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你也快来试试新棉衣。”
赵秀秀正踩在凳子上扫灰,“我得赶紧打扫完去药庐做饭呢,晚上再试吧。”
“大过年的就别去药庐了,东西拿来,就在这做吧。”竹虚推开门说。
魏安然往外一瞅,竹虚扛着一袋东西丢到院子里,赶忙跑出去打招呼。
“师傅。”
竹虚第一次来魏安然家,好奇得不得了。
赶上年关,刚扫洒完的房子整洁亮堂,所有门上都贴了福字,大门口还有红灯笼和春联。
魏正坐在院子里杀鸡宰鸭,屋里魏淑柳坐在炕上给藏蓝色袄子缝扣子,赵秀秀忙进忙出地打扫。
就剩个穿着小红袄无所事事的魏安然。
“啧啧啧,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嘛。”
竹虚招呼她过去,“乖徒儿,师傅我来给你们的年夜饭加点菜,我那大外甥嘴可挑,这几样都得做听到没?”
魏安然打开袋子,探头一瞧,好家伙,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齐了。
“师傅,这得多少道菜啊?”
“怎么,嫌累?”
“不是不是,这也太丰盛了!”
竹虚看着两眼放光的魏安然摇摇头,瞧这没出息的样。
随便去京里小门小户的看看不得惊掉下巴,更别说……
嗨!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提他做什么。
竹虚把东西送到就完成任务了,背着手出了门。
“师傅,今早师兄的针……”魏安然突然想到什么,慌乱地问。
竹虚佯怒,“指望你记得他早死了!”
魏安然挠挠头,“我晚上一定到!”
竹虚什么也没说,走得晃晃悠悠,活像个喝多了的酒鬼,哪还有半分神医样子。
赵秀秀忙完,去看竹虚拿来的一麻袋菜,心里琢磨年夜饭做点什么。
“竟然还有条鱼!”
赵秀秀吃惊地指着竹笼里尚有一口气的玩意,这时候可不好捕到这么肥的鱼。
魏正忙接了盆水,把鱼放进去,魏淑柳不敢凑近,躲在魏正身后,揪了根干草逗弄。
魏安然今日无事,一身轻松,看着三人围着条鱼玩,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
“李老大,快回去看看吧,李家都要闹出人命了。”
来人是李家的邻居,看着魏正长大,却从没给过他好脸色,甚至当着他面骂魏安然是个小野种。
魏正面无表情,继续陪魏淑柳看鱼。
魏安然无聊了一上午,可算来新鲜事了,忙不迭说,“爹,我去看看。”
魏安然刚走到门口,就见门口里三层外三层,这是过年都无事可做,出来看热闹的。
她人不高,换了身衣裳,藏在人群里倒也没人认出。
从王氏喊破天的哭闹声和街坊嘴里拼拼凑凑,她大体明白了李家的闹剧是为何。
那天李忠汉被她爹揍了,虽说是皮肉伤,也将养了段日子。
不过这李忠汉被伺候的舒坦,犯了懒,不愿意再做工。
那头李大田和孙连枝得了分家的八十两,俨然觉得自己成了乡绅富豪。
有钱人是什么生活?
不光不用做工种地,还得有人伺候。
魏淑柳那疯婆子都有丫鬟伺候,他们家也不差,凭啥不买。
而且要买更好的。
李老大家买了黄毛丫头,他家买的却是在大户人家做过工的正经丫鬟。
丫鬟名叫夏莲,十四五岁的年纪,听说是被原先的夫人找牙婆贱卖的。
以往这种长相周正的丫鬟都要十几两,夏莲却只要五两银子,李家自然一百个乐意。
这几人一合计,从牙婆手里买了她。
夏莲人长得清秀,身子发育的也好。
李忠汉本就是精虫上脑的色鬼,见到黄花大闺女一般的夏莲,哪还走得动。
王氏怀孕给他憋得不行,又被李老大这一顿揍,合计下来得几个月没碰过女人身子了。
这不夏莲刚进门,就被他以头疼脑热的理由喊去贴身照顾,每天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和她睡一觉。
李忠汉想,花了钱,这丫鬟就是自己的女人了,睡自己女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于是趁王氏带着儿女回娘家的时候,把夏莲骗进房内和他做那档子事。
快活完,李忠汉上了瘾。
十几岁的大闺女和人老珠黄的王氏可不是一个滋味。
打那时起,李忠汉一身的毛病全好了,整日和夏莲厮混在一起。
谁知这夏莲也不是单纯的主,原本她被贱卖就是想爬主子的床,只不过运气不好,被夫人捉奸,老爷又惧内,只能随了夫人心意。
这李家早晚是李忠汉的,她只要哄好李忠汉,这主子的位置她也是坐稳了。
俩人臭味相投,趁着王氏不在的这段日子,好生温存了一番。
等王氏从娘家回来,夏莲俨然成了李忠汉的妾,甚至以长辈自居,教训没给她正眼的李小梅。
李小梅不服气,顶撞她几句,却被李忠汉扇了一巴掌。
这下王氏可忍不了了,也不管身怀六甲,上去就跟李忠汉打了起来。
她平日里欺负魏淑柳那个傻子简单,对上李忠汉这个大男人却不占上风,更何况肚子里还有个小的。
王氏被推搡到地上,李小梅也顾不上扶她,揪住夏莲的领子同她在地上抓扯。
李忠汉为了救夏莲,拿着竹竿打算去揍李小梅,被李小飞一把夺过,二人厮打起来。
李大田和孙连枝想去拉架却无从下手,孙连枝还被李忠汉推了个踉跄。
王氏气不过,躺在地上破口大骂,当着乡里乡亲的面,把几人做过的脏事,一桩桩一件件说了个痛快。
魏安然这边躲在人群里看戏,那叫一个爽快。
谁知没藏好,旁边一个大叔打量片刻,“这是李大丫头吗?”
此话一出,众人戏也不看了,一双双眼睛全盯在她身上。
魏安然也不藏着掖着,谁都知道李家不做人,今儿她就是来看李家热闹的。
不过李家在面对她时态度却是出奇的一致。
架也不打了,街也不骂了,几个人齐齐看过来,盯着她像要把她活剥。
孙连枝看见她就来气,都怪她多嘴,如今他家在村里根本抬不起头来,“小贱蹄子,你还有脸来管我们李家的家务事,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魏安然挠挠耳朵,“孙连枝,我只是路过,算不上管闲事吧。难道乡里乡亲的都在管你家闲事吗?大家也没进你家屋,这大街不让人走,还有没有天理啊!”
孙连枝说不过她,又被老邻居们指指点点,脸都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