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规一行人是昨天下午到艾城驿站的,原本顾子规还在想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在艾城呆几天,直到过完百灵节再走。
没想到天公作美,来了这一场大雨,且这雨看着会持续一段时间,所以他们顺理成章能在艾城留下。
艾城的驿站不算好,多年未曾修整,石头做的墙上长满了青苔,柱子上的漆裂了痕迹,有些瓦片还摇摇欲坠,但好在够大,院子众多。
萧宥阂让人将最大的院子收拾出来容他们居住,又把最好的房间给了宁符笙。
艾城的地方官听说太子来了自是要来拜见,还邀请萧宥阂回府居住,这太潮湿了。
萧宥阂拒绝了,他虽是太子,但不是来视察的,只是住几天,就不必劳师动众。
清晨雾霭茫茫,整个艾城若隐若现。
阳光不强,短时间也穿透不了雾气。只见雾气被照应成金黄色,神圣而震撼,此时的艾城就像一座被佛光普照的城。
顾子规一早就起来练武了,宁符笙也有这个习惯,但是出门在外,人多闲杂,不好练罢了。
宁符笙推开门就看见顾子规穿戴整齐,手执银色宝剑,在树下与风过招。
树下少年剑眉星目,轮廓分明。他的剑招犹如猛兽,一招一式强劲有力。
顾子规的剑叫阎王,据说这剑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一招见血,因此得名。
宁符笙就这样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顾子规练剑。
顾子规练剑的声音很小,风轻他也柔,就好像脚下踩着棉花,飘飘的。
白倾给宁符笙拿来一件披风,现在正入夏,但早晨还是很冷。
宁符笙抬手挡住白倾给她披上的动作,她不喜欢厚重的感觉。
白倾只好收了起来,宁符笙的想法,她不好违背,就算她看见宁符笙的手指微微发红也不敢拿盆水来强制让宁符笙泡手。
顾子规看到这一情况,就想停下来,但他正准备收剑,卫辞故就从后面拿着未出鞘的剑刺来了过来,他的耳力灵敏,转身挡住卫辞故的攻击。
两人你攻我防打了起来。
卫辞故见顾子规迟迟不反击,喝道:“子规小子,试试你的武力,不要一直防守。”
顾子规只好出手,不然这就没完了。
两柄剑在空中装出激烈的火花,卫辞故顿时心疼自己的剑鞘,拔剑将剑鞘丢给了宁符笙。
两人皆是剑中好手,说起来卫辞故还教过顾子规一些功夫,所以顾子规才叫卫辞故卫师傅。
打斗声逐渐大了起来,好在两人还有分寸,没有上房上树,仅限在院子右侧,因为左侧住着太子。
卫辞故的剑带着点风骚,偏柔,而顾子规的剑讲究快准狠。
不过几息,两人便过了十来招,不是眼尖的都看不清楚。
宁符笙移步走廊,在长廊的横栏边继续看着。
树叶被剑气扫下,七零八落的躺到地上。
两人又过百招,院外传来脚步声。
卫辞故主动停下,他现在还不想暴露自己。
顾子规将剑拿在背后,气息仍然很平稳。
“卫师傅快去吃饭吧。”
时候不早了,太子肯定要出来了。
卫辞故从宁符笙手上拿回剑鞘,直接进了宁符笙房中,“等会让人多送点饭菜过来,我就在这吃了。”
顾子规眼巴巴地望着宁符笙,他也想进去吃饭,但是他不敢说。
宁符笙将自己的手帕递给顾子规,“擦擦汗吧。”
顾子规一摸脸上才发现额头上多了许多汗渍。
好吧,他还是先回去洗脸再说。
“笙笙,你进去用热水再洗洗手,等会我过来带你去听书。”
不等宁符笙拒绝,顾子规就跑了。
白倾乖乖的打热水去了,二公子说的话宁符笙多半是听的。
关上房门,宁符笙和卫辞故相对而坐。
宁符笙倒了杯热茶捧在手上,“师傅,昨夜下雨,你去哪了?”
卫辞故耸耸肩,“我嫌弃这太潮湿了,找了个客栈去住。”顺便飞鸽传书问问皇帝老头找人的事。
后半句他没说,前朝公主的事宁符笙还是不知晓的好。
“哦。”
不得不说这像是卫辞故能做出来的事,任何情况下都不愿意委屈自己。
卫辞故翘起二郎腿问:“等会要跟顾子规出去。”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嗯,师傅要一起去吗?”宁符笙反问。
改路线的事宁符笙也知道,顾子规说要带她来艾城玩,她无所谓,所以就由着顾子规决定了。
卫辞故叹了口气,他徒弟这个脑子对情爱不太上道,他们去玩哪有旁人掺和的道理。
“不必了,师傅有事,你好好玩玩,接收些人间烟火的气息。”
“人间烟火的气息?”
卫辞故想了想,道:“就是让你别太闷着,过于关注朝廷,要亲近百姓,体会生活。”
宁符笙认真点头。
外头又下起了牛毛细雨,刚刚太阳出来的好天气转瞬即逝。天空阴暗,乌云密布,屋子里也黑了几分。
这个天气就是这样,为了防止路途中下雨,才得在这休整几天。
顾子规挂好洗脸巾,坐在桌边。
博邢为顾子规将菜布上。“主子,都安排好了,福寿茶楼,包间。楼里的人也全查了一遍,没问题。我们的人也已经在暗中呆着了,你只管带宁小姐去就可以了。”
顾子规:“嗯。”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吃饭也比平常多吃了些。
饭后,顾子规去找宁符笙,带着她一起出门。
好在前一天就跟卫辞故打了招呼,让他想办法支走了娄岸,不然今天这门出的也不痛快。
不过,解决了娄岸又来了个萧宥阂。
三人刚走到院子口就被叫住了。
“宁小姐,你们是去何处?”
宁符笙老实回答:“我和顾将军去听书。”
自从顾子规说喜欢听她叫将军以后,在外人面前,她对顾子规的称呼就换成了顾将军。
顾子规撑着伞磨了磨牙齿,心道,萧宥阂不要跟着去才好。
事不如人愿,萧宥阂道:“我能否一起?”
啊,顾子规崩溃,不要啊。
宁符笙觉得好像没什么大问题,就同意了,“当然可以”
萧宥阂笑笑。
顾子规心如死灰。
风雨更大,天愈沉暗,像极了顾子规此时的心情。
“今日呀,我要讲的是书生与富家小姐的故事,故事不长,诸位请听。”
说书先生敲响醒木,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大雨倾盆也不好做事,这个茶楼是当地有名的,说书先生风默有趣,许多达官贵人和小贩、农人都来了茶楼,一听为快,楼里座位满满当当全是人,没有座位的也自己搬来凳子,找个合适的地方坐下。
“富家小姐荣莲自出生起就受尽万千宠爱······”
故事正式开始了,大家都聚精会神,楼里的小二轻手轻脚的端茶送水,客人们也消了声音,整个大堂一片寂静,只有说书先生的声音回荡。
顾子规定的是二楼最好的位置,下俯直面说书先生,外面挂了帘子,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原本这个包厢只安排了两个座,没想到萧宥阂要来,萧榆移也跟着来了,又加了两个座。
不过包厢很大,加两个座也没什么,只是顾子规不爽。
房间很素雅,茶香袅绕,顾子规和宁符笙共用一桌,萧宥阂和萧榆移共用一桌。
顾子规眼神在说书先生身上,心里却在想支开萧家的两位。
上次青楼的事他跟宁符笙说了许久,才让宁符笙明白他去青楼真的不是那个样子,这次他特意带宁符笙出来听书,也是想增进感情。
除了萧榆移,他们几人身后都还站了一个,这搞得,真的心塞。
宁符笙倒没想这么多,一心一意听书。
萧宥阂侧目偷看宁符笙,他能感觉到顾子规对宁符笙好像有所不同,他着急了,所以今日才不顾礼教,直言同往。
萧榆移也是个心大的,压根不注意这些,跟宁符笙一样,在专心致志的听书。
“预知后事如何,容我喝盏茶休息片刻,待会继续。”
说书先生讲了一个时辰,实在是渴了,需要中场休息。
大堂一下子又热闹起来,大家聊天的聊天,讨论剧情的谈论剧情,不亦说乎。
楼外的雨还在继续,大家也不着急走,都在等下集。
宁符笙从书中脱离出来,伸手去拿茶杯,手刚附上茶杯就被顾子规握住了,她看着顾子规。
顾子规瞥向白倾,“茶凉了。”
白倾会意过来,拿着茶杯去换茶。
萧宥阂看着宁符笙的脸,似乎没什么起伏,好像很平常一样。
他默默喝了口茶,看向别处。
萧榆移还在回想那个书,他问萧宥阂:“哥,你觉得那个书生能不能考上状元?”
萧宥阂没有认真听,他胡乱答道:“应该可以的。”
宁符笙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便道:“我觉得也是,照剧情发展来看,书生必然考上状元与富家小姐成亲。”
萧宥阂听宁符笙认可自己的说法,心情一下子雀跃了些,“宁小姐看的明白。”
顾子规不给面子,嗤笑一声,“如果书生不考上状元那就满足不了听众,说书先生肯定会被骂的。”
三人瞪着顾子规,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挑明了就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