又跑过去看保温箱里的两个婴儿。虽然不喜欢孩子，但是生出来了，就不可能不管它们。如果不管，那就不如不要。
就这样，李晨白天请护工过来全身护理加挤奶，她就吃喝全面调理，加踱步。她的体重回到了100斤。然而腹部却依旧突出。她禁不住挤压。发现自己用不上力气。下午请护工过来帮忙时，又提了这个新要求。护工心领神会，用了美体油开始着重护理。于是在这三重努力下，李晨的身体在快速康复。
章雷依旧每天晚上过来陪她。除了阿胶口服液，花胶，燕窝，都被他拿来了一盒。到了李晨入睡时，两人心照不宣。这样的日子持续了20天，医生来给她检查，说她恢复的很好。而且也告诉她，两个孩子的体重已经3000克了。她问医生是不是不能再住了。医生说可以到3200克时再出院。
于是，李晨又住了十天，她满月了。这一次，她因为大伤元气，大出血，没有在坐月子途中洗澡。头发也没洗过。直到第三十天，她给自己进行了大扫除。清爽的如仙人飞升，空气，玻璃，阳光，都是那么清新淡雅。
晚上章雷过来看她，发现她大变模样。又恢复了之前的气质，头发梳了发髻，开衫，裙子。病号服脱掉了。皮肤也变得白皙光滑细嫩。“你大变戏法了。”“没有，就是忍了一个月没洗澡，之前你也没嫌弃。谢谢包涵。”“这些和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大出血比，算什么呀。都能忍受。”“我们去把孩子从保温箱接出来吧。”李晨拿着身份证，等孩子体检完毕，把孩子接了出来，一人抱一个。李晨抱了儿子，章雷抱着女儿。两个婴儿体重已经恢复到3200克，甚至哥哥都快3300克了。
进了李晨的病房，两个婴儿忽然同时睁开眼睛，咧嘴笑。李晨似乎听到了遥远的“妈妈。”她再仔细听，哪有啊。她有些发愣，“你看，妹妹笑了。”章雷兴奋，“嗯。刚才哥哥也笑了。”“它俩的脸型都像你的瓜子脸型，都很白。眼睛都是杏核眼，双眼皮。真挺好看的。”“你说的是white lie。婴儿都丑。木有牙，木有头发。”李晨和以前一样一脸嫌弃。
“你抱着妹妹让医生给查一下血型吧。”李晨提醒他，“我带哥哥去查。这样快。”二人心领神会。结果很快，都是百分之九九点九九相似。等孩子在婴儿床上睡着了，他紧紧地拥抱了她，眼眶泛红：“辛苦你了。”“应该的。你救了我。一饮一啄，自有定数。”出院时，李晨去结了帐。花了她卡里一半的钱吧。”但她不在乎，如果命都没了，要钱有什么用。钱没了，再挣就是了。“花了多少钱？”“还好。一年使劲干活就出来了。”“大佬，求带飞啊。”“你跟我不一样。我是搞技术的。你的职业比较体面。”
两人回到了租住的公寓。“今晚你在这凑合一宿。两个孩子我一个人看不过来。”她又吩咐他下楼去买纸尿裤，和卫生纸，奶粉。并嘱咐不要多买。就等中介把孩子出生证，身份证等送过来了。李晨以为得很久。没想到第二天上午就送过来了。护士告诉她，其他产妇早回去了。只有她还在这。李晨明白。只能解释，“孩子进了保温箱。我也大出血。”晚上，李晨照旧给丈夫发例行邮件，把出生日证明，身份证明转发给他。并写着，2013.3.12。I have recovered from the hardship and the calamity. See you so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