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瘦猴开到一间废弃的建筑工地,烂尾楼的废宅区。
车辆停留不动,车内静悄悄…秦予尧意识到对方到了目的地。
他沉下心,用地图app搜索周边的环境。
王大勇在一旁看着,不敢出声打扰他。
几百平的烂尾楼周围只有灌木丛生,人烟稀少,甚至远离街道。
离它最近的,是一公里外的几户人家的村庄,居家都是留守老人和儿童,由此断定片区偏僻,难怪他们要出来找吃的。
如何靠近这片区域,秦予尧煞费苦心在思考。
他不能开车去,太明目张胆,一不小心就会把沈新知陷入水深火热的深渊中。
当知道对方是危险分子,好在秦予尧留了一手,发动机问题修好了,其他问题被他整了出来,不影响行使,但不得不重视。
倘若对方换辆车开出来,这机会虚缈不成立。
秦予尧的内心又开始焦灼,既然知道沈新知的位置,不容余地,先去周边搜寻一下。
他收齐好要带的工具,厂区征用一辆半成新的皮卡车,匆忙上车。
王大勇追出来,挡在车前,“尧哥,我跟你去。”
“不行!”
“你一个人怎么应付他们?”他心急。
“你去反而坏事。”
“可你单枪匹马,对方人多,你毫无胜算,人没有救出来,你反而有难…”
大勇的顾虑,显而易见。秦予尧再三考虑,“上车。”
“你放心,我敏捷,必会帮你。”王大勇爬上驾驶座道,“如果你去救人,我开车来接你。”
秦予尧趁着这点空闲时间,将他所知的一切,告知了钟祥。
当他收到消息,无法平息自己,脸上的神色既紧张又兴奋。
钟祥转告沈董事长。
沈凯比他冷静,吩咐出去:“必须要找人解救新知,避免打草惊蛇,现在派出无人机去查。”
“好的!”钟祥道,“董事长放心。小尧先去了。”
“麻烦你了钟叔!”沈凯握着他的手,脸色仿佛瞬间沧桑,“我就这一个儿子,如果小秦能把他救出来,我许他三分之一沈氏集团股份。”
“这使不得…小尧不贪财。”
钟祥把董事长的原话,转述给秦予尧。
他丝毫不感兴趣。
王大勇将车停在烂尾楼的斜对面,来得过程中怕坏人发现,五百米以内,车灯都不敢开,秦予尧全程为他举了一支小手电筒。
“在这等着,我去看看。”秦予尧解下安全带。
“尧哥…”王大勇扯住他,“对方多少人,你不清楚,别意气用事。”
“多等一分钟,多一份危险,你想过沈新知的处境吗?”
“是…可是…”
秦予尧听不了劝,只身一人融进漆黑的夜里。
树林里不好走人,他个子又过高,只能弯腰前进,身上的皮夹克外套被锋利的荆棘划得不成样,以至于耳朵,脸颊都被划伤。
他不觉得痛,继续往前。
终于靠近残垣断壁的房楼,他缓了口气,挨着墙体深呼吸。
身体不动,眸光小幅度转向楼内。
一楼没人。
难道在二楼?
秦予尧侧身,往上看,灯火通明的二楼,时不时传来吵闹的打牌声。
如何避开匪徒去楼上成了困难点。
他环视这栋楼,寻找上去的楼梯,一圈后,拐角的墙体出现了第二个楼梯口。
目光平行而望。
这栋楼呈“L”形状,两栋楼之间的交界处是回形楼梯,一伙人在大厅里聚众赌博。
整栋楼的内部,还有上二楼的楼梯。
为了避人耳目,秦予尧绕回最远的楼梯口。
目测这个楼梯的视野宽度,以及被发现的可能。
他迫切的心情已经走了上去。
中途万无一失,成功到达二楼。
他挨着废弃的消防栓口,数了一下人头。
五个人。
但是没有来修车的瘦猴。
秦予尧当即判断出,来修车的人,就是负责看守沈新知的人。
大厅空旷,空余房间很多,亦不知沈新知在哪?
秦予尧等了半晌。
瘦猴出来了,估计是去了解手,他从回形楼梯口,粗鲁地系着皮带上来。
遇到大厅的五个人,他狗腿地讨好他们,一会儿走向秦予尧所在的方向,转瞬变了脸色,表露出凶狠的目光。
秦予尧看得一清二楚。
瘦猴走进从大厅数过来第五间房间,从秦予尧这儿数的话,是第二间。
他进去一会儿,很快又出来了,在五位同伙起哄下一起加入牌局。
秦予尧暗暗等了十分钟,脑海里盘算着,如果把沈新知解出来,如何逃脱,在心中部署了一番。
在大伙玩得偏嗨的时候,他下定决心,弓下身子,快速移步走向第二个房间。
这儿没有装门,秦予尧不费力走进,他后背贴着墙,目睹了眼前的一切。
屋里有一盏充电式小台灯,昏黄的灯光将沈新知落魄的形象照得很清晰,他坐在带靠背的椅子上,嘴巴,眼睛无一幸免,被黑布遮住,手脚皆捆上麻绳,身上的西装破破烂烂。
而负责监视他的二傻子,搬来一张破损的沙发,在他面前躺着睡觉。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监视者敲晕,防止他醒来,往他嘴里塞了布。
沈新知五官只剩下灵敏的耳力,听到了一声闷哼声,他心底不由得产生无限的恐惧。
有人来了?
是谁?
想如何对他?
会死吗?
回想昨天,沈新知简直跟做梦一样。
他坐着劳斯莱斯,在郊区外小山村的空地,被迫换了一辆大奔。
他刚踏入车内,有两名壮汉挟持他,沈新知顿觉这事不像说好的情节,他使出全身解数与对方在后座周旋,三人打了一架,可惜他敌不过劲大还比他强壮的男人,被迫成为受害者。
紧接着眼睛嘴巴等全部看不见,从中午到下午未进食,肚子饿得直打鼓。
他一度认为滴水不沾,可能会饿死在这破地方。
如果是林涛说好的计谋,他不至于倒霉到如此地步,他想,这有可能是弄巧成拙的真绑。
谁在对付他?
沈新知体力不支,思想混沌。
秦予尧脚下如灌铅,沉重的步伐走向椅子上的人,沈新知甚是惶恐,一直摇头。
潜意识害怕,貌似说:“别过来,别过来…”
秦予尧蹲下,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地说:“是我,别怕!”
过于温柔的嗓音让他无比熟悉,是秦予尧。
他来了!
防止过度浪费时间,秦予尧拉开他的眼罩,扯下嘴里的东西,解掉身上的束缚。
他怎么来得?
沈新知视线模糊,眼眶里闪动着细泪,沾湿了睫毛,生死关头,差点没忍住。
秦予尧的指腹划过他的眼角,扶起他,“出去说,先走,免得被其他人发现。”
“好!”
沈新知音色略哑,哽咽地应下。
然而,当他身上没有束缚的时候,身后有一团黑影压过秦予尧,不知什么时候,打晕的二傻子醒了过来,他脑子迷糊糊,发现有人截票,右手在沙发边摸索着,操起一根混泥钢筋,对着秦予尧的后脑勺,一点不犹豫地往下敲。
“小心!”沈新知低声告知,可惜防不胜防,秦予尧被他狠狠地砸了一下,眼前顿时一阵眩晕。
如果被发现,他们全都走不了。
生死攸关之际,沈新知冲出来,用仅有的体力,夺走这人手里的钢筋,捂住他的嘴巴,将他按在地上使劲撞击。
直至这个人再次晕倒。
秦予尧拉住他,“快走!别管他!”
沈新知担心他的伤势,要来查看,秦予尧不准。
“走!”
沈新知只能作罢,他体力不支,在前面走。秦予尧防止后面有人察觉,在后面为他看路。
两个人下了楼梯,稍微抬头看去,五百米远的二楼,那些劫匪还在热情地玩牌。
似乎没有人发现,沈新知已经逃离。
当他走在灌木从里,沈新知饥饿难耐,走得有些吃力,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回头一看,秦予尧落后好远,抱着头蹲在地上。
他小跑过来,“你没事吧,别吓我。”
“走!”秦予尧甩了甩血液迷糊的眼睛,“我只是头晕。”
“好,我扶你。”
最终两个人抵达王大勇停车的地方。
他见双方出来,虚惊一场,“哥,赶紧上车。”
沈新知扶他坐后面,王大勇迅速开车。
刚行驶一段路,烂尾楼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怒吼。
“人呢?跑了吗?”
“TMD,还愣着干嘛,去追。”
…
夜里的吼声,异常洪亮,林中如鸟兽散,很容易被几百米之外的人听见。
这时,王大勇开出了生死时速的感觉。
半途还问:“去哪?”
“回市里。”沈新知回他。
秦予尧侧着头,半边身子已经躺在他大腿上,他摸了一把,黏糊糊的全是血水。
沈新知竭力咽下泪水,嚎啕道:“秦予尧,你挺住,我们去医院,我求你别睡。”
王大勇在紧急时候,什么都不敢问,脚下加大了油门的力度。
深夜十二点,秦予尧被送进了急诊手术室。
沈新知身上的白色衬衫,染成一片红色,令人发指,他瘫在走廊上,王大勇扶住他,“新知,我在这看着尧哥,你去检查一下。”
“嗯…吃点东西,马上过来…”
王大勇搀扶着他,他在急诊室处理了身上,手上的伤口,并没有什么大碍。
钟祥得到消息,载着沈董事长来医院。
林涛在沈家一直没走,同样开车过来。
他见沈新知身上有伤,内疚的心如刀绞。“哥们…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自刎谢罪,要随你去。”
沈新知抿嘴,“滚,恶心!”
沈凯满眼的担心,化作了关心的言语,“人没事,回来就好!”
方澄牵起儿子的手,心疼地猛掉眼泪,“你这小子,真不让人省心。”
“妈,对不起!”沈新知诚心诚意地道歉,“这婚结的让你失望了。”
估计不知道林涛把他卖了,还在惦记婚礼,方澄嗔怒满面,“婚礼取消了,你跟谁结。”
林涛给他使眼色,沈新知当做没看见。
“秦予尧,人呢?”
沈凯担忧地问。
沈新知十分愧疚,立马说:“对不起钟叔,他为了救我,被人砸了脑袋,现在做手术。”
“我去看看他。”钟叔体谅地说,“新知你没事就好!”
“我跟你一块去。”沈凯与他一同离开。
方澄见他们都走,嘱咐从犯人手里逃出来的儿子:“好好休息!先睡一觉,明天煲汤给你喝。”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