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的嘴唇红红的蒋勤勤忘记的事情，屁股上一顿巴掌帮她想了起来。
“个死孩子叫你胡窜！找你多久了？！还有脸吃人东西！我叫你吃……”
没争得路边边去找，三人刚吃完凉粉就被从人堆里冒出来的蒋老太堵个正着。
今天人虽然多，但毕竟就两条街，不买东西光走路的话全转一遍也就二十分钟不到。
找人自然也快。
简单的表达谢意后，这位和路家老祖母差不了几岁的妇女往手上呸了口唾沫，抓鸡一样抓起蒋勤勤就打。
“我叫你乱跑！还胡跑不？！啊？！”
人群中顿时一阵杀猪式的大叫，路边边默默数着，看蒋老太打了结实的三下出气后才上去拦。
“哎哟这么多人呢，打娃干啥？打几下够了够了……”
见有人护着，机灵的蒋勤勤立马捂着屁股躲到了她背后。
“她二哥，这事你别管，这娃不打不行，要不然下次还敢……”
说着，就要扯人过来继续。
路边边哪能让她得逞，连忙挡住劝道：
“娃贪玩是正常的，人这么多，挤挤囔囔，一不小心跟大人散了，又不是故意的，现在找回来打也打了，再动手就过了……”
毕竟是亲家二伯开口，蒋老太顺坡下驴软化下来。
蒋勤勤向来最会看大人的脸色，见妈妈没那么生气了，一股脑冲进了她怀里蒙头大哭。
这哭的委屈又伤心，和刚才的嚎叫完全不一样。
“哎哟都不打你了咋还哭呢，快别哭了……”
蒋老太又是心肝又是肉的连逗带哄，蹲在地上抱着蒋勤勤不撒手，路边边在一边看得又好笑又心酸。
她突然理解为何外婆过世多年后，母亲仍时不时大哭悼念母亲。
“你外婆可疼可爱我了……”
原来真的这样疼爱，然而这样的疼爱在路边边十岁时就永远消失了。
分别时蒋老太执意要还蒋勤勤吃的凉粉钱，路边边当然不愿意，百般推辞，最后背上挨了这位长辈一巴掌。
啊这……
蒋老太用教训子侄辈的目光看着她，一脸不赞同。
“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帮忙看住我家呶呶就够好了，咋还能白吃你东西？！”
说完就把钱塞进了路婷婷衣服领，转头就跑，留路边边风中凌乱。
外婆是这么莽的性子么……
无怪乎她对蒋老太不了解，从她有记忆起就跟着父母离家万里，见外婆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少数的几次见面也只有一个模糊慈祥的影子，再无其他。
后来这位可亲的老人去世……
路边边想到这深深叹口气，外婆的去世对母亲之所以是一大打击，不仅仅是失去母亲的痛苦，还因为兄弟姐妹的薄凉。
……
“你们这是生生看着妈死啊……”
女人绝望的哭嚎着，站都站不住全靠旁边人搀扶才勉强立起上半身。
“为啥不送医院？！为啥？！我都说我给钱了啊！妈！妈妈！你咋不等我……”
“都是你们！你们早就想让妈死对不对？故意耗着不去医院，眼睁睁看妈的血流干流尽啊……”
声声控诉，如泣血般的责问，周围全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然而此刻他们的脸却蒙在泪眼中看不清楚。
她听见有人在辩解，是大姐还是谁，不知道……
女人浑浑噩噩，大脑一片混沌，外界的声音像是离她这里很远……
“我们也想送医院啊，这……这不是在等救护车……”
“就是，谁知道救护车那么慢……”
“妈一下就不行了，我们也不知道咋办……”
“难道我们是故意看着妈死吗？”
“人到了这个岁数了，本来就容易……”
“再说了就算送医院以咱妈的情况也不一定能救回来……”
……
一言一语响在耳边，裂在心上，女人无声的张大嘴，眼泪大颗大颗的流出眼眶……
“是你们害死妈……”
可几个念头转过，她又在想，为什么那时候我不在？
为什么我不早点回来看妈？
妈都病过一次了我为啥不回来？
眼前闪过上一次，也是两年前的最后一面……
“妈，这次回去我再攒点钱，就能把你接过来，你以后就跟我住城里，啥都方便……”
老人笑的温柔而慈爱：
“好，我等你。”
几次哭厥过去又醒来，女人的头重重磕在地上，面前的石砖上很快汇集起一滩水渍，破碎的话语消散在嘈杂的鼓乐中。
“是……是我……害的妈……”
没人听到，而愿意听的人已经听不到了……
“都怪你！我早就想接妈过来你就是不同意，现在好了，自从跟你我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妈也没享上我一点福……”
熟悉的争吵，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斥骂，小女孩躲在角落捂着耳朵。
“我妈对你多好，你从家里出来没有路费，是我妈借你的五百块钱！你呢？！这么多年你唯一一次上门带礼，还是送的你吃剩的半截压缩饼干！”
“你么有良心，你没有良心啊你……”
女人又在哭了，好像她这一辈子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流泪……
“妈妈，你疼不疼？”
刚止住的泪水再一次决堤，她摸摸惊魂未定的小女孩头，将她抱在怀里。
“妈妈不痛，你给呼呼就不痛了……”
流完泪，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为男人洗衣做饭，养育儿女，伺候周到。
后来，女人开始怨怪她的母亲……
——为什么走的这么早？
——为什么要把我嫁给他？
——为什么逼我回来？
可想到母亲已经死了，她又开始责怪自己。
——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妈妈那么爱我……
——她是为我好……
那怪谁呢？
最后怪小女孩……
——是你！
——都是为了你我才留下的……
——因为你我才一直忍着……
如此反复……
“乖女儿，以后你做啥事就早点做，千万别听别人的，不然怕你后悔一辈子。”
女人谆谆的教导犹在眼前，路边边抹去面上水痕。
这本来就是错误的一生，幸好命运现在给了她一个改正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毕业典礼，作者累成狗没更，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