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然忙低头把耳朵凑过去,轻声说:“你说吧,我听着。”
夜非辰握着她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心口。
“安然,你都不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掌心下的心跳,每一下都清晰有力,魏安然目光炽热地看着他。
“从我见你的第一面,就开始喜欢你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是咽在嘴里。
魏安然看着他慢慢闭上眼,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得到,趴在他耳边态度强硬地说:“夜非辰,这话,我没听清,等你好了,你要一字一句地跟我再说一遍才行。”
——
竹楼外。
段东,吴杜若,文雯,邓齐,邓久还有玄若、玄初,都焦急地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楼上的烛火,心里止不住的慌乱。
他们找桓麟打听过拔毒的痛苦,说是比扒皮抽筋还疼,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住,不管是哭爹喊娘也好,抽搐挣扎也罢,这些都算是轻的,还有很多人因为受不了这种痛苦,活生生痛死的也有,拿刀自我了断的也是常事。
可是——
那个房间却没传出一点动静,安静的有些诡异。
定王怎么一点也不怕疼呢?
夜非辰怎么会不怕疼!
太疼了,疼得他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
疼到最后,他像是晕了过去,又像是适应了这个疼痛,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起他年幼时在回鹘的场景。
迷迷糊糊的,他仿佛又闻见那草的清香,又看到那片繁星闪烁的天空,他盯着上面的星星看,只觉得那些星星越看越像他母亲的眼睛。
他一错不错地盯着那双眼睛,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困,眼皮也越来越重。
真想好好睡一觉啊!
索性,他闭上了眼睛,任由睡意把他侵蚀。但是耳旁除了回鹘的风声,还有一个人,在呼唤他,那声音他特别熟悉,而且不会让他厌烦。
她在喊什么?
师兄?
师兄!
夜非辰笑了,是他的安然来了,他这辈子没有拜过师,能喊他师兄的,只有安然!
那他就不能睡!
夜非辰心想:这草原这么广阔,要是自己睡着了,她怎么能找得到他?
——
“方才太惊险了!”
桓麟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拭了拭额上的冷汗,面色有些苍白,“这头一劫熬过去了,后面还有十四日。”
魏安然看着他,真心实意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桓麟指着地上的火炉,道:“看好它们,万万不能让它们灭了。”
七煞的毒,至阴至寒,非要用至阳至热的毒药才能把它们逼出来,五溪在风水上是极热之地,四象上摆了火炉,也是为了这般。
“放心,有玄若和玄初他们看着。”魏安然看着旁边的人,“师傅,你也回去休息吧。”
竹虚身上的衣裳也是汗湿一片了,整个人像是在水里滚了一圈,连额头上都是汗水。一双手颤抖不停,脸色苍白无力,活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他觉得此番祛毒,怕是比在西北打了三个月的仗还要累。
拔毒的人受罪,他们这些帮着祛毒的人,也跟着受罪。
“你也别强撑,累了就赶紧休息,还有十四日呢,可不是闹着玩的!”
“师傅放心。”魏安然一口应下。
等人离开了,魏安然让玄初打了盆热水来,亲自绞了热帕子,给人拭汗。
此时的夜非辰,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是面色惨白,连唇都失去了血色,呼吸起伏都很难察觉。
魏安然把头抵在他的额上,“你不要睡太久。”
说完,把毛巾往玄若手里一放,“我去休息,明日再来,你们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力看好了。”
——
魏安然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不过天色刚明,她就醒了。
简单洗漱后,她就去了夜非辰的房间。
一进屋,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热浪,玄若和玄初都换上了夏装,还热的满头大汗。
魏安然走到床边,看了看夜非辰的情况,命玄若去打了热水来,自己则伸手搭在他腕上,替他诊了脉。
并无异样。
待玄若端了热水进来,她又细细的给夜非辰净面,净手。
夜非辰素来爱干净,就是在南漳村那个山野间的小黑屋里,他也把自己收拾的十分干净,与旁人比起来,仿佛是一尘不染的谪仙。
这时,玄初走上前来,掀起夜非辰身上的薄被,“小姐,你看这里。”
夜非辰胸口处的皮肤上,涌着一层可怖的血管青筋,尤其以左心口为重,上面的血管几乎要撑破皮肉。
魏安然道:“桓麟同我说过,这就是第一日的症状,这十天内,一天比一天可怕,如今只是在胸口,之后便会蔓延至全身,连手脚都不会放过,等熬过最初这十日便好了。他昨夜睡得如何?”
“一动不动。”
“嗯,不要吵醒他。”
说完,桓麟和竹虚便前后脚到了,二人对魏安然的早到一点也不意外。
待二人查过夜非辰的状态后,三人对视一眼,开始了第二日的解毒。
夜非辰不可避免的消瘦下去,五日过后,人已经瘦了两圈。
所有人都是悬着一口气,再难熬,也得熬下去。
日子不知不觉要到新年了,今岁五溪受了太多波折,好不容易能平稳过个年,家家户户忙着宰鸡宰牛,准备着年货,村子里越发热闹起来。
而这片竹林里,却是一片寂静。
终于到了第十日,但是夜非辰并没有按期醒来,甚至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魏安然心里不安,在屋里也坐不住,只好出门走走。
她在竹林里漫无目的的闲逛,看着地上落下来的竹叶,心里咯噔一声。
正欲弯腰去捡,一只手抢在了她的面前。
“师傅?”
竹虚捏着那片翠绿的竹叶,又抬头看看那棵竹子,便懂了魏安然在想什么。
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半晌,把手里的叶子轻轻一抛,竹林间响起簌簌风声,那片竹叶便看不见了。
“等过了年,就是春天,到那时候,他身上的毒解了,便是新生。”
魏安然点点头,“我不担心他的病,只是怕他不愿意醒过来。”
“有你在,他不会的。”
竹虚看了她一眼,正色道:“有一件事,师傅想让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