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十一一路快步穿过游廊直抵书房,他抬手叩响屋门,待得里头人应声后,才推门而入。
宁珩抬眸,情绪寡淡地撩他一眼,瞧着那张喜形于色的脸,淡声道:“怎么了?”
宁十一还没等喘匀气,便急不可耐回道:“温三小姐今日出门了。”
闻言,执笔的青年也只是稍顿,浅笑问道:“那又如何?”
宁十一忍住腹诽,目光落在宁珩身上。
虽衣着简单,只披了件素白的袍子,但丝毫不影响他面容的精致无双。
只是如今那张脸上的神情,看着太过浅薄冷淡。
宁十一复又补充道:“听温府车夫说,是朝着咱们宁国公府来的。”
话落,那埋首作画的人果然猛地抬头。
宁十一憋住笑。
就见宁珩愣在原地几息,然后将手中的笔杆缓缓放在一旁笔架上,淡然起身往外走。
若不是他步履匆匆,宁十一险些都要信了他一点儿不在意。
“世子这是要去哪里?”前面可不是通往堂厅的路。
“回屋。”
宁十一:“?”
****
“兄长今日的确休沐,不过他自晨起便待在书房内,寻常这般情况,他是不喜外人打扰的。”宁宝珠正替宁珩解释他迟迟不见露面的原因,下一秒,就听院中传来声响。
紧接着,一道不急不缓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坐在堂厅正在喝茶的两人不约而同抬眼,就看到宁珩正不疾不徐,浅笑着走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绣竹纹的水青色长袍,腰间挂着玉佩,行走时折射出粼粼水光。如玉的脸上无一处不精致,温雪杳不经偷偷多打量了两眼,心里忍不住琢磨,那看似比女子还细嫩几分的皮肤,莫不是也擦了粉,才有这种雾面柔滑的效果?
他好像十分清楚自己生得好看一样。
若不是温雪杳清楚宁珩性子清冷寡淡,绝不是有意卖弄姿色的人,她险些要怀疑每次见到的他是不是都精心将自己打扮过。
温雪杳回神,想到自己这趟的来意,连忙起身相迎,规矩行了一礼,“宁世子。”
“不必多礼。”宁珩虚虚扶她一把,温和笑道:“今日出门,可是腿好些了?”
温雪杳点头,“好全了,还劳烦宁世子和宁姐姐挂念。”
宁珩几步在温雪杳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很快便有丫环奉上茶水,他端起来浅浅抿了一口,才状似随意用余光瞥向一旁的宁宝珠道:“妹妹今日不是说有李家小姐约了你去游湖?”
宁宝珠正看戏看得起劲,陡然听自己被提到,下意识接话,“李家小姐何时约我去游湖了?”
她的目光撞上浅笑着看过来的那双温润双眸,嘴皮子一僵,忙补充道:“对了,可不就是昨日才约了我,我怎么就给忘了。”
宁宝珠讪讪一笑,作势起身,“还好兄长提醒,若不是,我险些就要误了时辰!”说完,她略带歉意的看向一旁乖巧端坐着的温雪杳,“实在不好意思了雪杳妹妹,今日我便无法招待你了......”
“无妨。”温雪杳笑着回,“还是约定要紧。”
宁宝珠配合点头,目光看向自家兄长,“的确是约定要紧些,那你今日有何事来找我兄长,便同他直接说就是。”
温雪杳稍愣,小声应了句“好”。
等宁宝珠领着丫环离开,宁珩又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才看向一旁安静等着的温雪杳,温声问道:“方才宝珠说你今日是来寻我的,是有何事?”
温雪杳小幅度点了点头,双颊浮上红晕,才小心翼翼将一块包着什么东西的帕子让小暑递给宁珩。
“若雪杳没记错,这枚扳指应是宁世子在马场那日,戴在手上的。”
修长的指拨开淡粉色的帕子,露出里面奶白色的玉扳指。宁珩拿起,用指腹细细摩擦一圈,方才浅笑着抬头。
他目光沉静,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温雪杳,却又没有急着说话,从始至终都只是含笑看她,似乎是想听她欲要说些什么。
温雪杳想了想,将先前打好的腹稿在脑海里又顺了一遍,才缓缓道:“那日宁世子将马借给我时,我便注意到你似乎戴了这样一枚玉扳指,后来我同高家小姐坠马,有箭射偏,险些落在我身上,便是这枚扳指将那飞箭打偏。”
“所以,与其说是相府原来的下人救了我,倒不如说是这枚扳指的主人救了我。那日我也留意了一眼,后来宁世子你手上的玉扳指便不见了。”
闻言,宁珩很浅的笑了一下,依旧从容。
“此物的确是宁某的。”宁珩转着手上的玉扳指,将它重新套在自己的指腹上,大小分毫不差。
温雪杳闻言轻轻松出一口气,这才让小暑又将备好的谢礼奉上。
是一套文房四宝,早些年她在江南所得,也是一酷爱字画的老先生所藏。不算贵重,只胜在稀罕雅致。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珍贵药材,虽比不上宁府当初送过来的老参,倒也不会差太多。当日宁姐姐没收,她今日上门道谢,便一并带来了。
如玉的指尖在礼盒上轻敲两下,无端就让温雪杳想起那日宁珩替她解围时,将盒子扣起的场景。
耳后又有些发烫。
这礼是不是备少了些?
宁珩往她的方向睨一眼,“这是......谢礼?”
温雪杳还在纠结,迟迟不见宁珩命人收下,开口愈谨慎,“还望宁世子莫要嫌弃。”
“或是宁世子不喜欢这些......”
“没有。”宁珩勾唇笑了下,“温小姐不必如此紧张,宁某所为并非图回报,只是若温小姐不介意,在下的确有一忙,想请你相帮。”
温雪杳本就觉得今日这礼有些薄了,是以并未多想便应下,“宁世子不妨直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相助。”
“半月后乃是宁某的生辰,宁某平素不喜交友,是以就连生辰之日或也鲜少有朋友同来庆贺。”说到这里,宁珩稍顿,脸上虽无局促,但隐约闪过一丝落寞。
温雪杳心细,捕捉到他面上一闪而过的情绪,将手中帕子捏得更紧。
就听对方停顿片刻,笑着继续道:“往年我都不愿让家人特意为我操办生辰宴,只是这次舍妹执意,我也实难推拒......”话落,他抬头看向温雪杳。
温雪杳听懂了,其实宁珩便是怕家里人忧心,所以特意请她来撑撑场面。
原来连宁珩这般温润如玉的人,竟也会有这样的烦恼么?
见温雪杳默不吭声,宁珩语气自然,“若是温小姐觉得为难......”
温雪杳一急,忙插话道:“不为难。”
她担心对方误会,又软声解释道:“我只是在想,该备怎样的贺礼好。”
温雪杳性子内敛,本就不太擅长交际,加之上次参加白大娘子的马会险些闹出笑话,她心中难免更多几分谨慎。
宁珩:“温小姐的绣工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