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第二天二人并没有如愿去到百晓楼,因为衙门里的人来了,说今日巳时升堂,处理他们的案子。
“终于可以了结这桩事了。”柳明安看着姜凝说道,眼底全是温柔笑意。
从早上起床后,柳明安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姜凝,一直是这样热烈的目光,姜凝已经习惯了,只回道:“走吧,去看看县太爷怎么断的案。”
二人刚到了衙门,就见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在大门外满心焦急地抹眼泪。
柳明安只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倒是姜凝盯着她们仔细看了一会儿。
说来也巧,这两个人姜凝都见过。
年纪大的那个老妇,姜凝第一次上山时见过,那时这个妇人正和三叔婆讨论柳明安配不配得上何依依的问题。姜凝回想了一下,三叔婆好像是管她叫“李二婶”。
至于那个年轻的妇人,姜凝印象更深了。大晚上用月经血来下降头恶心人的,被她打晕扔到了水塘边。 m.vodt❄✤w.✸✶l✾a
这两个人来这里做什么?
姜凝猜不到,转头看向柳明安,状似无意地说道:“她们两个好像都是荷花村的人,你不去打个招呼吗?”
柳明安皱了皱眉,想起当初跟李香云吵架的事,靠近姜凝耳边轻声道:“这两个人讨厌得很,不必理会。”
姜凝诧异地挑了下眉,看来是真的有过节了。不过柳明安脾气这么好,能让他说出这种话,肯定是这两个人的错。
二人走到公堂之上,堂下面已经站了好几个人了,姜凝认出来其中一个是金玉坊坐庄的老余,还有一个是陈家米行的店小二,另一人姜凝觉得眼熟,努力回想了一下,是福生酒楼的店小二,卖兔子时接待过他们。
还有一个人,是个年轻的公子哥模样的,神情倨傲得很,一个人站在最边侧,距离其他人远远的,眼中有明显的不屑。
“你认识那个人吗?”姜凝低声问柳明安。
柳明安点点头,回道:“童生试的时候见过,我跟他都没说过话,不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
“作证!”姜凝幽幽地说。
没多久,宋茗和唐书吏到了,赵强、猴子、胡老六和何震虎也被带上了公堂。
“啪!”
惊堂木一响,开始升堂。
姜凝猜测这些证人应该已经采集过口供了,这个县
果然,他们每个人都被叫上前去当众询问了一遍。
老余作证,胡老六和猴子是亲舅甥,二人情同父子。胡老六因为被姜凝当众落了面子怀恨在心,曾指使猴子和何震虎跟踪姜凝,但无功而返,后设计赌局,让赵强欠下巨额欠款。
老余还指出,金玉坊为盈利不择手段,为保证一家独大会派遣打手打压同行,还会使出出老千的手段在骰子上做手脚。胡老六此人心胸狭隘,手段残忍,但凡有人在赌桌上赢过他,都会被记恨上,伺机报复,之前曾有一人手被打断,后来逃离了灵山镇。
陈家米行的店小二和福生酒楼的店小二作证,金玉坊的人曾经向他们打听有没有见到一个戴面纱的姑娘,陈家米行的店小二承认将柳明安的住址告诉了金玉坊的人。
至于那个公子模样的,他也作证,猴子曾经向他打听过有没有在童生试的时候见过柳明安,以及柳明安学识能不能考中秀才。
何震虎最后作证,在柳明安家房子被烧那天,猴子早已到了荷花村竹林,吩咐他在赵强离开后去竹林喊他,而后他亲眼看见猴子往柳明安家的方向走去。
几人的证词相互佐证,胡老六和猴子预谋借刀杀人的戏码显而易见。
姜凝往地上跪着的那两人看去,猴子和胡老六都低垂着头,脸上一片死寂神色。
“胡老六,侯泽华,你可认罪?”宋茗对着下方的二人问道。
胡老六昂起头,脸上有认命的挫败感。
“犯民认罪,但所有罪行都是犯民一人所为,侯泽华不过是听犯民的命令行事,还望大人明察秋毫。”
“舅舅!”猴子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着胡老六,没想到他会把罪责全部拦到自己身上。
胡老六并不理会猴子,只继续看着宋茗道:“侯泽华父母双亡,是犯民把他养大。小孩儿就是一张白纸,日后长成什么样全看别人在他上面写了什么。侯泽华是受犯民教导才会犯下此等罪行,追根
第80章 罪有应得(2/2)
溯源,一切责任都在犯民,恳请大人对他网开一面。”
姜凝在胡老六身上完全看不到第一次见他时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态了,他现在只有卑微的,低声下气的阶下囚,一个一门心思想保全自己外甥的舅舅。
姜凝缓缓地勾了勾唇,倒是没看出来胡老六还是个重视亲情的人。不过,就算侯泽华被保下来了,她也不会放过他!
正当姜凝思考时,一旁的老余却突然义正言辞地走到公堂正前方跪下:“宋大人,你别听他胡说,他两一丘之貉的,都是一样心狠手辣,绝对不可能只是胡老六一个人的主意!”
姜凝仔细打量了一下老余,发现他眼底有慌张神色,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m✧✺.v❁od✯tw✿.la
老余和胡老六应该是狼狈为奸多年,这次出了事,老余为求自保跳出来指认胡老六和猴子的罪行,就是为了置他们二人于死地,若是猴子侥幸脱罪,那他这个叛徒肯定不会被放过。因此,老余一定要让他们再无翻身的可能。
“哦?你说说看?”宋茗也大概猜得出这人的心思。
“大人有所不知,胡老六因为天生比别人多了一个指头,被亲生父母视为怪胎,不吉利,从小就对他动则打骂,经常让他忍饥挨饿,若不是他姐姐,也就是侯泽华的生母,他活不到今天。”
“侯泽华母亲背着父母给他吃食,勉强将胡老六一条命吊着,让他活到十几岁,能够自己出去混口饭吃。后来混迹赌坊,靠赌技出了点名头,他家却一夜之间失了火,他的父母双双殒命,草民之前只以为是意外,如今想来、想来怕是祸灾人为……”
“后来呢?又是怎么跟侯泽华扯上关系的?”宋茗沉沉问道,声音里含着怒意。
“他父母死时,他姐姐正好生了孩子在坐月子,和丈夫连夜从灵风镇赶来,半夜大雨路滑,二人雇佣的马车从山崖上掉下去了,尸骨无存。尚在襁褓中的侯泽华被留在爷爷奶奶家,后来胡老六找了过去,把孩子抱过来自己养,并且一辈子都没有娶妻生子……”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二人一样心狠手辣呢?是侯泽华做过什么吗?”宋茗又问。
“是,侯泽华视胡老六为亲生父亲,凡是有不尊敬胡老六的,他都会去报复。他脸上那
“大人你想想,一个才十四岁的小孩儿就敢私自带刀去伤人,他怎么可能是个无辜的人?望大人明察!”老余说完,重重地冲着宋茗磕了个头。
“老余,这些年我可待你不薄啊!”胡老六盯着老余地后脑勺,幽幽说道,眼中满是恨意。
老余只觉得如芒在背,不敢回头,只看着宋茗大义凛然道:“我早就看不惯你们那副德行了,天理昭昭,你们罪有应得。”
“哈哈哈……罪有应得,罪有应得……哈哈哈……”胡老六顾不得这是公堂了,放声大笑,满目苍凉。
昨日还是风风光光的赌桌传奇胡六爷,今日便是人人喊打的阶下囚,旁人的冷嘲热讽也就罢了,身边人捅得刀子才是最让人心寒的。
罢了,罢了,左右不过是一条烂命,苟活了快六十年,早就够了。
只是……
“泽华,舅舅对不起你,我就不该把你从你爷爷奶奶那边接过来。那两个老东西说得对,我就是天生的怪物,会给人带来晦气的……如果有下辈子,舅舅给你当牛做马,赔你这条命!”
胡老六看着身边的猴子,浑浊的眼中有泪光闪动。
唐书吏拿来呈堂证供,几人依次按手印画押。
宋茗依据大梁律法宣判,猴子和胡老六劣迹斑斑,意图谋杀,按律当斩,年末处决;赵强利用职务之便下药,私闯民宅,意欲行窃,杖责四十,收监一年,三代子女不得参与仕途;何震虎通风报信,算作帮凶,杖责二十;老余对猴子和胡老六罪行知情不报,且多次参与其中重要环节,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判杖责四十,收监十年。
除了老余大声喊冤,其余人都没有异议。
唐书吏看着赵强脸上解脱一般的笑容,一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最后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
姜凝看着这样的结果,心中感慨不已。
这一次,她的公道不是自己去讨的,是法律给她的,她站在这公堂之上,清清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