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这副残废身子就托付给我徒弟了,自求多福吧。”竹虚哼着小曲,踱步往外走,颇有享清福的架势。
“哎呦——”竹虚腿脚一软,差点跪下。
“夜非辰!是不是你!”
“如你所见,我是个残废,但既然你没走,扶我躺下。”
竹虚一肚子气,手上失了分寸,夜非辰被他捏的闷哼一声。
他嘴上说:“早死早清净!”
手上却松了些力道,甚至拿魏安然端来的水给他擦了身上的血迹。
雨还在下,竹虚边给夜非辰换衣服,边说:“大冬天打雷下雨,许是有什么冤情。”
“你晚上让手下看紧点,我怕你得罪的人半夜来杀你。”
“我防着你就够了。”夜非辰轻巧地翻过身,不再打理气到跳脚的竹虚。
合着这残废能自己动啊!
——
这边,魏安然也在床上翻来覆去。
“安然姐,是竹虚欺负你了吗?”睡在一边的赵秀秀被她翻身吵醒,出声问她。
竹虚这个臭大夫,整日欺负小姐,吆三和四的,又不是自家丫鬟。
“没有,你睡吧。”
思来想去,那队官兵来的突然,惹得她惴惴不安。
“秀秀,你说今晚那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赵秀秀打个哈欠,“听官爷自己说是搜查逃犯。”
难道说竹虚和他外甥是朝廷钦犯?
不应该啊,竹虚十里八乡的名号响当当,要抓早就来抓了。
难道是楚家?
仔细一想,那队官兵一口江淮官话,当时太紧张,这会儿才意识到。
可上一世楚家来找人是明年,怎么提早这么多?
难道是自己重生,打乱了世间运行规律?
她得加快速度才行。
“安然姐,别想了,明早还得去药庐呢。”赵秀秀嘟嘟囔囔,已经困了。
“秀秀,你觉得神仙长什么样子啊?”
“神仙?菩萨吧,长安然姐和柳姨那副模样。”
魏安然失笑,赵秀秀说完就埋头睡过去。
她见过世间最好看的人就是她娘亲,可那个男子,和娘的漂亮不是同一类型,但却是谪仙一样的人。
“魏安然!他那种人你可惹不不起。”她在心里暗暗这么告诫自己。
清早,魏安然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斗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
——
下了雨,竹虚倒是早早起了床,二人在门口打了个照面,都被对方吓了一跳。
“你半夜偷鸡去了?”
“你昨晚被雷劈了?”
竹虚翻个白眼,“还没梳洗。”
说罢踢踢踏踏去井边打水去了。
边打水还不忘挖苦人,“偷鸡别被人抓到,为师嫌丢人。”
“这就是你为什么被雷劈的原因,师傅。”魏安然趁机溜进竹虚房里,抱着出诊药箱不撒手。
“今日你就不用陪我出诊了,好好照顾那位。”竹虚说罢用手指了指厢房。
“我是来给您打下手,不是来当丫鬟照顾人的,”魏安然撇撇嘴,“我是你徒弟。”
“你也知道是我徒弟,让你做就做,废什么话。”
楚家已经找上门来,她必须要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抵挡未知的灾难。
目前对她最有用的,就是学好医术。
见魏安然置若罔闻,竹虚咋舌,这世间还能有女子面对他“大外甥”心如止水的。
“这样吧,你帮我照顾好他,我把毕生所学都交给你如何?”
魏安然欣然应允,一口大白牙笑得竹虚慌神,自己这是又被她骗了?
“徒儿先谢过师傅的倾力相助。”
“先别忙着谢我,你确定能解他的毒吗?”竹虚虽然见识过她的手法,但理智告诉他不存在什么毒圣转世,对这个十岁出头的丫头还是信不过。
“但师傅还没教我号脉,这毒能不能解完全就靠师傅了。”
“每晚我会去把脉顺便教你,你好好照料他听到没?”竹虚又被坑了一把,不服气地问,“你打算怎么解?”
“七煞包括断肠草、鹤顶红、牵机药、鸩、马钱子、夹竹桃和乌头。既然你施针将流转在五脏六腑间的气血封住,我只需对症下药便可。”
“他那被毒腌透的身子怎么对症?”
“断肠草与马钱子多郁积于六腑,鹤顶红与乌头凝于心肺,牵机损肾脏,夹竹桃与鸩则于肝脾无益,如今他双目失明,就是心脉受损所致。”
竹虚打量着小丫头,拿手在她头上晃了两下,五尺小童,不会真是毒圣转世吧?
“师傅,你怎么了?”魏安然见竹虚突然后退,疑惑地问。
竹虚面上挂不住,吼她,“愣着干嘛,去给他解毒!”
赵秀秀从厨房端着菜出来,见竹虚气冲冲离开,问,“神医又生什么气呢?”
“谁知道呢,你把菜给我吧,爹今天要去后山开荒,你早点回去吧。”
赵秀秀点点头,魏淑柳虽精神稳定了不少,还是需要人守着。
——
魏安然端着饭菜,心想,这下不能放门口就走了。
她敲敲门,“您起了吗?我端了早饭来。”
您?
夜非辰回想起刚才她和竹虚在院里那番讨价还价,摇摇头,坐正了身子。
“进来吧。”
魏安然低着头进门,背对着夜非辰把饭菜摆在桌上。
头也不抬的道:“小师傅从今天开始我给您解毒,每晚师傅会给你把脉确保无虞,您不用担心,早饭放桌上了,您别忘了吃。”
夜非辰:“……”
“叫我元呈。”
“什么?”
“字元呈,你可以这么叫我。”
夜非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一个小丫头说这么多话。
魏安然也没想到,大外甥看着冷冰冰的,才第几次见面就把字告诉了她。
下意识就抬了头。
晨光熹微,穿过窗棱洒在男人英挺的鼻梁上,一双眼睛没在黑暗,虽然知道他现在是个瞎子,但眼神的压迫感没有清减半分。
元呈是他的字?
原来他还有字啊。
魏安然探究似的看着坐在面前的人。
“在想什么?”
夜非辰突然开口,把魏安然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