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村长眉头一紧。
八十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李伟秋一个月也才一两银子吧,怎么可能拿的出来?
李安然看着李伟秋的脸色,眼泪唰唰的往下流,抽噎着大喊了一声:“爹!让我和娘去死吧!”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一条长长的血迹从下巴流到袄子上,那眼睛红红的,却带着必死的决心。
李伟秋的心脏被这一双眼睛灼出来了个窟窿,呼呼的往里灌着风。
他捏紧了拳头,嘶吼道:“八十两就八十两,你们可别后悔,这个家,我分定了!”
孙连枝立刻咧嘴笑了,“村长,你可得听清楚!这八十两是他亲口答应的,要是拿不出来,就等着打官司坐牢吧!”
这势利的样子,看的众人心里都是一阵嫌恶。
怪不得这母女俩都疯了似的要逃出去,这李家活脱脱就是个狼窝啊,还不如在外头乞讨来的舒坦!
李大田生怕李伟秋会反悔,跑到李小飞的屋里拿来纸和笔,“赶紧写字据,按手印!”
这可是八十两啊!他要是真能拿出来,李家不就发了!
孙村长也没有料到,这件事最后会变成这样,李家那不是讹人吗?正打算上前去说道说道,旁边便响起一道柔和的声音。
“我识字,让我来写吧!”
李安然如弱柳扶风的走了过去,拿起笔之前,还朝李伟秋看了一眼。
李伟秋双目赤红,狠下心来,“写!”
李安然压下心中的快意,在纸上头工工整整的写下了一行字:李伟秋欠李家八十两银子。
然后咬破手指,按下了手印。
孙连枝把纸夺过来,两个眼珠子都黏在了上头,大笑着骂道:“行了,你们一家三个赶紧滚!以后别再说是我们李家的人!”
王氏仗势欺人,大力推了李安然一下,“滚蛋!”
李安然被李伟秋扶住才站稳,眼底划过一丝冷意,“爹,去把娘接出来吧。”
“嗯!”
魏淑柳一出来,见外头乌泱泱的都是人头,慌乱的用手捂住了脸,李伟秋也不顾其他人什么看法了,将她直接抱起。
三个人两手空空的站在院子里,一穷二白的,让众人唏嘘不已。
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李安然走到孙村长面前,“村长,还有各位邻里,希望你们帮我们做个见证。我们三人没有拿走李家任何东西。等还了李家八十两银子,两家就彻底两清,以后再无关系!”
“知道了!”
孙连枝啐了一口,“说大话!你要是还不上来,看我怎么弄残废你这个小贱人!”
悬在心头的第一件大事已经完成,李安然懒得和她多嘴。
一家三口从人群给让出来的小道缓缓的往外走去。
月光下,魏淑柳无比安静的把头埋在李伟秋的胸口,李安然也牵起她细软的手。
冬至,鬼哭狼嚎的寒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不刮了。
李安然脸上露出一抹怅然的笑意。
这辈子在南漳村心惊胆战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李伟秋,等一下!”
孙村长急急忙忙的追了出来,把只钥匙递过来,“这是山脚下的王掌柜托人给我的,说是让你们一家人落落脚。”
打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李伟秋愣了。
李安然是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多谢村长了,这房子有地契吗?”
“有,只不过我没随身带着。”
“行,那下回我去村长家里拿,多谢了!”李安然弯了弯眼睛,和爹娘一起往远处走去。
孙村长却被她这一笑闪了眼睛,心底暗暗思忖:怪不得李忠汉干这丧尽天良的事,只看这小丫头,就知道那个疯婆娘是何等美貌了。
——
一家人很快就来到了王掌柜的家里。
一共有三间小屋子,坐北朝南。最南边的放了一间大床,住着人。中间的是个稍大一点的堂屋,最北边堆放的都是一些零碎物件。
堂屋里,放置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木桌,四张木椅。
灶房里锅碗瓢盆样样不缺,角落还剩着半缸米面。
倒是一应俱全。
这王掌柜虽带着一笔巨款去了镇子上,但留下这么个房子给他们,也算是个好人。
李伟秋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他刚才还以为这是做梦呢……
但是,他眉稍很快就又耷拉了下来。
李安然立刻就捕捉到了他的表情,把袖子里的两张银票往外头一亮,道:“别担心,爹,我们有银子,生活肯定能过好!”
李伟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钱上哪来的!”
李安然便把自己把那玉镯子给卖掉的事情详细的给李伟秋讲了一遍。
说罢,怕李伟秋不赞同,她坚定道:“爹,那玉镯子虽然很珍稀,但我却不喜欢它,总觉得它会带来厄运。卖掉它能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好,何乐而不为呢?”
李伟秋心底无比感动,脸上闪现出羞愧,“是爹没作为,不能锦衣玉食养着你们娘俩,还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