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拿着手电筒不方便,又或许是内心激动不已,柳芝数钱数到了半夜,数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确信自己现在手头上有两万元大钞,厚厚的一叠,大概有四本现代汉语词典的厚度。
要知道,在这个一斤猪肉只要八毛钱的年代,谁家要是能有一万块,那可是震惊全公社的“万元户”了。
柳芝美滋滋地想,至少她这些年可以不必为了努力赚钱、攒钱而铤而走险了,五六年后再努力也来得及。
可这些钱藏在哪里也让她犯了愁。
虽说存在银行里比较安全,可她一个年轻寡妇怀揣这么大一笔钱,怎么样都会引起银行工作人员的怀疑吧,万一事情闹大,她也没办法解释这些钱的来历,万一公安把她的钱没收了,那她找谁说理去。
可藏在家里吧,这个房间也很不安全。平时她不在家时,杨兰经常会偷偷摸摸进来翻她的床铺柜子试图找到她的私房钱,要是被她翻到了那不得闹翻了天。
埋在外头就更不妥当了,每天都担心会不会被人挖走,可要是天天都背个锄头去山上查看,指不定会露出更多破绽。
柳芝叹了口气,钱多也成了一种负担,况且还是这么厚的一沓。
最终,她把装其他几样物品的塑料袋全拿了出来,把这些钱分成四份,一份藏在她陪嫁进来的那个木柜里,塞进其中一件棉衣的内袋。
一份藏在床板的下面,她找了根绳子仔细把钱和木板捆在一起,又特意找了稻草在床板上铺了一层挡住那根绳子。
一份连同那份存折藏在床底下一个很多年没用的小陶罐里,用脚使劲把陶罐踢到了最里层。
最后一份,依旧塞回那个草编包里,放在柜子的最下层。
这个柜子没有锁,柳芝心里也忐忑,计划等她摸清这个世界后找个机会买一把锁来。还有,尽快搬出这个房子,毕竟在这么多双眼睛下面,她用自己的巨额财富买任何东西都不自由。
柳芝没有手表,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打开窗缝往外看了一眼,似乎天蒙蒙亮了。
她打了个哈欠迅速钻进被窝,虽然铺了稻草和垫被,可床板依旧硬得不行,硌得她生疼。幸好被子是她的陪嫁,新弹的棉絮又软又蓬松,她慢慢放松下来,刚想计划想个办法把妈妈接过来,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屋外就传来了砍柴扫地洗衣服的声音,柳芝听到屋外的袁美莲粗着嗓子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觉,妈,我觉得他们说得没错,这人就是个缠人的狐狸精,我哥就是被她累死的!”
杨兰谨慎看了眼屋里,见没有人影走动的样子,小声拉着女儿说,“就算是狐狸精那也是有钱的,她爸妈就是两个二百五,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还这么好。咱家最近的肉、饼干,全是他们送的,咱们只要哄着,对她好些,那不就相当于赚大钱了吗?”
尽管杨兰的话对女儿很冒犯,可袁美莲从小被灌输“嫁人后要多贴补娘家”之类的理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顺着母亲的话点了点头。
“再说了……你哥那身子骨,别人不知道我们还能不清楚吗……”
她点到即止,后面的话没再继续说下去。
虽然声音很轻,但柳芝早就把耳朵贴在墙上,木墙的隔音效果很差,她也基本上听了个全。
这杨兰的心肠可真是歹毒,要真如她所说哄好柳芝,那原来的那个柳芝又怎么会想不开去跳河?
袁成峰死的时候是晚上,还是在自己的床上,再加上柳芝相貌出色,又有点“风骚”。
村里人便开始议论纷纷,说是柳芝不懂事,缠着袁成峰要得太狠了,他身子亏空,精力一下子供应不上来就死在了床上。古代很多声色犬马的大官都是这么死的......
柳芝从小在宠爱下长大,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脏水,她辟谣她反驳,可大家跟瞎了眼聋了耳朵似的完全不听她的解释。
没过几天,袁成峰是因为被新娶的老婆掏空了身子的谣言就在整个宁水大队传开了,甚至附近的大队都知道了个七七八八,每个人都指指点点,顺便添油加醋,柳芝“狐狸精”的名头算是彻底坐实了。
这期间,杨兰一句话也没替柳芝解释,任由一盆盆的脏水泼在她身上。
这个年代的女人非常注重名节,柳芝思来想去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心里暗恨短命的丈夫,就这么走了还要害我被泼脏水,不如我跟你一起上路,到地底下再揪你的耳朵吧!
于是某个清晨,柳芝一个人偷偷上了山,一头钻进了河里,要不是那天大队里老黄和他媳妇赶早上山挖野菜,她的尸体大概被冲到哪里都不知道了。
杨兰所谓的“哄”,不过是想尽可能从柳芝身上榨出钱财和粮食罢了。
想到这里,柳芝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严格来说,杨兰也是导致柳芝想不开的重要因素,明知道自己儿子的身体不好,为了面子不顾媳妇的名节,甚至是生命安危。
呵,等着瞧吧,她可不是好欺负的!这口气,她一定要替原主出了,也算是对使用原主身体的报答了。
柳芝故意闹出一些动静,外头的母女俩果然停止了交谈。
她打开门,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早啊妈,我肚子饿了,早饭做好了没?”
袁美莲敢怒不敢言地斜了她一眼,很快撇开目光,杨兰伸手指了指厨房,“好了好了,在灶台上呢,你去吃吧。”
柳芝走到厨房,锅里温着小半锅的番薯粥,满满的番薯,几乎看不到白米。
“妈——”柳芝皱着眉头走出去,“我妈说了我得补补身子,每天至少吃两个鸡蛋。鸡蛋呢?”
杨兰心里暗骂这小蹄子蹬鼻子上脸,但面上还是和和气气地笑着,“前两天给你做蛋羹把蛋都用完了,咱家的母鸡几天没有下蛋,你看......要不缓两天,等母鸡下蛋了我就给你煮鸡蛋,行吗?”
“没下蛋?”柳芝一脸质疑地看向杨兰,鸡窝离她的房间不远,柳芝每天都能听到“咯咯哒”的下蛋声。杨兰就指望着攒鸡蛋换钱,每天都让袁美莲找虫子喂鸡,每一只都养得油光发亮,怎么可能偏偏这几天不下蛋?
“这样啊......”柳芝一脸纯真,“那......给我一块钱,我自己去别家换些来。”
没等杨兰说话,柳芝抢先道,“别跟我说我爸妈给你的20块钱也花完了,你又没有那么多票,除非去黑市,不然哪里能把20块钱全花光,妈啊,不是我说,这投机倒把的事情......”
杨兰说不过她,跺跺脚,“你歇着吧,我出去给你买几个过来,好了吧!”
走出门口时,杨兰忍不住皱眉,总觉得这媳妇与从前不一样了。以前的柳芝也这么傲,可自己靠着在大队里这么多年撒泼耍赖的技巧,总能让媳妇吃了哑巴亏。
但是这几次,柳芝不是软硬不吃还学会威胁人了,就是使劲扣帽子,杨兰还真有些招架不住。
哼,等过些日子你好了再整你!杨兰回头瞥了柳芝一眼,见柳芝回了房间便蹲了下来。鸡蛋自然是被她藏起来了,她也不愿意浪费钱去别家买,只好躲在门口假装出门,过几分钟再回来。
“哟,杨大妈你蹲这干什么呢?”路过的年轻人好奇问道。
杨兰被吓个半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不敢大声骂人,只好瞪了他一眼,“去去去,我蹲我家门口关你什么事,赶紧干活去吧!”
年轻人被兜头一顿骂,心里也不舒服,哼了一声,边走边说,“为老不尊,在门口拉屎。”
杨兰一下子跳了起来,想去挠人,“你瞎说什么呢!我裤子穿得好好的,你家拉屎不脱裤子啊,你是脑子有病吧?”
年轻人迅速躲开,迅速跑开,嘴上继续犯贱,“当心了啊,别把屎拉□□了!”
杨兰追不上他,只好恨恨地跺脚,这嘴上没个把门的年轻人是大队的二流子,每天拿的工分比女人还少,没事就爱往女人堆里钻,说几句调戏人的话就乐颠颠的。
呸,调戏到我老婆子头上来了,个不要脸的东西!
杨兰煮好鸡蛋就和袁美莲一起下地去了,袁成旭今天被安排拉牛犁地,需要走五里地去隔壁大队把牛牵过来,所以一早就走了。屋子里总算只剩下柳芝一个人了。
柳芝迅速锁上房门,从包里拿出两颗巧克力塞进兜里,她还要再去找袁善梅,把好东西给她尝尝。她猜想,小姑娘一定会眯着眼睛一脸享受地慢慢品尝这颗巧克力,那模样可爱极了。
柳芝不知道袁善梅每天的活动轨迹,只好继续穿过大半个村子去田埂上询问几个在玩闹的小朋友。
可惜,今天大部分的孩子都在田里帮忙,父母插秧,他们也有模有样地在边上的一小块地里弯着腰插秧。
柳芝等了好一会儿才有孩子上来到树荫下休息。
她看到几个男孩子结伴坐在树下,走过去询问袁善梅的情况,当看清其中一个男孩的长相时,愣了好一会儿。
“爸......”
是缩小版的金勇辉,她原来世界的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祝各位小朋友儿童节快乐~
好紧脏啊,大家可给我一些反馈吗?顺便收藏一下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