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席硬很……”
客人散去，现在还留在院子里的是路家几兄弟，还有他们离得最远的大姐，路柔柔夫妻。
她的丈夫罗荣夸了这么一句，就跟众人告别。
路老太下意识挽留：
“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干啥走这么急……”
路柔柔挽住母亲连忙解释：
“本来是这么个打算，但他最近忙得很，脱不开身，我陪你住一段……”
路老太只得偃旗息鼓，让路老四去借他二姐夫的车送送，被罗荣拒绝。
“刚好办公室里有人下来办事，等会顺路就把我接了……”
罗荣在武县人民政府上班，管什么的路边边不甚清楚，毕竟她大了以后这位长辈已经去世了。
这会儿见他四方脸天庭开阔，说起话十分严肃，便心里猜测他应该是个小官。
想起上次在白马乡澡堂门口听见的事情，路边边觉得自己那个模糊的想法倒是有了那么一点可能。
夜已深，路金家的锅碗瓢盆收拾利落，跟邻居借来的桌椅板凳也都叠放在院子角落里等着明天拿去还，剩菜剩饭就全让帮忙洗碗收拾院子的嫂嫂婶婶姨娘之类的亲戚打包回家去了。
最后等他们离开时，马雪梅已经适应了新媳妇的角色，站在门口跟小孩们拉着手说再见。
这番姿态倒是让路边边大为改观，他还记得第一次见这位五奶奶，行走之间头恨不得缩到地里去，只露出两个红红的耳朵，谁都不敢看。
但今天她虽然在别人的调侃下会脸红会躲避视线，却再没之前那副畏畏缩缩胆小怕人的样子，跟妯娌还有叔伯娘说话也都大方了许多。
路边边心里感慨，走在路上就这么说了出来，文秀撇嘴。
“也不看看在谁家呆着的？”
“嗯？什么意思？你展开讲讲？”
“还是让妈跟你说吧……”
说完，她就急哄哄的拉着路婷婷要红包来看。
路边边借着月光瞅了眼，绿色的，一块钱。
文秀肉眼可见的失望，路婷婷拼命往回拽，想拿回自己的钱，文秀不给，路边边眼疾手快一把抢过，塞回孩子手里，然后冲文秀得意的挑挑眉。
她气的想说些什么，瞥到前头走着的路老太路柔柔路老三一家，到底住了嘴巴。
第二天一早，是新娘子上门拜公婆的日子。
马雪梅跟着丈夫路金给路老太爷上过香，就跪在路老太跟前。
文秀把准备的茶碗递过去，他二人敬完茶，又收了两个红包，一家子人才坐下开饭。
和以往的每一次吃饭相同，路老三仍是说话的主力军，路边边文秀埋头吃饭。
如今多了马雪梅和路金这对不咋主动吭气的新婚夫妇，也多了个善谈的路柔柔。
桌面上一时都是他俩和路老太说话的声音，但路柔柔很会照顾其他人，尽管一直掌握着说话权，也时不时点点其他人，话多却不让人厌烦。
路边边自己不善言辞，于是向来很佩服这样的人，他听得津津有味，冷不防从大姐路柔柔的话里得到了一个讯息。
“这过年过年，他啊反而忙起来了，成天昏了头的四处乱跑，说是上头下指标了，搞什么转化……”
路老三在部队里经营多年正打算于今年转业到国企，对接的单位也提前联系好了，这会儿听到这，也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一点事情。
“不是转化，是私有化，大城市几年前早搞起来了，我们那早就改革了，现在才轮到咱们这边……”
路边边听了浑身兴奋到颤抖，来了来了，比自己想的要快好几年。
他抓心挠肝的等了两天，终于等到了路柔柔回县城的日子。
“我去送！”
路边边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硬着头皮编理由，“我顺便去找个朋友，他在印刷厂……”
大家眼神更不对了，文秀更是当场问出来：
“你啥时候交朋友了？我咋不知道？”
路边边有些恼羞成怒：“哎呀你不知道，上次我去乡里碰上的……”
……
惯例去邻村借了二姐夫的车，二姐路倩知道路柔柔今天要回去，特地拿了点自家磨的大榛子香油和辣椒面。
路柔柔指指路边边手里提的大包，一脸无奈：
“妈给我提了一堆无花果干，红薯粉条，辣子，你又给我拿……”
路上几人又碰见了路柔柔以前认识的小姐妹，于是路边边最后就像圣诞树，挂满了礼物。
人民政府家属院在武县不算大，却绝对算高的，三栋五层的楼房围成半个圈，路柔柔的家就在进门那栋楼的四层。
跟二姐夫告过别，路-圣诞树-边边艰难的爬楼，大冬天的居然出了一背的汗。
这楼房一层有六户人家，路柔柔家在最左边。
防盗门打开，路边边站在玄关处看着光洁的木地板有些犹豫。
“姐，我是不是得换鞋？”
“哎呀么的事进来吧！”
在她的坚持下，路边边便不再扭捏，坐在了铺着白色蕾丝布的红褐色皮沙发上。
感受到身下久违的柔软，她情不自禁摸了摸，紧接着对面一台大屁股电视机映入眼帘，旁边还立着一台音响。
见她盯着前头，路柔柔笑了笑，然后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摁下。
刺啦一声电流，屏幕上跳出蓝色的背景，然后闪出了黑白的画面。
天哪，我有多久没看过电视了？
里头的演员虽然都不认识，路边边却瞬间被吸引住，看的津津有味。
直到厨房里传出来饭香，她才如梦初醒。
“哎哟我咋一下子看忘时间了！姐！你咋不喊我？！”
路柔柔举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笑的开心：
“你看的入迷，我哪忍心喊你嘛……”
路边边尴尬的摸摸鼻子，然后想起正事：
“姐，都到饭点了姐夫咋还没回来？还有小波和小红呢？”
“他最近中午一般不回来，就在食堂吃！我前头不是说了两个娃感冒了就留在他爷家了，你忘了？”
路边边这才想起来，路金结婚那天两个孩子当时没跟着来路老太就问过了。
想到姐夫罗荣中午不回家，她心中失望，面上自然带出来点，吃饭时路柔柔当即看了出来。
“你是不是找你姐夫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众人抬头看太阳的方向：二良竟然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