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姐告别后，李晨在地铁上站着，想了好久。连过年拥挤的人群，潮水般涌来，潮水般退去，她都没注意到。直到五道口到了，她才惊觉，意识回归。出了地铁口，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再次坚定了学习是她的终身目标。“生命不息，学习不止。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她觉得她没有大美女韩圆圆的姿色与条件，在经历男人出轨后，能迅速吸引更优秀的男人。她骨子里有悲观意识。古代有文人寄情山水之间，借物抒情言志。对她而言，她没有大的政治抱负，也没有野心，但是她也怕受到来自婚姻的伤害。所以她决定把更多精力投入学习之中，再说现在不也提倡学习型社会，终身学习，lifelong learning吗？“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她这么做着心里建设，尽量淡化姐弟恋婚姻离婚带给她的一丝触动。就这样，李晨无形中完成了从“要我学到我要学”被动学习到主动学习的转变，之前学习是为了考试，升学，升职，加薪，现在变成了立世生活方式。
回到家，丈夫正带着孩子玩呢。“回来了？”“嗯。”李晨也放下包，洗手凑过去一起玩。“今年孩子大些了，你带着孩子回去过年吧。”李晨说。“你还跟我一起回去吗？”“不去，之前就说好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又不是古代，女的回娘家受限。再说我爸妈也没有其他人了。不能平常用人家，一到过年就都不见人影了吧。”“说的也是。”“你最好了，好多人因为过年去谁家，夫妻打起来了，还闹离婚。”“那真不如各回各的家。过完年再聚在一起。”“本来就是嘛，再说过年是一家人亲人团聚，一儿媳妇，一女婿在，有些贴心的私密话并不适合被外人听到。有外人在，多少有些不自在。我不能一直霸着儿子，不让他回老家过年。”李晨在这方面真的很开通。她从不觉得，她嫁的男人就是她的，得听她的。没有母亲，哪来的儿子。任何一个母亲都值得孩子去尊重。她尊重刘力，自然也希望刘力尊重她。所以过年这事，折中妥协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出奇的顺利与和谐。“什么时候就咱们俩啊。”刘力有些不情愿。“等父母都没有了吧。孩子也大了，飞了。就我们俩相依为命。”“怎么听起来又难过又伤感呢。”“这本来就是事实啊。”“要不，就我们俩过年出去玩。”“到时再说。你赶紧收拾收拾，抢一下火车 票，记得给孩子也买张儿童票。不然，抱着她太累了。她不舒服，你也不得劲。”
夫妻二人晚上吃了饭，等孩子睡了，开始盘点新年计划。首先是收入，李晨已经光荣阵亡，没有收入了。所以家里顶梁柱就是刘力。去了个人所得税，四十万左右。房贷大约7万，养孩子，幼儿园即使是公立，每个月保育费加上吃饭也得2500，固定3万。他拿回家给父母3万。这就13万了，其他就是两人生活成本了，衣食住行，差不多10万。“油真贵，都不想开了。”“这东西本来就是消耗品。不开也折旧。只有房子才叫real estate真正的财产，不动产。”“还真是。”还没算你的学费呢。”“所以呢。”“3万。”等把一切数字列在纸上，40-7-3-3-10-3=14万。
“我们俩已经很节省了，衣服都是打折的，怎么会剩这么点？”李晨郁闷，“钱真不禁花。我觉得咱怎么也得剩30万才对。”“每年固定支出就出去13万，房贷，养孩子，孝顺父母这是必须的。还有咱俩的生活费，也不是很多啊。学费也必须出啊。”“不对，还有你爸妈那边过年也得给呢。”
刘力分析，“第一次觉得妻子很强，之前她一个人撑着，他读书，也不问他要钱。”“那时，基本没什么花费，父母不要钱，也没孩子。我又在外面干活，当生活费。可不工资都剩下了吗？”“我得好好努力学习工作，才能给你和孩子过好日子。”刘力心情沉重，自动总结报告。“那我们娘俩可就等着跟你过好日子了，孩儿她爸。”李晨自然积极配合上进的男人。“你就给我4万块吧。学费和1万给我爸妈。”李晨很干脆。“给你爸妈的是不是有点少。”刘力犹豫。“那怎么办？本来就是心意。剩下十万就存起来买短期理财。明年争取多存2万。”李晨没告诉丈夫她卡里还有20多万。那是她自己之前的钱。她基本不动他的账户，也从不每月像有些女人那样抠男人的钱包，查男人的手机，查男人的账户。弄的男人一分钱也没有。那算什么？那种行为和妓院的□□专门抠嫖客的钱有什么两样。
“明天我们带宝宝去和姥姥姥爷，姐姐姐夫一起去木樨地那边吃个团圆饭，年前就算聚了。”李晨直接说出明天的安排。“好，听你的。钱我转你那儿了。”刘力搂着妻子躺下。手已经开始自动切换，化身为狼。“一天不动就不行吗？”“晨晨，我就要走了，起码要半个月才见面。”刘力带着委屈和不舍。想想夫妻要分别那么久，南下江南培养出来的柔情蜜意一下子翻腾起来，李晨也积极配合起来。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云雨巫山枉断肠，“我的腰真是不行了。”“我给你揉揉。”“你把窗开一会儿，走走味儿。不然小孩子明天过来会闻到。”“知道了。这就去。”“晨晨，我的表现怎么样？”刘力一副求表扬的哈巴狗模样，“很强，是难遇的对手。”“什么，你还有过其他对手吗？”男人炸毛了，“没有，没有，说错话了。我这不是把这当成比赛了嘛。”李晨求生欲很强。“我走之后，不要去参加没我在场的同学聚会，特别是男生多的。一切等我回来再说。”男人占有欲十足。“还说我呢，你在老家也给我消停点。别去饭店吃饭，和同学灌酒。我可不想被感染什么梅毒了。”李晨瞟了他一眼，“你要是回家不坚持锻炼，我看你这若隐若现的腹肌就要彻底消失了。”“一定锻炼，一定锻炼。”“睡吧，宝贝儿。晚安。”
第二天中午，李晨带着男人孩子，姐也带着男人孩子，去了木樨地李晨的房子里，在那边见了父母。刘力依旧拿了信封给岳母。李晨乐的培养他继续养成这个给信封的好习惯。不在钱多少，心意到了就行。家里吃饭太麻烦，特别是还有俩孩子。姐的儿子还那么小。于是一家人移动到北蜂窝路上的饭店就餐。男人说男人的话题，两个连襟之间因为都是物理专业，虽然方向不同，但是有些知识理论还是相通的。聊聊行业发展，聊聊事业生活。平常也不怎么见面。此时因为各自媳妇儿而相聚。李晨姐夫依旧是以前的传统，给老丈人一瓶茅台，1500一瓶的。席间，李晨也喝了一小盅，她觉得有点甜，有点微辣，喝下去以后才觉得有温热上涌。果然是国酒，名不虚传。但她肯定买不起了。
吃饱喝足之后，两个女婿各自告别，回老家过年。李晨姐夫吃完饭就去北京站坐回齐齐哈尔的卧铺了。姐则跟着父母带着孩子回了木樨地。李晨一家三口则回了五道口。晚上，李晨和刘力一起收拾准备回老家的行李。主要是换洗衣物，内裤，袜子居多。李晨嘱咐丈夫，袜子不想洗，就弄塑料袋打包。穿的如果坏了，就丢掉。结果被刘力打击：“我可不像你，没怎么住校，我的生活自理能力一向很好，洗袜子，内裤没问题。孩子我也料理的干干净净。每天的小辫子都是我扎的。”“行吧，你有数就行。”李晨敷衍，“我还给你带了药，布洛芬儿童，感冒软胶囊，百合固金片，妈咪爱，小孩咳嗽吃四分之一。别让她喝凉水拉肚子，吃凉饭。奶粉给她带着。马甲，厚羊绒衫，羽绒裤，给你俩放进去了。回去没有暖气，屋里冷，回去就换下来。”李晨有点絮叨。“舍不得我们，就跟我一起回去吧。晨晨，求你了。”“边儿去，让我清静清静吧。”李晨没好气地道。
晚上自是好一番折腾。“年纪越长，越不稳重。”李晨吐槽丈夫，“我跟媳妇稳重什么？为什么领证结婚，不就是为了合法折腾吗？”“你还振振有辞了，你的儒雅绅士风度哪去了？”“晨晨，你这话错了，在这方面，我宁愿是头狼，不要当绵羊。”“我说不过你。你有理。”李晨连吐槽拌嘴都有气无力，睡了。看着妻子已经熟睡，刘力对回父母的家，已变得越来越不那么牵挂，自15岁高二相遇李晨几乎天天在一起后，已经快满17年了，他们在彼此的生命里存在了17年。今年暑假他们就结婚满十周年了。想到这，他的眼眸眯了起来。
第二天果然起晚了，没有赶上早晨七点多的动车。 “没关系，车多着呢。我改了高铁。半小时一趟。三个多小时就到。”于是，一家三口赶去了北京南站。G205，两点半左右到Tsingtao老火车站。李晨只顾得和刘力说话，叮嘱他一切行车事宜，特别是照顾好孩子。没注意到等车的人群中有人注意到她，目光频频的刘力都注意到了。刘力望过去，点了点头。“果然是她的老同学。”当然也是他的老同学。等刘力抱着孩子刷身份证提前进站，李晨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北京南站。
刘力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拖着行李箱进了车厢，找座位坐下。过年回乡列车上，基本上都是在北京工作的人回老家过年。可能走过去问一问，不是这个区就是那个区的。或者就是同一个学校念过书的校友，如果攀谈起来，很容易找到熟悉的地方。所以，他是挺放松的。完全没有去到异国他乡的紧张状态。在他忙着放行李箱时，他让孩子坐在座位上不许乱跑，等他回来。
可等他一转身，在仓储处放好行李箱，回到座位时，发现孩子不见了。他心里咯噔一沉，“孩子呢。”他慌了起来。他眼睛在车厢里四处寻找。刚才放行李处的车厢连接处并没有小孩经过。所以他把视线移到了车厢另一头。果然穿红色羽绒服戴红帽子的女儿正被一男人抱着，向他走来。女儿脸上并无惊慌之色，反而带着亲昵。“爸爸，宝宝在这儿。”小奶音里透着欢快。“你干什么去了？爸爸不是说过在座位上不能乱动吗？”刘力语气并不严厉，他怕焦急吓坏了孩子。“我去上厕所。怕尿裤裤。”女儿有些苦恼。“是叔叔帮我开的厕所门，在门口守着我。又抱我过来。”“你谢谢叔叔了吗？”“谢了，”说罢，“吧唧”亲了一口抱着他的男人。刘力很尴尬，“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没关系，挺可爱的小朋友。”男人笑眯眯。并不急着放下刘力的女儿。“我和你们同一排，我在9C，小朋友说她在9B，她爸爸在9A。”刘力眼神瞪向女儿，可女儿并不下来。他只好跟着回到了座位。“章雷，很高兴遇到老同学。”男人轻轻把孩子放在座位上，“刘力，很高兴遇到老同学。”刘力有些咬牙切齿。“爸爸，原来你们认识呢。难怪我觉得叔叔长得像爸爸。就是比爸爸白。”小孩子的审美和她妈妈如出一辙。刘力老脸发红，好在黑里透红看不出来，他故作镇定。“胡说八道，哪里像了。”“就是像吗。不过爸爸你比叔叔高。”小孩子观察仔细。
“别听孩子胡说，在家里胡说八道惯了。”刘力笑着解释，“你还别说，我们俩还真有点儿像。”男人笑道，眼睛眯起来跟李晨有异曲同工之妙，确实有些迷人。“刘力，在哪里高就啊。”两人攀谈起来。“在北航当老师。”“失敬，失敬。我在市政府就职。”“你也不错。”两人开始你来我往地地商业互吹。
“我们有21年没见了吧。”男人似是回忆，“是初一吧。咱们同班。”“还真是挺久了。”刘力皮笑肉不笑。“刚才在火车站安检处陪你的女人是你的妻子吧。”男人继续问。“来了，来了。”刘力保持戒备。“是李晨。”“她是李晨？我只是觉得她有些眼熟，没敢上前相认。”“你敢上前叙旧，我就跟你翻脸。”刘力内心深处翻白眼。“我们结婚快十年了。”刘力很自豪。“啊？”男人有些吃惊，“难怪我高考时见过她以后再也没有遇到过她，在初中同学聚会上一次也没碰到过她。”
“嗯，我研二那年就和她领证结婚了。很低调。就花了九块钱。”刘力言语间带着得意。“她现在在哪里高就？”男人继续追问，“在北大口腔医学院研究生进修呢。”“她来北京了？”男人非常吃惊，以为李晨是结婚后跟着刘力来的北京。“不是，高考后她就来了魏公村的医科大学读口腔，本科毕业就工作了。没有继续读研。”刘力不吝介绍。“哼，不要以为我没看出来你觉得我媳妇没你成绩好的意图。”“医科大学当年分比北大还高啊。”男人自己上了北大，自然清楚在本省的录取分数线。“她理科680多。”刘力很自豪。
“你们怎么认识的？”男人继续追问，架势看起来要把李晨的过往不扒出来不罢休。“就高二一班，她带我学英语，我和她讨论物理。就逐渐认识了。”刘力越来越得意自己当时的明智决定。“我高一三月底去过你们学校的春季运动会，我在四班，可惜没见过她。本想去找她来着，可她没看见我。”男人言谈里带着遗憾，回忆着近二十年前的事情。“我也没见过她，我高一不和她一个班。她是走读生。”刘力面上解释，心里吐槽，“要是高一让你们俩重聚，那就没我以后的事了。”“没想到李晨现在气质这么好，和以前初中短头发时完全不一样。身材也比以前好。”男人不吝赞美，刘力心里既得意又警惕。
他决定转换话题，“你结婚了吗？你老婆干什么的？孩子几岁了？”一连三问。“我没结婚。”男人有些落寞。“谈过几次，不合适。城里的姑娘条件太高，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根本不行，现在房子这么贵，一个人买房没那么容易。”刘力突然地感觉神清气爽，总想放声歌唱，“我22岁和李晨结婚，还是学生，既没有房，也没有车。领证就花了九块钱。”刘力他觉得他太得意了，于是继续炫耀，“都是李晨毕业后贷款买房，先后在五道口，北航，木樨地买了房，她都跟着她姐一起投资买。还有几个地方我都不知道。都是她在搞这些事情。我就负责开车接送孩子上下学。”
“啊！？”男人太吃惊了，“李晨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她家在镇上不是很普通吗？”“她家祖上行医很厉害，是当地大户人家。建国后才变得落魄普通。”刘力想起李晨在和他结婚那么多年后才和他讲她家的家族故事，“在古代，我和你这样的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她家那个层次。”刘力忽然觉得自己太幸运了，真是不对比不知道啊。他很庆幸李晨瞒得紧，这狗男人就不清楚李晨家的往事。“不都土改了，她家还留了什么东西嘛？”男人太好奇了，“这倒没有，不过基因还在。”“说得也对。”
“李晨姐姐在北京吗？”男人回忆，“我们准备初三联赛时，物理老师经常喊她姐的名字，然后李晨就站起来回答。然后我们全班就笑。她姐姐数学物理非常好，我和李晨当年的数学有不会的，全是李晨姐姐在后面解惑。”男人的回忆里带着一丝温暖。“她姐进了北外高翻，做了同传，在工信部干活。”刘力也跟着与荣有焉。“她姐也结婚了吧。”“结婚了，生了男孩。找了一东北人。”“她们姐妹真的很厉害。也很低调。从来不在咱们老家同学圈子里晒什么。几乎没有人知晓她们在哪里做什么。李晨爸妈还在老家吗？”男人还是很关心，“早都搬北京很多年了。李晨结婚大概是第二年还是第三年来的。她姐好几套房子。好像她爸妈也在北京买房投了钱。”刘力不是很确定，因为李晨并不喜欢回家说她父母的事。当然也不喜欢打听他家的事。“真是厉害，咱们多少男生没做到的事，两个女生做到了。”男人真心赞叹。“没想到她家也很有历史。刘力你真的很幸运能娶到她。李晨她人真的很好。这么多年以来，我就再也没碰到过对我这么好这么上心的女孩子了。”男人带着伤感的回忆里，弥漫着似有似无的遗憾和后悔。
“她确实人很nice，长得也符合我的审美。”刘力太得意了，简直想放鞭炮庆祝，“你看我女儿，漂亮吧。就是我和李晨生的。”男人望着孩子和他有些相似的眉眼，“这孩子和我也有些像呢，眉毛和眼睛的形状。还有皮肤。”刘力真的有些怒了，“咱们那边的人，长相似的人多着呢。咱们俩就长得像些，孩子皮肤像她妈妈。基因一混合不就往更好处长吗。不过跟你可没什么关系。她可是在苏黎世出生的。”刘力急急解释。心里吐槽，“狗男人想印证什么，印证什么都晚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那真不错。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常来常往。”刘力又不能拒绝。这男人当年就是班级班长，还是有一定气势的，又在政府部门工作。他又不能堵李晨的心。狗男人至今还是李晨初中读书时的小伙伴呢。刘力感到心塞。他真不能想象，当时若他矜持一点，不在高三毕业前下决心紧盯着，不在高三暑假天天和她在一起，大学又周末陪着，然后又在22岁刚满年龄领证，李晨和狗男人俩肯定会联系上的。如果结婚，那孩子可能就不是他的了。虽然长得可能还是这个样子。
在火车上被讨论的李晨可不知道这些，她此刻在书房里正忙着刷人事部翻译考试真题呢。她决定了，一天一套，年前做五套，年后做五套，做到熟悉标答风格。做完一套，记好笔记，准备给刘力做，让他也考一下翻译资格证。“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她可是爱分享的好学生。盘算着她已经考下来得资格证，执业医师资格证，教师资格证。德语C1证书，她若是再拿下来英语翻译资格证，对了，还有德语的，研二下半年再考。先把英语的拿下来。想到这，她继续刷题。她忽然想起来姐说腊月25去立水桥看房子，和妈妈一起。于是，她加快了做题速度。
“长江后浪推前浪，只见新人赶旧人。”她一定要努力学习，不能被拍死在沙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