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里。
夜非辰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引起了弘顺帝的注意。
张公公走到皇帝身边耳语几句,弘顺帝冷哼一声,“瞧你这样子,还怕你母后吃了她不成?”
夜非辰笑着回答:“回父皇,儿臣倒是不怕母后把她吃了,只是她性子野惯了,怕她有什么地方冲撞了母后。”
弘顺帝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也不知道随了谁,还没成亲呢,就护上了,任谁看了不道一句多情。
想到这里,弘顺帝突然愣住了,他依稀记得自己与十七这般大时,也是这般多情而又……
“父皇!”
夜非辰低唤一声,唤回弘顺帝飘远的思绪,他阴沉的看着眼前这个随了他几分的儿子,问:“何事?”
夜非辰起身,跪在殿中,“儿臣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还请父皇命钦天监挑个近些的好日子,把这婚事办了。”
“你倒是急不可耐!”弘顺帝始终对魏安然心存芥蒂。
夜非辰垂首,一副失落的模样,半晌,像是强迫自己笑了笑,只是这笑更像是藏了浓浓的苦意,让人心生怜惜,“儿臣还想趁着身子没败下去,给大夏皇室留个血脉,也给回鹘王族留个血脉。”
这话,他说得艰难,一字一句都像沁了血一样,痛苦至极。
弘顺帝更是一惊。
回鹘——这个名字,真是许久没有再听人说起过了。
——
“令妃娘娘到!”
一声尖利的通传声,打破了殿里的寂静。
顾皇后脸上闪过阴霾,定了定神,又换上一副浅笑淡然的模样,笑道:“今儿我这宫里,倒是热闹。”
话落,一个明艳的丽人袅袅而来。
魏安然忙起身垂手恭迎,人走到面前时,屈膝福了福身子,道:“民女见过令妃娘娘。”
令妃像是没看见她似的,径直走到皇后面前行礼,眼角余光都像是没注意到她,自顾自坐在了右侧的位子上,接过宫女奉上来的茶碗,啜了口,笑道:“皇后这几日,身子可好些?”
顾皇后打从这人迈进她来仪宫里就一直细细打量着,见她那一系列动作,不由得皱了皱眉。
当时定亲王雨中下跪,这个令妃又是送伞又是陪跪的,想来是有意要巴结十七的,怎么如今见了未来的定亲王妃,怎么一副没看见的模样,连礼都不接了。
“令妃啊,这一位是未来的定亲王妃,她与你见礼呢!”
令妃像是这才注意到殿里还有其他人,抬头一瞧,道:“哎呦,竟冷落了未来的定亲王妃,是我疏忽了,快坐吧。”
这话,听不出亲近与否,倒是听出一股子酸来。
魏安然心道:该不会是夜非辰记错了,这令妃娘娘从进门到现在可是一个好脸色都没过她,连皇后那种人装都能装出亲近来,怎么回事?
“谢令妃娘娘赐座。”
令妃意味深长地笑笑,道:“听这话就知道是个机灵的。”
魏安然像是没听到她话中的嘲讽,没有说话。
令妃只觉得无趣,转头与顾皇后聊起了家常,正好聊到皇帝这几日来后宫的事情,她转头看了眼魏安然,一脸冷意,“魏县主怎么这点礼数都不懂,若是换了别家的贵女。这会就该自己请退了,皇家的私事怎么能由着你这种人听了过去?”
魏安然心中一动,忙起身道:“民女失礼,请娘娘莫怪,安然告退。”
顾皇后这下才明白了令妃此行的用意,心想:我说你怎么一进来就瞧定亲王妃不顺眼,感情是想了这么个主意,打算把人给支走啊!
狐狸尾巴藏的够深啊!
她微微一笑,“等等!”
魏安然站定,福了福身,“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顾皇后看了眼令妃,笑着说:“本宫也没什么好吩咐未来的定亲王妃的,就是我那位内侄女是个不成器的,将来还请定亲王妃多多担待了。”
这话,从后宫之主的皇后嘴里说出来,威力巨大。别说魏安然这个尚未出嫁的姑娘了,就是在宫里浮沉这么些年的令妃听了,脸色也是一变。
顾皇后这招,用的可是够狠的。
令妃待先前的错愕淡去后,脸上便挂上了看好戏的笑。
不知道魏县主会如何反击呢?
魏安然此时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而是如先前一样,一副恭敬但波澜不惊的模样,道:“娘娘言重了,担待二字于民女还是不够格的。一来民女尚未过门,对着定亲王府里的人,更是一概不知,顾侧妃却是府上的老人了,要说起担待来,倒是该她担待我才是;二来……”
魏安然抿抿嘴,道:“二来,顾侧妃是顾家教养出来的女儿,举止品行都是一等一的,王爷待她,想必也是十分上心,自然轮不到我来担待。”
漂亮!
令妃娘娘心里喝了声彩,这种女子,真让人眼前一亮。
这魏安然真不愧是夜非辰亲自挑的女子,圆滑自如,又不卑不亢,果真是聪明人,一句话,不仅让人从礼数上挑不出半点错误,反倒还让顾皇后、顾侧妃没了脸。
令妃能听出她话中的暗讽意味,皇后自然也能听出来。谁知这魏安然把话说得滴水不漏,她就是想找她的错处,也找不着。
不光找不着,人家甚至还把顾侧妃与顾皇后的娘家都捧上了天。
顾皇后见目的没有达到,立刻咬牙切齿地盯着魏安然,心里暗恨道:好哇,魏安然,果然是个伶牙俐齿的主,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