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血’应该是一个暗示，我倾向于是说：人头积分变红才能打开这个屏障，‘碰到它’。”

牧师贴近他的身后，顺便抬手扔了个“光球术”，结果了一个被巨石压在下面的丝血法师。

死无对证微微转回一点视角，看到身后毫发无伤的弑神牧师。

“你倒是会躲。”

刺客追人的时候当然没办法把牧师揣在身上，情势所迫，他早就将身后的队伍抛到了九霄云外，没想到这身娇体软的牧师能这么平平安安到他面前来。

“走得慢，没遇上这场山崩。”任人言平静地说，又环伺了一下周围的惨状，道，“我刚刚说的，你怎么想？”

“试试就知道。”死无对证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原地，几个起落，在凹凸不平的乱石之间闪现，刷刷刷刷，手起刀落，精准地收割了一大堆丝血。

神笑挑人的眼光也很刁钻，精确地把对方的血量控制在自己的一击伤害之下，基本不补第二刀，杀起来很快。

他一边杀，一边关注着自家的人头分。在这回动手之前，他们的积分还停留在92.

他杀到97时估计恰好收了一个队伍的最后幸存者，继承了对方队伍的人头分，国际机工树莓的积分也一下子跳了一大截，转眼间就突破了100.

会是100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们的人头分就已经越过了100，看来他刚结果的这一个小队手上的血债也不少，等攀升的数字停下来，154，粗略一算，竟然有将近60个人头！

不过也是，只要能进入城市的队伍都至少有30个人头，当时准时出现在“听雨楼”广场的将近二十支队伍，脚下踩着的就是至少六百具尸骨。

人头积分154，数字依然是橙色，无事发生。

还不够！

那会是多少？200？

神笑一边盘算着，一边飞向了一个血条没那么丝的牧师——没办法，周围能找到的丝血已经尽数死在了他的刀下。

“锵！”

就在他即将碰到牧师时，眼前忽然白影一晃，一团花影落在了他身前，接着短刃架上了一把长剑，一个剑客靠着“落月斩”从天而降，拦住了他的去路。

下一刻，剑客的身上浮起一面淡金色的光盾，是那位被他们护在身后的牧师给出的“圣地”。而几乎是同时，神笑的身上也出现了一个，因为一个来自慈悲牧师一个来自杀戮牧师，两个光盾的颜色有细微的差别，神笑身上的那个要更暗一些，隐约流动着暗色流光，代表伤害的加成。而剑客身上的光芒则纯净温和，代表更高的抗性加成。

神笑这才注意到对方几人的装束，心想也是杀红了眼，只关注别人血条去了，没管外观，居然直接就撞上百代桃花了！

不过此时也已是箭在弦上，他一步不退，擦身就与剑客战成一团。

理论上来说刺客很难与剑客在正面交手中占到上风，但这刺客不但刚住了，隐隐还有点优势。百代桃花的直播间内一片哗然，在一旁等了片刻的舞姬见势不对，闪身也加入了战斗。

百代桃花的舞姬转生是偏群体攻击的“霓裳”方向，舞姬没有留力，直接给出了霓裳舞姬的60级大招“花谢花飞”，这个技能是霓裳舞姬的核心招牌技——舞姬召唤一片花云领域，在领域中有不断流转的花束和花瓣，在带给舞姬各种增益的同时，还能供舞姬踩踏浮空，可以说，只要处于这个领域中，舞姬几乎就是无敌的。

“轰——”

一座漆黑的高墙忽然拔地而起，拦在舞姬面前。

从花扇喷薄出来的花雨受此阻挡，一下就像被挡风玻璃撞开的雨幕一样散开，而在墙后面的战斗还未结束。

不过情势陡转。

刚刚还是牧师、舞姬、剑客VS刺客、牧师的3打2局面，因为这堵墙，百代桃花的牧师和舞姬都被分隔开来，墙的这一侧反而变成了剑客打牧师加刺客的1V2局面。

【？？？】

【这啥？】

【黑墙！】

【这啥来着我擦我忽然想不起来了！】

【弑神牧！555555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弑神牧哇啊啊啊】

【叫幽冥什么什么的来着】

幽冥长阻。

弑神牧师60级大招，召唤一堵地狱城墙进行切割封堵，在墙体碎裂之前能量和实体都无法穿透。

只这一个技能就克化了危局，在黑墙和花影的掩护下，弑神牧又好整以暇地抬起手，给刺客刷了个“赞歌”，接着又开始了下一个吟唱，看着是在憋大的。

当然，从百代桃花直播间的视角因为黑墙的阻挡，是看不到这边的。这个场面，是水云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到的。

水云，曾经的梦土四大豪强之末，可惜在这两年辉梦崛起之后就被踢了下去。战队名次一直在四五名左右徘徊，掉不出季后赛，但也争不了冠亚军。因为战队风格固定，有一批挺忠诚的粉丝。

水云被称为“风筝航母”，是联盟里最擅长打拉扯的队伍，队内核心输出位是双长手——攻击距离最远的重火力炮手和移速、攻速都恐怖的精灵猎人。可想而知，整个战队的风格都围绕着这两个点展开，“站得高看得远”、“作壁上观”是很适合形容他们作战风格的总结。

水云缺乏正面打团的能力，所以在这种混战里，一般都待在战场边缘放冷枪。

“快蓄满了快蓄满了。”星陨炮手架着炮架，还在调试方位，问猎人队长，“打哪里？”

猎人观察了一会儿弹幕，发现观众们都挺期待弑神牧的下一个发挥，不想因为自己这边的操作打断，容易招黑，便说：“打打得正欢那两位，这么大的热闹咱们怎么能不凑？”

“得嘞！”炮手应了一句，炮火出膛，下一刻，他忽然屏幕一红，带着裂纹。

遭受重击！

因为缺乏团战能力，水云到现在还在这里的就只剩他们两个，要是被什么怪东西近身了，那才是不好办！

炮手下意识收起炮架，准备钩锁跑路，玩远程职业的第一要义就是——不管遇到啥，先拉开距离再说。

他玩的是星陨炮手，架上炮架之后所有技能效果都会提升20%，可在架炮状态下无法移动。他炮架一收，之后有一个微小的后坐力位移距离，不到半个身位格。

可就是这一小半步，就出事了。

“咔”的一声，一层薄薄的淡蓝色冰层从他踏进陷阱的脚后跟，一路冻到了天灵盖。

而陷阱大师本人，正用着盗贼的近身技把猎人捏在手里玩。

另一边，忽如其来的“震撼弹”可以说是飞来横祸，神笑久经沙场的算是避开了，基本靠本能。百代桃花那还没怎么实操的二队小孩立即就被炸上了天。

此时，异变突生。

死无对证为了躲这一击震撼弹，断了两个位移连击才跑出浮空范围，可他还没落地，忽然有两个影子跟上了他。

是两个从下方的石缝中蹦出来的僧侣。

一看到僧侣，就让人想到伽蓝和勋爵，不过现在倒也没空想这些了，死无对证还悬在空中，而且没有了在空中二段位移的能力，两个僧侣一前一后地夹住了他，缭乱的拳影笼罩下来，让他避无可避。

神笑心中陡然一沉，许多念头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僧侣的短效控制技能太多太杂，能打到现在的都没有弱手，一旦让他们把控制链建立起来，就算是他，也没有万分把握可以脱身。

如果靠队友……牧师几乎只能奶，强效限制技约等于无，唯一的强力破局技能刚刚已经用了。别提还有百代桃花的几个人虎视眈眈，任人言那边只会是自顾不暇……

那一个空档转瞬即逝，想归想，神笑的操作还是下意识出手了，他一刀格挡住正面的拳风，卡着转了一个视角，能把两个僧侣都看进眼里，于是，他便清晰地看到另一个僧侣的掌影朝他兜头盖了下来，是“五禽戏”，非常刚猛的一套擒拿控制……

哎，没办法……

“砰！”

似乎有什么极快、力量极大的东西一闪而过。

僧侣身子一歪，像被谁重击了一拳，朝下方跌去，“五禽戏”自然也没戏唱了，泛着红光的手掌在死无对证的脸边擦过，散了威势。

那是一颗子弹。

从侧上方击穿了僧侣的头骨，附带的击退效果形成强大的冲击力，把人几乎直接捶到了地上。

这是一个空档。

但神笑没注意抓住这个空档。

他也没有去找子弹射来的方向。

他转回头，看向了身后的牧师。

因为刚刚的那一幕，太过似曾相识了。

他遭遇过，亲身遭遇过，在今年的高校联赛半决赛，他兴致缺缺，随便玩玩，然后在这一支名不见经传的学生队手中惨遭败北。

当时，也有这么一枪，一枪击中刺客的头颅，把他的悠哉、漫不经心和辉煌的过往都击得粉碎。

他在赛场上倏然惊醒，意识到，赛场就是赛场，结果就是一切，人的过去和挣扎，痛苦或荣耀，在这个结果面前不值一提。

而这一切，都拜这个人所赐。

你究竟是谁？

他看着站在身后的牧师，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风，吹起了亡灵牧师漆黑的长袍，露出了那双青色的眼眸。

似乎是错觉……当然是错觉，那一瞬间，神笑似乎透过那双千篇一律的数字化建模的眼睛，看到了任人言的眼神，那样悠远、漫长、有力，令他如芒在背、毛骨悚然。

这种眼神他曾经也感受过，初次见面时，一瞬之间，他甚至不能确定一个眼神的主人。之后他们有了这么久的相处，任人言一直都是沉静的、温和的、稳重的，像一片海，有包容和化解一切的能力。这让他不得不怀疑那个时候的感觉，是否有可能出错。

可这时候，他确定了。非常、非常确定。

那一眼，就是来自于任人言。

没有证据，没有逻辑，只有直觉。

他不用去想那个陷阱大师、骑士和那位惊才绝艳的神狙是哪里来的，他确定，都是任人言安排的。

所有的事情都像是安排好的，从比赛，到游戏里的相遇，再到死缠烂打再到并肩作战……那个男人像是凭空出现又像是一直都在，像一个守护神一样站在他的身后，又像一个阴影，像一张网，把他牢牢笼罩。

任人言的目标是他，从一开始就是他。

他此刻对这一点确信无疑。

为什么？

牧师权杖触地，“枯骨王座”悍然升起，笼罩了他脚下的乱石和尸骸。

——你究竟是谁？

神笑的脑中响彻了这样的诘问——

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着我的？

你想要做什么？

现实中的他也猛然转过头，看向了身旁男人的侧脸。

电脑屏幕的微光映在那张脸上，变幻着、浮动着，而任人言似乎非常专注，并没有注意到他此刻的视线与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