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她做了人生中最美的梦,和最爱的女孩手挽手心贴心从呱呱坠地到银发苍苍走完了一生,醒来后她笑自己戏真多。阳光从窗帘外透进来,一咕噜,她从床上爬起去做体检,在回程的路上接到了药厂刘总的电话:“我在金城,你过来一趟咱们聊聊。”
方颂和同事打完招呼麻溜的回家收拾好行李第二天就直飞金城,刘总在酒店一见着她端详她的脸色:“待会儿,给你把把脉。”方颂谢他还记挂着自己的身体:“刚体检完,过几天就出报告了。”瞧她面带喜色又刚体检,刘总问:“有喜事了?”方颂含笑不语,刘总哈哈一笑:“好啊好啊!人逢喜事精神爽,你开了公司现在咱俩再把合作谈妥,方颂,你的日子越过越好咯。”
两人坐下细聊后,她才知道金城这家药厂是刘总的新东家,他用提前退休换得老员工留厂的名额,和魏董事和平解决了争端也算是各得其所。金城的药厂领导和方颂聊完后,提出要她在待一个星期走访公司后出一份计划草案看看。
公司要进新业务了,方颂铆住了干劲,白天在药厂考察晚上在房间里写方案日夜兼程。也许不该形容为春风得意马蹄疾,但种种事件都向她释放了一个信号,她和苏朗的未来一定是光明的、幸福的,苏朗虽被父亲教训了几天但收到她的喜讯,脸上也晕开了笑意。
提完案,药厂当场决定将全年的咨询业务交给方向来做,方颂意气风发的望着窗外的山峦,问刘总:“这是什么山啊?”刘总答道:“金山。”一个临时起意的决定脱口而出:“好想去爬山啊。”最好是清晨去爬可得日照金山,日进斗金的美好寓意。
刘总说道:“明天周末公司不会打扰你,我呢不能陪你了,小儿子回来过暑假我得回家陪陪他。”天伦之乐,方颂心想:“等闲下来后,我和苏朗合计合计小孩的事,她这么好基因可别浪费了。”这事还没和苏朗商量想必她也不会反对,她四仰八叉的躺在大床上,美滋滋的笑着睡着了。
清晨,她和一群一看就是经常拉练的老年登山队上山,银发组步履不停的越走越快,她跟后面气喘如牛,又从她身后赶超上来一队人马,牵头的人手持一面写着公司名的大旗看样子是公司的团健活动,旗手冲她摇了两下旗意思是:“你怎么比老大爷老大妈还弱啊!”方颂心道:“我一个打工人,爬得比别人慢有什么奇怪?”
一圈山路爬完,她和两个队伍越掉越远,干脆她破罐子破摔走一段歇息一段。待她爬到山顶,两队人马已经休息完毕准备下山了。方颂无奈的朝团建那一伙人笑笑,旗手挽好旗子走过来打招呼:“去头陀岭吗?”方颂摇头:“歇一会儿。”
一群人散去山顶只留下方颂一人,她看几块黄铜铭牌上面写着——金山天文台。“哦,竟然是天文台啊!是是是,这里的天文台在全国挺有名气,没想到冲着爬山来却无意邂逅了它。”方颂坐在岩石上看向辽远的天际,天文台是地球人收集外太空讯息的场所,更是人类为了证明不寂寞的远程社交工具。
歇了好一会儿体力恢复了一半,她翻过膝盖高的铁栅栏向更高峰的头陀岭走去,刚从一块乱石上跳下来,一个平都的座机号码进来了,对方问:“是方颂方女士吗?”方颂气喘吁吁的应声,对方的语气平缓:“您好,我是XX医疗机构,您在我们这儿一周前做过体检。”方颂记起来了:“是出结果了吗?”
不知是听筒离耳朵太远还是怎么回事,对方的声音明显的小了:“有几处地方,我们需要重新确认,您方便再来做一次吗?”方颂在台阶上坐下来:“这么麻烦啊,我人在外地需要过几天才能回去。”对方问清了方颂目前的所在地:“我们在金城也有分部,如果您同意的话,我帮您走绿色通道在金城做复检。”
挂了电话,她才觉出话里有其他意思:“在什么情况,医疗机构要给体检人做复查?”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将脚下的速度也降了下来,到了中午她才走到了头陀岭。一尊石雕的大肚弥勒向她敞怀大笑,似乎在说:“施主,你刚才笑别人向外求讯息印证不寂寞,你既通晓了自性圆具的道理,为什么为了一通电话里的虚词烦恼呢?”方颂脸上一红,恭敬合掌:“是了是了,病灶早已上身,化验单只是数字的呈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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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护士的引导下,她换上了手术服阖上眼帘前一个名字浮上来,心上裂开一道伤口:“我该怎么跟她说?”从昏迷中醒来后,隐隐的疼痛也从身体深处传来,她按铃叫来护士:“请问,我做的是什么手术?”护士拿起挂在她床尾的病例单:“肿瘤切片。”再没有常识的人也会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复查。
她后悔了,后悔答应复查,她垂死挣扎的问道:“肿瘤是癌的一种吗?”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天使说:“不。”方颂以为是自己多心了,没想到护士的话还有后面一句,“癌是肿瘤的一种。”
纠正了充分条件和必要条件的顺序后,护士意识到这番解释可能会加重病人的心理负担,赶紧补充道:“为了确保医学诊断上的准确性总部才建议您做切片,结果出来后专家会给您一个确切的结论请你不要太担心,您先休息有事按铃叫我。”
这些年的小痛小病,地狱般的睡眠质量有此一劫全在情理之中,方颂吸吸鼻子:“我不怨天,只是苏朗怎么办,她受得了这个冲击吗?”她无法想象一具凋敝的身体和风姿绰约的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心情从最初的木然到想到苏朗后的苦楚,眼眶才潮湿了起来。
她靠在白色的床单上,自语道:“爱人之间应该没有秘密,我对苏朗应该是赤诚的、透明的,但把这个结果告诉她对她来说是很残忍的吧?我应该是给她戴上戒指而不是将他妈的化验单给她看啊。”
“她透亮的美目会因此变成死鱼眼,海棠花般的脸庞会变成布满斑点的黄脸,她不会再轻盈的起舞,不会再举重若轻,她会因为我得了重症思前想后,从此不会再随心所欲。我说过要把她宠着小女孩,这么下去她还怎么当小女孩?”
“我的苏朗很怕老的……”她抹去泪水决定将此事先瞒下来,调整好心情后拿出手机给苏朗打电话,她们已经20几个小时没有联络了。做了几次深呼吸后,她决定只说工作上的事:“前期理顺了才好开展后面的工作,我可能要在金城再待一个星期。”
好像有人来叫苏朗吃饭了,听声音像苏沁,方颂问道:“你妹妹也回去了?”苏朗似乎是熬过来了最艰难的几天,嘻嘻的笑着:“三个人一起给我开□□大会呢。”苏妈、苏爸、苏小妹三架大炮同时向她开火,方颂心想:“她的家人要是知道我的事,可以少说她几句。”堵在胸口的难过,令方颂没心情往下说了匆匆的挂了电话。
刘总急匆匆的开车来到医疗中心,推门见到方颂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走上前拿起挂在床尾的寻房记录和用药清单,眼中的神色还来不及掩饰就被方颂看在了眼里。她开门见山:“刘总,你是专家看得出我得了什么病吧,我刚知道结果准确的说结果还没完全出来,我想也差不多是您以为的意思。”
刘总察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安慰她:“这不是还没出结果嘛,你啊别瞎想,有很多治疗手段西医不行还有中医呢。”她苦涩的一笑:“打电话要您亲自跑一趟是我不想对您和公司有隐瞒,我的健康状况您现在也看到了,要不要合作,我完全尊重贵方的意见。”刘总按正常思维推算道:“你想休息安心治病?”
方颂摇头:“得了这病也没有特效手段了,既然没有退路我希望能服务好项目。”刘总双眉深锁:“你家人同意你带病工作吗?”方颂摇头:“我不准备说,说出来只会让一个人的不开心传染给更多人。”想到几天前见方颂还是意气风发,刘总唏嘘的问道:“我冒昧的问一句,你在准备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