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到底去,云仲仅仅是在鹿家坐了区区一个时辰,但就是在这短短一时辰之间,鹿垂就将自己固然不那么海量的酒量掏空了跟脚,最后趴到那座石亭里沉沉睡去,再也分不出什么心思去观瞧周遭从数城各地发来的文书。其实这文书不看也罢,对于现下这般节骨眼上的数城内,既无需再过多担忧提防北烟泽外头的妖物,是否会再度势如山海一般压覆而来,又无需担忧向来不乐意开口求援的青平君狮子开口,再同这数城讨要什么粮草人手。
因为即使是妖潮再来上区区零星半点的攻势,以至北城为首的数城,也再难有哪怕一星半点的抵挡之能,既是百来头妖物都不可挡,那千数万数,就算是知晓有这么一劫,对至北城而言,也是相差无几。
眼下不论是这座由鹿家辛苦经营多年的至北城,还是其余数座高门共治的城池其中,既知已无半点应对妖潮卷土重来的本事,反而是纷纷将心思沉下来,不再去顾及这等人算不如天算的场面,只需尽人事安天命即可,毕竟这天底下谁人都未曾能掐指算到,这北烟泽究竟是否会再度生变,更揣测不出妖潮何日再临,却正好是使得再后继无力的数座北烟泽关南城池,无甚后顾之忧。连活命都难的逃难之人,又其能终日穿软甲,用以提防沿路挥兵席卷的马贼,非要说是当务之急,仅仅是一个字。
钱。
鹿垂接过鹿家家主这三月来,近乎是在凭一口气强撑住身形未倒,大概这也就是那位老家主未曾过多青睐那些位在鹿家以外闯出名头的后生的缘故,鹿垂虽是终日游手好闲,其本事不见得有其余后辈那般高明,可唯独就胜在这心智坚固四字上,至北城多年存在世间,并非是因桩桩件件事都做得密不透风,更未曾有什么事事都力求,且当真都做到最为完满,而是身在这鹿家之顶的鹿家家主,究竟能否扛住风来雨敲,虽如丧家之犬,被许多应接不暇的事打得遍体鳞伤,却总能够挺直脖颈死撑死犟,才能够有鹿家今日。
一株墙头草,哪边风来哪边倒,当然常常拿来被人笑骂轻看,从来都是挂到嘴边埋汰人的老话,可谁又能够言说,贫瘠到仅剩余零星浮土的墙头,能生出一株草来,当真很是容易?
鹿垂毫无疑问,就是那一株墙头草,至北城周围的风雨,何时绕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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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大风(2/2)
再添些,说既然是老家主将此大位传下,就应当终日困苦艰难惶惶不可终日,最好是殚精竭虑,将浑身这点血肉都熬得犹如烛火似,才能说是不曾堕了鹿家家主之位,再好不过熬死在任上,往后大抵百姓要惦念功德,给他立两块碑,最好是将牌位放到鹿家祠堂里头,同那位慷慨赴死的老家主一并,常年享香火不绝?”
从来云仲说话都相当损,更何况是对上这位不知为何总要缠着自个儿的步映清,当然毫无拘束的道理,似笑非笑将这般话讲出,丝毫未觉得有半点不妥。
步映清并未追究云仲这番混话,而是仍旧朝石亭处望去,言语声穿雪幕,“可那人分明是困心所致,如此饮酒,既解不得什么燃眉之急,总是不治本。”
“于我而言,自然巴不得他在这大任上做出许多事来,又能自身得来个心安,又能安安稳稳活下去,可此刻燃眉之急,显然并非是他一个岌岌可危,手握近乎仅剩下小半座鹿家的鹿家新家主所能力挽狂澜的,所以在做好这鹿家家主之前,得先让他安生活命,免得将来留有什么症结,好友之间,大抵所能做的便是先行将他从这困心劳神里扯出来半晌,才算是本分。”吐出两口冲天白气,云仲才缓缓开口,不过怎么也不像是同步映清所言,更像是自言自语。
南公山开解人的法子,历来就是这般,以往云仲时常不明白,为甚自家师父或是几位师兄,都常在自身练剑修行到劳累万分,毫无寸进的时节,常要开口令自己去逮两头肥兔,拿来下酒,吴霜则是常常要揪住些本就不值得放到众人眼前的小事,罚自个儿前往山门处清扫落叶,钱寅更是时常要掏出些瞧来就相当古怪的丹药或是菜式,递到头皮发麻的云仲面前,说是给二师兄个面子,最好是吃得一干二净。
倘若将人牢牢锁在一件事或几件事上,凭人之心智气力,果真未见得能撑住,反而最是不利,身在局中,往往有诸行迷惘郁结,而如若是暂且抽身出来,反而更易神清气爽,这般道理似乎很是浅显,可古往今来,不少人都要困在局中。
鹿垂显然就是困在局中不得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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