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佳伟在常去的网吧里找到了高迩,他去的时候高迩正在玩纸牌游戏,只不过心不在焉。
“二哥,给你说件事。”孙佳伟坐在高迩身旁的空椅子上。
“说。”高迩一边玩纸牌,一边想心事,一边听孙佳伟叨叨。
“二哥,我会是你永远的好兄弟嘛?”一双眼睛贼认真的看着高迩,期待他的回答。
高迩以为孙佳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值得他从城西跑到城东来找他,就这?
原本不以为意,但看到孙佳伟一副“你不好好说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态度变了,谨慎思考之后说:“目前是,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孙佳伟并不满意这个答案,高迩是他最好的兄弟,他也要当高迩最好的兄弟,追问:“以后呢?以后你考上好高中,而我去了职中,咱们还会是好兄弟嘛?”
高迩想到了小学的朋友,初中不在一个班级,联系少了,见面少了,感情也没有当初那么好了。
原来,随着时间流逝,不经常相处,感情都会变淡。
“高中的事情谁能说得上?说不定你会跟我去同一所高中。”过于残忍的话,高迩没有直说,他不想伤害心肠柔软的孙佳伟。
孙佳伟又不是傻子,怎么感受不到高迩的真实意图,委委屈屈的问:“高中咱们要是不在一个学校,你是不是就会不跟我联系了?你是不是就会有其他好兄弟?你那么优秀,从来都不缺朋友,而我呢,一直没有什么朋友,我一直以为你会是我最好的兄弟,原来不是的。”
他是真的把高迩当成最好的朋友,战场上可以将后背托付给对方的好兄弟,可惜…好像是他自作多情了,人家没把他当兄弟。
失魂落魄的走了。
高迩给网管交了钱,追上去:“孙佳伟!孙佳伟…你等等。”
孙佳伟哭哭唧唧往前跑,跑的气儿都喘不匀,却不停下,体重那么大,自然跑不快,也跑不远。
高迩三两下追上他,拽住他的衣服领子:“你是个小哭包吗?还没说几句就哭,孟姜女都没你能哭,一点都没有男孩子气概。”娘兮兮的。
“我说的是实话,有什么可哭的?要是高中你在职中,你可以不用参家高考,可以尽情玩,而我呢,我要高考,要拼了命的学习才能考上大学,我哪有时间找你玩?”
初一四班离高三补习班不远,同样都在行政楼上,行政楼呈“L”形,拐弯过去就是补习班,每天都能从高三经过,高迩自然将补习班学生的状态看进眼里。
补习班的学生看起来好疲惫,每个课间都在趴桌上睡觉,桌子上的课本摞得半人高,脚底下的纸箱子里装的也是书,他们被书本淹没了,好像没有喘.息时间,醒了就学习,困的时候站着学□□之就是无限压缩睡眠时间,无限延长学习时间。
孙佳伟听得一脸茫然,高三学生那么累那么忙吗?
“你要不是我的好兄弟,我能给你那么多跑腿费?你的跑腿费可是比我的早餐费都贵,我又不是钱多得没地方花。”
说起跑腿费,孙佳伟气虚,他一般都给二哥买一笼肉包子,给自己买两笼,都用高迩的钱买。
“你既然不想当我的好兄弟,就把花的我的钱还给我。”高迩凶巴巴趁他心虚继续追击。
孙佳伟被糊弄住,吭哧吭哧往家走,不耍脾气了。
走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明明是他把高迩当好兄弟!“明明是你不把我当好兄弟!你还反过头来诬赖我?”
“我都说了,我要是不把你当好兄弟,你能白花我的钱吗?不能吧。”只有好兄弟之间才不会把钱算得那么清。
“我说的高中,你还能把我当好兄弟嘛?”孙佳伟绕回原话题。
高迩不想再看他哭:“你要是能跟我考上同一所学校,咱们就是好兄弟。”
孙佳伟没那么大底气,问:“要是我考不上呢?”
高迩白他一眼:“亏你还口口声声说把我当好兄弟,你就不能为了你的好兄弟拼一把吗?”高迩这回学会正确方法。
“可是学习很难啊,我又没你那么聪明。”学习是孙佳伟前十多年里遇到的最难的事情了。
“遇到不懂的你就来问我,我是摆设吗?还是说你只有在玩的时候才能想起我是你的兄弟,而学习的时候想不起来?”高迩把胡搅蛮缠发挥到了极致。
孙佳伟嘿嘿笑。
他自己都不学习,怎么可能在学习的时候想起高迩,在学习上唯一能想起高迩的时候,就是抄作业的时候。
“二哥,你家庭作业写完了吗?借我抄一抄。”
高迩冷笑:“你也就查作业能想起我。你都不愿意为了好兄弟而努力学习,我也不奢望你能把我当最好的兄弟。”
孙佳伟被搞蒙了,不就抄个作业吗,怎么能扯到好兄弟呢?二哥也太能扯了。
连忙表忠心:“我愿意为了二哥努力学习,真的,你可以监督我。”就差举手发誓了。
高迩拍拍他厚实的肩膀:“愿意就好,以后别抄作业了,自己,要是被我发现,你就没有把我当好兄弟。”
孙佳伟仰天狂悲,想给网吧的自己一个大比兜,胡攀什么兄弟情,现在好了,被套进去了,自己还有苦难说。
高迩心情绝美,走进小卖部买了两瓶饮料:“跟你说话,说得我都渴了。”
一瓶递给孙佳伟:“拿好了,这是我对你的兄弟情。”
孙佳伟僵住,他太难了。
“高叔叔中午来我家找你了。”
“我知道。”中午出门前骗了奶奶,说去孙家,他没去,从家里出来直接来的网吧。
“你中午吃了吗?”这都快下午了。
“吃的泡面。”网吧包夜的人基本都是泡面加火腿,再来一盒烟。
“要不去何意家买包子?”孙佳伟已经看到何意家火红色的招牌了。
状元早餐店。
高迩不想跟高庄见面,他又没地方可以去:“晚饭就在你家吃,反正我是你的好兄弟。”睨着孙佳伟说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吧,撇过高叔叔不谈,高奶奶肯定会担心你,你一天都没回家了。”
“在你家吃了饭就回。”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孙妈妈在厨房忙活,高迩跟孙佳伟在卧室,高迩盯着孙佳伟写作业,孙佳伟写得颤颤兢兢,比班主任站在他身后更紧张。
“哥,你别看了,我写完你检查。”
高迩躺床上,看着天花板,回家应该怎么相处?
孙佳伟听到妈妈的声音,推一推发呆的高迩:“高奶奶来找你了,叫你回家吃饭。”
孙佳伟化身男妈妈,不放心的叮嘱道:“你别跟高叔叔抬杠。”高迩又打不过高叔叔,对着干只会让自己吃亏挨打。
高迩反应,起身往门口走去。“奶奶,你别换鞋了,麻烦。”
高奶奶给孙妈妈说:“真是麻烦你了,我家高迩每天来你家玩儿。”
孙妈妈笑着说“不麻烦,都是邻里邻居。”
关上门,孙妈妈醋意四起:“好你个孙佳伟,老娘每天伺候你吃伺候你穿,得不到你一句叮嘱,你倒好,还操心高迩的事情。”拧着孙佳伟耳朵。
她这儿子不能要了,对老娘一点不贴心,对兄弟那简直就是老妈子的存在。
“要不,你去给高婶子当孙子?省得你每天身在曹营心在汉。”她发现自从高庄来过她家,儿子忧虑得不行,恨不得守在高家窗户底下。
“妈!妈,拧疼了。我担心好兄弟不应该吗?”孙佳伟彩虹屁疯狂输出,哄得孙妈妈喜笑颜开,耳朵成功躲过一劫。
高迩沉默地跟在高奶奶身后,高奶奶也发愁,儿子中午从孙家回来气儿不顺,在家抱怨好久,说孙家夫妻狗眼看人低,没好好招待他,他们觉得他在省城混得不好……
“一会儿回家先跟你爸问声好,别犟嘴。”父子两都是倔驴脾气。
高迩不语。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高奶奶语重心长的说:“我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肯定没法照顾你到上大学,到时候还得你爸照顾你,你们关系这么僵,以后怎么相处?”
儿子把家安在省城,一年回来三五次,父子情越薄了,仅靠那点血缘关系哪能维持住?
上大学要学费,要生活费,儿子万一心情不好,说不给就不给,再说了,家里有个后妈,人家会有自己的孩子,高庄越顾不上高迩了。
“乖孙呐,奶奶可指望着你考好大学光宗耀祖呢。”
听着瘦弱的小老太太念叨,高迩心里发酸,现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奶奶会真心实意为他考量:“奶,你别担心,我不会跟他犟嘴,我听你的。”
楼道里忽明忽暗的灯光那个,照亮了高奶奶闪闪发光的眼眸,她就知道,她的乖孙是个知事儿的。
两人回到家,高奶奶去厨房炒菜,高迩跟上去帮忙,高庄坐在客厅抽烟,听到动静,喊着问:“妈,小兔崽子找到了吗?饭还有多久能熟?”
高迩听到声音都觉得生理性反胃,这种恶心的男人竟然跟他有血缘关系!
高奶奶说:“火烧旺一点,要炒菜了。”
高迩不再想其他的,专心看火。
饭桌上,高迩继续无视高庄,不听高庄高谈阔论。
高庄看儿子跟饿狗一样光顾着吃饭,火气蹿上来:“吃吃吃!就知道吃!怎么没把你饿死在外面?”
高迩握紧筷子,默默夹菜,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中午我去找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在孙家?你撒谎骗人,去哪里野了?”
高奶奶试图拉住高庄,高庄正在气头上,怎么能劝得住?
高迩没有反应,高庄更生气,口不择言:“跟你那野妈一样,就知道到处野。”
啪~一巴掌,屋里彻底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