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怀彦青睡在店里的第五个晚上了。
回到家里吃个饭,再趁着夜色摸进店里睡,虽然很累,但是怀彦青却也没懈怠过。
然而这一次他并没有直接来到店里,而是以轻功窜到了城外。
城外的小树林中,他吹响了一声奇异的口哨。
口哨的声音在树林中回响,一个呼吸间便得到了回应。
几个黑影从树林中窜出,落在怀彦青的身旁,十几个蒙面黑衣人黑压压地单膝跪倒一片,面对着怀彦青,无人吱声。
仔细一看,为首的居然是青瓷县上林锦绣所见过的那个说书人。
怀彦青面无表情地将林锦绣的猜测对自己的手下说了出来。
听到这消息的众人皆震惊地抬起了头。
“目前还只是猜测。”怀彦青补充一句,“顺着这个猜测去查,有什么新消息,向我汇报。”
黑衣人们齐刷刷低头表示明白,几个闪身之间,他们又消失在树林中,仿佛从来都没有来过。
怀彦青低下头,轻轻地“啧”了一声,也转身离开了。
总觉得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希望这是他的错觉。
……
林锦绣已经在郡守家为小少爷做了将近五天的饭了。
从玉米汁、稍微有点嚼头的粥,再到土豆泥,林锦绣小心翼翼地随着小少爷的身体状况调整着自己的食谱。
考虑到小少爷的身体状况,林锦绣给他做的饭也都是软食,好嚼好咽的那种。
而这一天,林锦绣因为不小心将手里用来提食材的篮子落在了厨房,在返回去拿的时候,竟然碰到了让她无法理解的一幕。
厨房的帘子还未拉开,林锦绣只能隐约看到有一个人在厨房里,而且是跪在地上。
这是在拜佛?
厨房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但是谁会在厨房里拜佛啊?
觉得有蹊跷的林锦绣连忙停止了进去取东西的脚步,矮下身隐藏起来,想听听那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求求您了,保佑我吧,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这个声音很耳熟,林锦绣眯起了眼睛。
这难道不是自从自己来这里给小少爷做饭之后,总是在杠她的那个厨子吗?
本以为那人只是个纯粹的杠精,林锦绣每次和他顶嘴,看着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情况还觉得有些舒服。
现在看来,或许这个人跟自己杠是因为心里有鬼啊……
眼见着那人烧香拜佛了许久,嘴里碎碎念着,林锦绣听不清他在讲什么东西,只是隐隐听到了几个词。
小少爷,什么的……
难道小少爷的病真的跟他有关系?
林锦绣努力竖起自己的耳朵,却怎么也听不清更多的词了,只能蹙着眉头来回猜,却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来是时候打个小报告了。
林锦绣在门旁边蹲了许久,才看到那人站起来将自己点的香灭了,转身想要走人。
站起身子,林锦绣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向后退了几步,又重新往厨房走,就像是她碰巧走向这边一样。
果不其然,她迎面对上了那个厨子,还将他吓了一大跳。
“你来干什么?”那厨子做贼心虚,看见林锦绣后冷汗都流下来了,没好气地问她。
而林锦绣则是满脸懵:“干什么?我东西忘在这儿了不能取吗?”
“什么东西?”那厨子生怕林锦绣是跟踪他来到这里的,满脸都是怀疑。
“什么东西要你管?”林锦绣对于不给自己好脸色的人也没什么尊重,径直撩开了帘子往厨房里面走。
“咳咳,谁在厨房里烧香啊?”
那人一直跟在林锦绣的身后,看她只是蹙着眉在灶台上看来看去,最后找到了自己放在角落里的篮子,拎着就走,没有东张西望。
看着林锦绣这样表现他才放心,将林锦绣让了出去,还得到了她的“这人有病吧”的眼神。
然而不光是那厨子,林锦绣在走人之后也长舒了一口气,看来那厨子是没看到自己偷看他做事的情况。
心里暗暗记下这件事情,明日与郡守通报一声便好,林锦绣拎着自己的篮子出了郡守家。
“林姑娘,走了啊!”看门的家丁与林锦绣打招呼。
这几天每天都能见到,久而久之两人都有了互相打招呼的习惯。
“嗯,走啦,明天见~”林锦绣给了他一个温暖的笑容。
今天一直与任大夫探讨小少爷的病情,出来的稍微有一点晚,抬头看看天都要黑了,晚饭都是在郡守家里吃的。
林锦绣想起怀彦青这几天一直睡在店里,就想着直接去店里将篮子放下再回家,顺便去看看他。
一路溜达回了店铺,还好郡城繁华。
夜晚灯火通明,集市也很热闹,让林锦绣并没有寂寞的感觉。
店门已经锁了,林锦绣将正门钥匙给了崔诩,只能从后门进去了。
然而今日的后门居然是开着的。
平日里怀彦青从来都不会过门,都是轻功一蹬直接翻墙进去,照他的话说比找钥匙开门快多了,然而今天这是……
难道进店的不是他?
林锦绣轻轻地推开了后院的门,伸了一个头往里看。
院子里静悄悄的,但是越过店铺的后门,可以看见吧台那里有亮光。
……小偷?
林锦绣刚刚走进院子里,就被一个黑影捂着嘴拎到了一边。
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叫,林锦绣便闻见了那人衣服上熟悉的香味。
家里的衣服都是她与宁儿在洗,而家里能有这等身手的也只有怀彦青一个。
这人原来在啊?
“嘘……”果然,怀彦青的声音从林锦绣的耳旁传来,“进去的是谦禄。”
说完之后他便将林锦绣的嘴放开了。
谦禄大半夜跑到吧台去做什么?
林锦绣蹙眉。
怀彦青说谦禄有问题,难道谦禄真的是为了什么目的才靠近她的?
她还挺喜欢这个男孩子的,若谦禄真的不怀好心,那让她如何是好?
“你确定?”心里总觉得有遗憾的林锦绣又问了怀彦青一声。
“骗你作甚。”怀彦青将林锦绣按在墙角,从她脑袋顶上找准角度往外看,眼里的情绪倒是轻松。
两人还没说几句话,就见到谦禄跌跌撞撞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林锦绣瞥见他手里拿着自己的钱袋,顿时一阵无语。
感情这孩子是来偷钱的吗?
自己找来的账房偷钱,是不是听着有点太讽刺了!
但是仔细一看,谦禄的脸上居然没有偷钱应该有的那种害怕被发现的心虚。
只有满满的急切与绝望、担忧,甚至眼泪都在眼角含着。
“彦青,这是不是有蹊跷啊?”林锦绣悄悄地问怀彦青。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现在在墙角而不是在把那个小子按在地上锤。”怀彦青看着谦禄离开的方向,向林锦绣伸出了手。
林锦绣没理解他啥意思:“干嘛?”
“难道你要自己追不成?”怀彦青看着谦禄离开的方向,还在确认他逃跑的方向。
“哦。”林锦绣应了一声,过去抓住了怀彦青的衣服。
怀彦青带着林锦绣直接上天,远远地跟着谦禄。
“他学过轻功。”怀彦青看着谦禄跑步的姿势,“但是看上去没学好。”
哎?林锦绣听到这一点倒是惊讶。
一个在勾栏之中打工的小孩子居然有学到轻功的机会。
无论他有没有学好,这听起来都有点不可思议啊。
加上怀彦青之前所发现的他曾受到过军事化训练……
一步又一步证明了这个孩子的身世估计不是他讲的那样,而是更为复杂,背后也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谦禄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掌柜就跟在自己的身后,一路跌撞却飞快地向着城外走去。
林锦绣记得谦禄和自己的妹妹就住在城外,难道是妹妹那边出什么事情了?
城外的贫民聚集区,一个能引起林锦绣无限回忆的简陋小茅屋,谦禄喘着粗气停在了小茅屋前面,在门口哭了好一会儿才擦干眼泪打开了门。
怀彦青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茅屋的门口,与林锦绣两个人就站在门口听里面的动静。
“妹妹,哥把钱拿……偷来了,你再坚持一下,哥立刻带你去看病!”
听到这里,站在门外的林锦绣便懂了。
她二话不说,推开了门,与怀彦青一起走了进去。
谦禄发现有人进来,竟是伸手便从自己与妹妹睡的稻草下抽出一把小刀。
那双眼里瞬间冒出毫无怜悯之心的残忍,冲着来人的方向就刺了过来。
林锦绣并没有躲,那小刀还未靠近林锦绣半分便被怀彦青两指夹住,不得动弹。
谦禄看到来的人居然是林锦绣与怀彦青,眼中的残忍与冰冷瞬间消失,留下的只有事情败露的尴尬与恐惧。
“我……”他的手松开了,小刀留在了怀彦青的指间,被他拿在手里把玩。
这小刀的刀柄几乎被磨平了,想必跟这个小男孩已经有很久的时间了,只是不知道一个孩子一直带着一把刀是要做什么。
“掌柜的……”谦禄看着林锦绣的表情就像是天塌了一般,没有任何反抗,他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林锦绣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放在了他身后的房间里。
她曾经给谦禄兄妹俩买了很多东西,但是他们没有用任何一样。
林锦绣在柜子的门缝里看到了露出一点点熟悉的花色。
在谦禄背后的稻草堆里,平躺着一个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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