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居大元以北的,无论是再寻常不过的百姓,或是那等堪称家财万贯,殷实至极的人家,但凡转过秋来,几乎都要配上毡帽,区别在于,家中贫寒者凭往年柳絮或是杂乱皮毛织成,富贵些的人家,大多就要取那等能更好御寒的物件皮毛,一来是为御寒,二来则是为显得家境厚实,先图个抵挡寒风,而后再是为零星虚荣,饱暖,而后再思其他。
谁人都能算清一笔账,便是平日里活得仔细些,总好过求医问药,即使是大元一地郎中医者,并无太多心黑手狠者,动辄狮子开口,倒也是一笔不算在小的开支,与其是被逼无奈找寻郎中抓药熬汤折腾许多日,倒还不如穿得暖些,既能使人舒坦,又能尽可避免染风寒或是落下什么缓疾。
秋冬之日,首足裹绒,郎中吃瘪。
老者盘腿坐到被厚重积雪压覆的田垄当中,就好似是安然睡去一般,却不知是因其年老体衰存不下多少筋肉,还是积雪实在过多,早已是冻得结实顽固,以至于老人盘膝所在的积雪处,迟迟没能塌陷下去,甚至连印痕都不曾留下。唯一一个能识出老者仍是清醒的举止,便是老者时常抬头望天,随后总是要轻轻摇头。
大元最是寒冷到骇人的时辰,就是这年关前后,到此时以往盘踞山林作威作福熊罴,都是将自个儿养得肥壮,而后便一头扎到僻静洞窟其中,狠狠睡到来年近开春时节,以往皮毛甚是油亮的虎狼,同样也要过上那等吃过上顿无下顿的凄凉日,万般苦楚,却偏是要挨到冬时素白渐渐褪色,方能得些安生。是有层云铅涂,日不出户,甚至经飞雪穷霜遮掩之下,难以辨认天时,大抵也正因此,老者每逢抬头时节,总是有些懊恼神情,于这般空无一人田垄处盘坐,实在是过于闲。
此地处大元流州东南,在此世代久居的百姓,前不久才由战事泥潭中抽身出来,眼瞅王庭这位少赫罕先是夺取大权,而后竟真是扭转败局,从原本几近大元全境尽丧敌手,转而变为现如今稳稳占去半境,不兴土木,励精图治,甚至大兴军屯一制,着实是令数州之地百姓难得生出些盼头来。
村庄之内,有不少认得这位盘坐田垄老者的,大都是要觉得,这位老人家多半糊涂了,何况连毡帽都未携在身上,有那等好心人要借,老者亦是婉言谢绝,就这么披散灰白发髻,成天坐于苦寒无遮拦的田垄其中,不知是在等谁。
凭村中人所见,这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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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菩萨,王灵官(2/2)
形容极其骇人,也不同老者客套,接过葫芦就向口中倒了几枚莹白丸子,浑身骨节犹似爆豆般噼啪响了一阵,面色也添了几分红润。
“王庭就你这么一位菩萨,还是要悠着些身子,出窍一事本就跟自寻死路没两样,何况动辄出窍寄灵,食多少天才地宝,都是补不回修为本源,年纪轻轻的,还要为日后打算才好,和我这差不多已可盖棺的老而不死之人,还是有不少差别。”
披着身破烂衣裳,手足都露在外的草把菩萨嘿嘿一乐,似乎并不觉得这位老者开口有几分真心实意,于是当着老者的面,晃了晃手中的葫芦,不留情面戏谑道,“真有这等好心,丹药给的却不怎么够数,舍了这身修为,总归是还能活命,可真要是生生饿死,那才是冤。无事不登三宝殿,再说您这位可说是眼下王庭硕果仅存的族老,何时转了性情,乐意关照我们这等下人了?战战兢兢接下的草把菩萨一称,总比不得当年赫罕亲赠的王灵官美名。”
流州人不识,而渌州白楼州之人,多半也无几人仍能记得王灵官这等堪称分量压死人的敬称。
老者本名,无人记得,只记得前代赫罕当年一统大元各部时,有位凭一人之力斩旗先登,于万军丛中屡次先登城头的汉子,传闻中能力抵五马,生生撞翻数位裹甲铁骑,生来神力,又访名山问仙家,得来一身近乎最为圆满的灵犀境,随后就跟随那位雄才大略的赫罕四方奔走,南征北战,却是始终不娶妻不生子,偌大王家,唯有王灵官一人坐镇。或许也是出于这等缘故,在少赫罕同诸位族老算账的时节,王灵官是唯一一位得以善存,仍旧享族老俸禄权势,同其余那些位动辄牵连数百,且不加以约束手下的族老,有云泥之别。
可这位近乎自前代赫罕身死后便销声匿迹的老人,此时坐于田间,半点也没有当年威势,甚至瞧着有些干瘦。
“王灵官,这名字很是熟悉,可惜那人早就死在当年金戈铁马的年月,这只有个姓王的老头,眼看大元如今要换新天,才乐意出来走动走动,无论是替少主分忧,还是给自己找点事做,都算是占了便宜,少赫罕能用老朽,已是感激涕零,还有甚不知足的。”
说罢王灵官从怀中掏出枚铁令,双手交到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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