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易气急了,身后黏腻的感觉一下一下刺激着他的大脑,他二十多年的完美人生中,从未有过任何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狼狈不堪,也从未有过任何一个时刻对一个女人感到愤怒至极。
他身边的保镖们大惊失色地张罗着,一人去拉那只一看就很纯种的蓝眼哈士奇,一人慌慌张张给傅南易拿干净衣服,又一人举着水盆和毛巾大喊“傅总我来救驾”,但傅南易都没有在意了。
他第一次将洁癖抛之脑后,因为对白莱茵的愤怒大过了一切不适的感觉,导致现在没有任何想法,唯一想要做的,就是让白莱茵也尝一尝被狗糊一身泥巴的滋味!
“白莱茵你给我站住!”
女生在他可以掀翻屋顶的怒吼声中猛地顿住脚步,蔫蔫地转过头来,神色中满是愧疚。她上扬的眼睛眨了眨,换上了一副无辜的表情。
天知道,自己只是在路边看到了这只狗后,嘴里不由自主“嘬嘬嘬”了几下 ,结果它当即像被触发了什么开关,从原地一个起跳蹦得老高,甩着舌头摇着头就朝自己冲了过来。
一人一狗之间隔了一个泥巴坑,哈士奇跑到坑边上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在水里嗅了嗅,就在白莱茵以为它要放弃前进的步伐时,那狗咧开大嘴仰天嗷呜了几声,紧接着义无反顾地噗通一声跳进坑里,然后乘泥破浪地冲了过来!
白莱茵吓得拔腿就跑,哪知道那狗见她跑,也跟着跑了起来,边跑边甩着身上的泥点子,给沿途溅了一路。
白莱茵知道自己要完蛋了,按照傅南易的龟毛难相处的性格,自己让对方这样出丑那肯定要被报复回来的。于是在扭头看了一眼之后,她立马抬起步子继续往后跑,速度比被狗追的时候还要快上许多。
【是我的错觉吗,比起哈士奇白莱茵更害怕傅总哈哈哈,速度一下子变快了】
傅南易“夸嚓”一下脱掉了沾满泥水的西装外套,就在保镖弯着腰要接过脏衣服,并按照一贯的指示将其丢进垃圾桶的时候,眼前的男人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保镖疑惑抬头,却见傅南易一只手捏着衣服尚且干净的一角,一只手不断在身侧摆动,迈着一双长长的腿也跑了起来。
“白莱茵,你还敢跑?你还敢跑!!?”
花园里回响着傅南易的怒吼,他腿长脚快,即使穿着不适合运动的西装裤,也不影响他追上白莱茵的动作。他长臂一挥捏住女生衣服后的绑带将人拽地不得不停下脚步,然后拎着西服外套,毫不留情地将沾上泥水的那面往白莱茵脸上抹去!
我去,幼不幼稚啊。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他们看着那个一脸执着认真奋力纠缠白莱茵,尝试将衣服上泥水洒到女生身上的男人,一个个瞪圆了眼睛。
白莱茵没有时间猜测周围人在想些什么,她正努力闪避傅南易甩过来的脏西装,并试图用西装脏掉的那面反击傅南易。
很快她就找到了机会,傅南易的皮鞋被石头缝隙稍微绊了一下,白莱茵趁着这个瞬间一挥胳膊将脏衣服掀到了傅南易脸上,然后一个扭身睁开傅南易,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小别墅里!
“西装钱我会双倍赔偿的,请傅总让秘书把账单寄给我!”
关上门的前一秒,白莱茵的声音从门缝里遥遥传来,“如果要精神损失费我也全部赔付!只用寄账单过来就好,人就不见面了!”
话音刚落,门内传来“咔哒”一声脆响,是白莱茵在里面将门暂时锁上了。
而门外不远处,被沾了满脸满身泥水的傅南易呆在原地,节目组小心翼翼告诉对方提供热水可以清洗,不过要等联系房内的工作人员下楼开锁后,他额头上的青筋猛地一跳。
完蛋了,傅总要生气了。
看着满身狼狈的傅南易,观众第一件事就想到了对方堪称变态的洁癖,被白莱茵弄成这个样子,傅总肯定要难受死了,绝对会大发雷霆!
镜头里傅南易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脏西装外套像块烂抹布一样躺在地上,被揉得皱皱巴巴,似乎象征着某位女明星未来的命运。
【傅总发脾气可不管你是王家大小姐还是李家二少爷的,人家是正儿八经接手了家族企业的霸道总裁,和少爷小姐还不是一个级别,在宴会上都是和各家家主交谈的,白莱茵的爹见了都是和和气气握手谈笑,可保不了白莱茵哟!】
“白、莱、茵!”
三个字被从咬着牙的傅南易从喉咙中挤了出来,这般生气的程度,观众都料想傅总肯定会好好教训白莱茵一顿,毕竟刚才被嫣然惹得洁癖发作时的嫌恶模样还在眼前。
正当观众好奇傅总口中又会吐出怎样的刻薄话语时,却听见对方冒着火咬牙切齿道,“你等着,看我下次怎么还你一身脏泥巴!定要叫你脸面尽失!”
说完这句狠话,傅南易猛地甩了甩手指,冲着节目组工作人员道,“洗漱间在哪,带我去。”
【不是吧,傅总你生气的点在于和白莱茵互丢泥巴输掉了,而不是因为对方触犯了你的洁癖??这合理吗??】
弹幕一片懵逼,他们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共同的想法。
开玩笑吧,是谁说副傅总洁癖严重啊,明明和白莱茵丢泥巴很不嫌弃的样子,他这样都算是有洁癖的话,那他们可以称得上洁癖晚期!
【我刚刚就想说了啊,傅总用手抓着脏衣服往白莱茵脸上抹的时候,可半点儿看不出有洁癖的样子啊,对比刚才又是扫又是拖地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对对对!还有嫣然碰了一下衣袖他就发那么大脾气,可白莱茵好几下手都挥他脸上,也没见傅南易有那么大反应啊,说好的肢体接触障碍呢?怎么一碰到白莱茵就没影儿了?】
【可是你们看,工作人员要给傅总拿纸巾的时候,他还是侧身离得远远的,他只对白莱茵特殊啊。联想到有人说傅南易只对亲近的人才没有那么严重的洁癖,这是不是说明白在傅总心里,白莱茵的地位和他家里人差不多……天呐,我好像发现了什么,这是可以磕的吗?】
另一边,到达房间白莱茵小心翼翼探出一个脑袋,确定傅南易没有追上来以后,才狠狠松了口气,终于有空接下打来的电话。
电话对面是苏纯,她身处一个类似小山村的地方,信号不太好,刚刚打通视频就卡住了,白莱茵喂了好几声才重新动起来。
“这里信号太差了,只能通话一小会儿,”苏纯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白莱茵,“妈妈,怎么脸这么红?”
这会儿白莱茵身边没有人跟录,她便笑着回应苏纯,“没什么,刚刚跑了一小会儿,锻炼身体,我已经在节目录制现场了,小纯那边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通讯不太方便。不过最近拍摄戏份都很顺利,我感觉也很好,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苏纯嗓音柔和,面带笑意,引来周围人好奇惊讶的目光,毕竟拍摄现场的苏纯一向是个冰美人,脸色淡淡,语气也是淡淡,礼貌却疏离,一天到晚不是在看剧本就是待在房间,什么时候见过对方用那种语气和人讲话?
谁啊,不会是男朋友吧?
跟前人好奇地抓心挠肺,但又不敢直接过去问过去看,只能装作路过暗搓搓瞄了一眼又一眼,希望能看到与苏纯通话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白莱茵看着苏纯身后第五次装作路过的工作人员,不由得失笑,她没点破,只问道,“小纯,除了工作之外呢?有没有遇到其他有趣的事情,嗯比如……”
她沉吟了一会儿,看着苏纯面上不解的表情,问道,“有没有交到新的朋友,或者遇到感兴趣的伙伴?你有什么问题,我不在的时候也可以和朋友一起讨论呀。”
“没有,”苏淳垂下睫毛,回答得很迅速,“我不需要朋友,我在这里工作得很好,有什么问妈妈就够了。妈妈忙的话我会等你闲的时候打过来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纯,”白莱茵叹了口气,看着苏淳执拗的眼神,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道,“好,妈妈知道了,小纯以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打给我,我随时都在。”
挂断电话后,白莱因有些担忧地看着手机中与苏纯的对话框。
对比起同龄的女孩子,苏纯成熟得可怕,也淡漠得可怕。这种淡漠不是指对情绪的无法感知,苏纯在演戏时的精彩表现和无人能比的代入感足以说明,她能够感知并表达出不同的情绪,苏纯的淡漠是不关心,尤其是任何与她自己有关的事。
她的小纯,这么多年来一直过得很辛苦啊。
白莱茵从胸口缓缓呼出一声叹息。
她希望对方能够交到一个朋友,不需要太亲密,也不会太疏远,就像一对普普通通的朋友,在节日中会互相问好,有问题时能彼此交流。
她希望苏纯能够敞开心扉,不再只对着工作,对着苏家祖母和白莱茵这有限的几个人,而是能够去找到真正的快乐。
生活不只有演戏的,不是吗?不过每当白莱茵提到这方面的事情,苏纯就会表现得非常抗拒,白莱茵能感到对方一直有事情瞒着自己,苏纯每次欲言又止的眼神她并不是毫无感知,可她不说,她也不会去追问。
总会有苏纯告诉她的那一天的,白莱茵如此想。
客厅传来开门声,是第三个嘉宾到了。
白莱因从房间门出来,垂眸望向门口,那是一位个子很高的年轻男生,五官被一顶黑色鸭舌帽完全遮盖,只露出线条锋利的下颌骨和形状完美的唇瓣。
他上身是黑色卫衣,下身是深色牛仔裤,听见楼上的动静后,朝白莱茵点了一个头算作是打招呼,紧接着就往自己的房间走,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
白莱茵在他抬头瞬间意识到来人的身份,是程野牧,那位年轻的乐队主唱,个性果然如传闻中那样又酷又冷,不善言谈。被压在鸭舌帽下的眉眼很是利落,眉尾如剑,眼睛深邃,眼尾却微微下垂,像一只小狗,不过绝不是乖巧可爱的类型。
网络上曾有粉丝说他像德牧,沉默稳重但生人勿进,只会对主人露出软软的肚皮。
白莱茵注意到,这位酷哥手上提着一个与他形象完全不符合的行李箱,个头很小,颜色淡雅轻柔,是女款。正当他疑惑之时,别墅大门又一次被推开,一个瘦瘦的身影从门中挤了进来。
之所以说挤进来,不是因为门太小,毕竟是别墅区,再小的门也有两开。女生进得如此艰难的原因是她只把门推开了小小的一道口,恰恰刚好够她一个人从门缝中挤进来。
女生低着头进门后,又静静把门关上了,从头到尾没发出一点声音,比刚刚只点了一个头的程野牧还要安静。如果不是白莱茵对门口有关注,或许都不会注意到这里进来了一个人。
望着女孩头顶的发旋儿,白莱茵想,这应当就是第三位女嘉宾,叫做雨儿的女生。
女生抬头时,白莱因看了她一眼。对方额上留着刘海,不是很长,却将眉毛遮住了,脑后的头发绑着一个简单的马尾,顺从的贴在身后。
她脸蛋很小,鼻子上又架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几乎要将整张脸都挡住了,只能看到皮肤很白,很怕生的样子。
女生走进门后,先是很谨慎地左右看了看,等看到了程野牧朝房间走的背影时,才小幅度伸出手,声音很轻地说了句,“等、等等。”
程野牧当然没听见,只顾着自己埋头拉着行李箱往房间走。
女生着急不已,想要开口叫停对方,但几次张口闭口都没能将话喊出声,着急得耳廓都漫上一层浅红。白莱茵看不下去了,仗义出手相助,扬声叫了一声程野牧的名字。
男生顿住,缓缓抬头往上看。白莱茵朝他身后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往后看,然后笑道,“你拿着人家姑娘的行李,要到哪里去啊?”
“你怎么知道……”他先是愣愣说了这几个字,然后猛然反应过来,转身往自己身后看。与女生着急到有些泛红的眼睛对上时,他捏在行李箱手柄上的手指微不可见地紧了紧。
“我的,行李箱,还给我。”
沐雨儿仰着头看他,结结巴巴地说出这几个字,她不敢直视这个突然抢走自己行李箱就拉着往前走的男生,只看着对方的眉毛。
因为听姐姐说,以这种视角,在对方看来自己是注视着他的眼睛的。
“你吓着人家姑娘了,”白莱茵一眼就看透了背后发生的事情,“帮提行李箱为什么不说?刚刚那副样子,还以为你是抢劫犯呢。”
程野牧的脸色更冷硬了,他紧绷着下巴,一言不发盯着雨儿看,在沐雨儿连看向他眉毛的勇气都快要丢光的时候,程野牧直直伸出胳膊,手掌朝上在面前展开。
沐雨儿看着他手心上放着的一颗小小的糖,愣愣道,“这是,给我的?”
“是给你的,”程野牧的回答比雨儿的话还要快上一些,他抿了抿嘴唇,有些艰难开口道,“不是抢劫犯,是在帮你。”
算是对他刚才突然拿过行李箱的解释。
他显然不善于做这样的解释,刚说完这句话就紧紧闭上了嘴巴,一双又冷又深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女生看。
如果程野木的队友在这里,在看到他握紧垂在身边的拳头时,第一时间就能反应过来他在紧张。这个在万人演唱会舞台上也能安然若素、旁若无人唱着完美歌曲的当红小生,此时在一个比他低了半头、脾气柔柔的小姑娘面前,感到了空前的手足无措。
“哦,我,知、知道了,谢谢你。 ”
良久,他听见对面女生这样轻声回答,猛然抬头望过去时,女孩嘴角浅浅的笑意撞进眼底,让他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不用客气。”
他冷冷丢下这几个字,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将门锁上了。
——
白莱因在楼上看得有些稀奇。程野牧的性格她早有听说过,冷硬得像块不会说话的石头,在舞台之外几乎不与人做过多交谈,这样的性格能上恋综本来就很神奇,可联想到他当前的人气也并不奇怪。
但是这位叫做雨儿的姑娘一看就很内向,与陌生人说话时似乎还会不自觉结巴,怎么也会想到要上恋综呢?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去想,白莱茵低头看着腕上的手表,数着最后一位嘉宾到来的时间。
刚这样想着,门就又一次从外面被推开了,一位穿着风衣的年轻男生走了进来,衣着考究,发型精心梳过,抬眼看到白莱茵时,便露出了一个热络的微笑。
“是莱茵姐吧,啊,你比我大,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是问句,却是询问的语气,透着熟稔和理所当然,可是两人分明是第一次见面。
白莱茵挑起眉毛,没有应答,而是歪着头问了一个她非常关心的问题。
“今天37度,你穿着这么厚的风衣,不热吗?”
男生嘴角的笑瞬间僵硬在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明天一口气写到文案情节!霸总和女科学家都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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