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萍迎着晨光出了门。今天计划把县城里但凡出售面料的地儿都跑一下，给自己昨天画的款式图找几种风格花色合适的面料。

顺便也看看哪个百货公司的风格比较适合卖自己这些较为前卫时尚的衣服，做一个略微简单的市场调查。

街头大部分人穿衣都较为朴实，买衣服趋于实用性，可刘青萍知道现在已经有一部分人赚钱了，有资本买好的。她对自己做的衣服的定位在中上，她和马丽丽的水平称不上精做但半精做却是绰绰有余，到不是说她两做不出好衣服，只是批量做质量肯定没有精雕细琢的做一件来得好。

半精做的衣服可以进百货商店铺柜台，街头菜场旁的地摊并不是她想要的客户群体。她要针对的是刚出来的那批白领，有钱，有点品味，愿意花钱追求美，渴望自己能脱颖而出，这种时候服装款式的新颖别致刚好能满足她们，必然掏腰包也是掏的心甘情愿。

上午跑了三个地方，坐公交车坐的刘青萍想吐。要是自己有车就好了，不大远的距离坐这些慢吞吞的老爷车真要命。

她面色灰白的走进一家百货商店，这是市里不太有名气的一家商店，在刘青萍的记忆里这家商店九几年的时候会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事实上它的地理位置就不太好，特偏，这种不发达的地级市本来消费也不算高，两家百货公司，它又这么偏僻就更没有人会来。后来被一个暴发户给盘走开了家电商场。

刘青萍一路望过去，挑挑拣拣，里面生意不好，人流量稀疏，不过东西倒是便宜。而且你挑三拣四的也没有服务员说你，只盼你能买个一样两样物件。

刘青萍也不客气甚至走进柜面到里面把她们的面料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你们仓库还有面料吗？也让我去挑挑呗。”刘青萍摸着眼前的一块蓝色卡其问售货员。

售货员二十出头的年纪，绑着两个□□花辫子，脖子上打着个碎花丝巾，丝巾的蝴蝶结被移到脖子的右侧。她有些拿不定主意，想让客人多买点，可又没有这个权利让外人随意进入仓库。

“那个，这事儿我做不了主。要不你再瞧瞧这几款面料，都不错的前年卖得……”售货员犹豫了半晌把刘青萍挑剩下的面料又拿起来推荐，只是最后却不小心说漏了嘴，又忙不迭低头整理面料。

是不是去年的料刘青萍心里有数，生意不好有点库存正常，存货夹着新货卖，实属不意外。再说去年，今年，前年，在刘青萍眼里这些面料品种也没见有多大的区别，花色也大同小异，倒是颜色艳了一点。

“百货公司……经理？该有这个权利吧？”刘青萍托着脸颊，手肘支在放在柜台她选好的面料上。

找经理？拜托，你买就买柜面上的好了，还要去找经理。售货员小妹妹拿的固定工资，虽然也想卖的好但是找经理这些事情她还是不想做，万一看了不买还不得被经理数落事多吗。

“他应该不在吧，你改天再来吧。这些布我给你结算。”说着要从刘青萍袖肘底下抽面料出来。

“慢着！你不帮我叫人我就不要了。”刘青萍阻止了对方的动作。

售货员小妹立马变了脸色，埋怨道：“哎，你这人真好笑嘞，我不是说了经理不在吗。不诚心要买你搁这儿挑这么久，耍猴呢？”

不是自个儿的店，能卖最好，不能卖也无所谓，还让她去跑腿，她不乐意，你还能怎么滴。

此刻的售货员是没有客户就是上帝这种觉悟的。

“不买你可以走了。走远点，别碍我眼。”大概是不解气，后面的话说的就越发没礼貌夹着极浓的个人情绪。

刘青萍转过身去 ，对着其他柜面的售货员哭哭啼啼道：“我要找你们经理，她让我走远点，她骂我，呜呜……”

“你，你，你胡说！”售货员小妹见刘青萍哭闹连忙出来拉她，急得只想捂住刘青萍的嘴，今年她可是还想得营业员先进工作者奖状的。此时其他人也纷纷朝这边望了过来。

售货员小妹忙低声求饶：“我滴姑奶奶，姐姐，这位姐姐你别闹。我道歉，我道歉可以吗？是我的错，对不起可以了吧？”

刘青萍声音停了停，随即又呜咽起来。

“我去给你找经理，我带你进去他办公室可以了吧。”售货员小妹走进柜台里面把布大致收拾了一下，然后对刘青萍说：“走吧。”

她走在前头，扭头回看一眼跟在后头的刘青萍，有些委屈地小声说：“你是不是惯用这招？”因为她发现刘青萍神情恢复的特别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套路。有点像家里小孩套路大人的把戏。

刘青萍眉眼轻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这招她可是第一次用，小时候没这个条件用，现在倒是用了一回孩子的小把戏。

售货员小妹敲了门。

“请进！”

里面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响起，声线清脆语调温婉。给人感觉里面坐着的一定是个西装革履的文雅男士。

“刘经理，这位小姐想要买布。她在我柜面已经买了很多，她说还想要看看仓库里的。”

售货员小妹把刘青萍让了进去。

“你好！”刘青萍礼貌的打了声招呼，身子微微前倾。

男人没有穿西装，也不是文雅男士，而是穿着一件中山装，三七分的发型，架着副黑框眼镜，俨然一个六七十年代的读书人模样。

古板，老顽固。年纪不大却给人这样的感觉。

刘青萍收了收笑容改为一本正经地面部表情。她觉得说句你好不够，当时应该伸出手来郑重的与对方握手，庄重地说一句：“同志，你好！”

“这位同志，您是想要买面料吗？您是觉得我们柜面上的面料不够吗？”刘经理从位置上起身走到刘青萍身前。

“是这样的刘经理我呢觉得你们这儿的面料价格实惠，所以我想多挑几块回去给我家那些七大姑八大妈们带回去。我是农村来的，年底才进一次城。俺们农村人进城不容易，我妈我姨更是没进过城，所以这次她们想让我多买点回去。”

刘经理点点头，没进过城的农村人多的很，一点不奇怪：“你等下，我拿钥匙带你去看看。”

“好，好。谢谢刘经理，谢谢刘经理。”

百货商店的临时仓库在二楼的隔间里，里面堆放了很多东西，有热水瓶，水杯，鞋子，棉被，面料。

面料按照生产厂区名字摆放着，甚至有些上面还贴着车间代码。

刘青萍也只是来碰碰运气，谁知道里面居然真的有面料厂家名字。面料不面料无所谓，但是面料生产厂家可是个好东西。

她每看一匹布就把上面贴着的厂商名字默记一边。这里面也不算多，拢共四家面料生产厂家。

不一会儿面料挑好了，这次刘青萍非常感激地握住刘经理的手，卖力的表演：“谢谢刘经理，您真是个大好人。我回去一定跟我的大姑大姨们提您的好。”

刘经理看对方情真意切，眸子里都有水汪汪的东西溢出来，忙说：“不客气，不客气。小同志欢迎下次再来。”

刘青萍扛起面料去柜台结账走人。

四家面料厂商，回去她得好好查查具体地址，写封信过去让对方寄面料小样过来看看，或者自己过去一趟，看一下这几家面料厂主要生产哪些风格品种的面料。

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映了半边红霞。早餐在车站边上买的包子吃，之后就再没吃东西，这一天也许是早餐吃得太晚，肚子也不叫。她也没个手表糊里糊涂只管跑来跑去，没个准头。

刘青萍不禁佩服起古人来，没有钟表，只看太阳，时间上要怎么去把控。她自己是觉得非常不方便的。就像今天，肚子不饿的情况下，她完全不知道中饭是要在什么时候吃。

泥水师傅们正在做收工准备，在井边洗手，洗脸。

马丽丽把饭菜端出来。今天还在院子里吃，里屋太小，几个大男人挤着吃饭不自由。

见刘青萍扛着一大袋子面料，马丽丽跑过来扛。她比刘青萍结实点，拿过来一把扛肩上倒是轻松的多。

马丽丽感觉肩头沉甸甸的，笑说：“今天收获不少啊。辛苦你了。快进屋喝口水。”

刘青萍跟着一起进了屋。

几个泥水师傅抬眼瞅了瞅刘青萍打趣道：“这姑娘也是住这里的？”

八角胡早上见过刘青萍，说：“对。好像早上出去的一天没回来。”

“做啥子的？扛那么一大袋子。”

八角胡道：“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我们可不管这些事，活干好，工钱给够你就行。管啥闲事。”

“随便问问。那你说那个找我们的帅小伙是谁的老公啊？”

八角胡嫌弃地看了一眼这个八婆的同伴：“管你啥事，难道还想有你的份啊。听哥一句好好做事。那小伙儿精壮着呢，小心他揍你。”

“哈哈哈！”其他几人一阵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