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牵她的手吗?
方颂大着胆子碰了碰苏朗的手背,凉凉的,苏朗也不推开她:“临走前的最后一晚了,能否安排一顿丰盛的晚餐?”生了两天的气太耗费体力了,方颂纠正她:“明明是第一晚的晚餐。”苏朗不去点破她话里的意思,方颂献宝似的说:“我带你去吃虾,小龙虾。”
苏朗算算时令:“上市了吗?”方颂得意的一笑:“嘿嘿,我这方面的能力小妹妹可赶不上哩。”苏朗讥讽道:“人家年幼但好在乖巧、嘴甜、懂事,主动得让人喜欢。”方颂忙出言阻止:“不不不,您都是小朋友怎么能找个更小的呢。”
她一咬牙牵过苏朗的手,柔夷在掌中彷如一团玉脂,苏朗则将手硬生生的抽了出来。方颂以为她不喜欢自己得寸进尺,全身紧张得像一根水泥桩子。谁知,苏朗款上她的小臂冲她一笑,方颂感慨:“苏老师太会调戏人了。”
春末初夏,殷城便早早的开启了昼长夜短模式,夜市蓬勃兴旺烟火气十足,还没走近巷子便听见人声鼎沸。方颂先做说明:“用餐环境差了点儿但味道是殷城一绝,不过呢,我要先去买一样东西……”她朝四周看了看钻进了一间药局,再走出来的时候巷子里人又多了些人。
苏朗看着越聚越多的人:“要排到几点才能进去啊?”方导游朝她神秘的一笑:“仙人自有妙计。”只见她掏出手机讲道:“我到了,在门口穿灰色T恤的就是我。”一分钟过后,一位叼着香烟挎着胸包的精瘦男子向她走来。
拿着号码牌带着苏朗,方颂后来者超越从队伍的尾端提前到了食桌前,苏朗为她鼓掌:“有两把刷子。”方颂轻车熟路的指着菜单上的菜名,一一念给已经就位的小伙计听:“小锅油焖,极品清蒸,蒜香和麻辣虾球各半份,哦,还要一碗蟹脚面。”小伙计在纸上速记着,她又加了一句:“酸梅汤一扎,围裙两件,哦了!”
小伙计掉头要走,苏朗虎下脸说:“我还没看菜单呢。”小伙计又转回来,方颂向他一挥手:“先去下单。”伙计走后,苏朗斜她一眼:“你以为,说了什么对我就能霸道了?”方颂将坐凳搬着和苏朗并肩,小声解释:“给你看菜单也是点招牌菜,这点小事儿我能干的都干了,另外……”她朝外面的排队人群一指,“我早点下单是给店家节约时间赚钱呢。”苏朗的脸色才转暖。
方颂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儿来:“毕竟是小店卫生条件差了些,你的肠胃弱先吃一片儿打个底,免得嘴巴舒服了肚子受罪。”婆婆妈妈的说了一通,她都觉得自己太啰嗦,“我呢还停留在恩格尔系数的50%以上,没覆盖到精神文化层面,听歌什么的容我再进修进修。”苏朗笑她:“饮食男女,哪来的高尚低贱。”
店小二手脚麻利的端上来一盘清蒸极品大虾,虾壳是正红色一看便知是正宗的清水虾,他将姜丝醋碟拿上桌,自卖自夸:“我们的虾是农户直运过来的,个头大、肉质饱满、绝对新鲜,别家都没我们家的货好!”
方颂摆好盘布好菜:“你吃惯了深海波龙换换口味,小龙虾肉质也甜。”两人一唱一和的将苏朗说得心动不已戴好手套就要剥,方颂喊住她:“等等,我先给你剥一个。”好不容易有了近水楼台献殷勤的机会,此时不表现何时再表?她拿起一只大个儿的清蒸虾被烫得缩了手,苏朗看了都替她喊疼。
火中取栗这事就得麻利,方颂再战江湖火速的拿起虾在虾背上一掰,红色虾壳露出肥嘟嘟的虾肉来:“你先吃清口,觉得不过瘾再蘸酱尝尝。”她拿着颤巍巍的虾尾,不知是该放进小碗里还是该送到苏朗小嘴里,手里的虾烫得她龇牙咧嘴。
见她忍着痛,苏朗指了指嘴:“给你一个奖励。”方颂一喜忙将虾肉拿到她的嘴边,但见苏朗调皮的一笑:“奖励你先吃。”她学着方颂的样儿拎起一只清蒸虾,在虾背上一掰蘸了酱料喂到方颂的嘴边说:“张嘴。”
世上有两种调戏,一种是苏老师调戏一种是其他人调戏。旁桌的人朝这边看过来,纳闷怎么两个女人喂来喂去搞什么名堂?
余光中,方颂见到他人投来的奇异目光,一口把虾肉嗦入口中装傻白甜的说:“嗯!好好次好好次呀!”苏朗冲她皱皱鼻子意思是咱们吃咱们的,管别人怎么看呢。爱情原本是一件极简单的事情,既有老友重逢般的久违也如初到世上的好奇。
举杯换盏间,她细细回味一路走来的曲折,方颂执拗的性子即使生了爱慕的萌芽,但只敢小心翼翼的恪守在原地,即使落陷于请君入瓮的情节中她仍只是徘徊、退缩,一条直线走出了盘根错节的图形。缘分这只无形的手将人随意拿捏,虽总有插曲但不妨碍主旋律。
从虾馆出来,两人走上被树叶隐映的僻静小径,这里与食肆街的喧嚣不同有遥看人间烟火的超脱心境。方颂嘟囔了一句,苏朗没听清:“你说什么?”方颂说:“我不敢信自己真跟你说了,憋在我心里的,半梦半醒间的话怎么说出来了呢?”苏朗取笑她:“看来是后悔了。”方颂拼命摇头:“虽然是小女子但话也必须一言九鼎,啧啧,我都有点儿佩服自己的勇气呢。接下去,我会努力的把公司做好,多赚些钱给你。”
“你觉得我需要赚多少钱?”
方颂估摸着:“一年至少也得赚上个3、4百万的纯利吧。”虽然明面上苏朗不从公司分红,但公司赚下来的钱我肯定都得交给她,苏朗挽起她的手:“你有规划是好事,但思想上得轻装上阵,照正常推算每年纯利在500万左右。我不担心赚钱的多少,担心钱赚了你人累废了,与其那样不如没有公司。”
她挤眉弄眼道:“心疼我?”苏朗攥紧她的手:“你这人吧,往好里说是责任心重往坏里说是自乱阵脚。150斤的重量胖子和瘦子两个人分,胖子能担100斤瘦子能担50斤合起来正好150,结果瘦子说,你瞧不起我,我要担100斤……最后瘦子被压死了,胖子还有富余。”方颂撇嘴道:“你也不用自毁形象说自己是胖子。”苏朗当街要晕倒,这娃一天到晚关注的都是些什么啊。
消食完毕,两人打道回府,方颂吩咐司机走远路:“您走大桥让我们看看夜色。”出租车向卧龙般的大桥驶去,江畔两侧的摩天高楼对峙多年如两条永不交汇的铁轨,咫尺却是天涯。有了桥梁,人和车才方便的从长江这端走到了那端,一如过去的自己孤身的眺望灯火阑珊处的伊人,而此刻……在车的后座上能握到苏朗的手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苏朗的房间前停下,方颂掏出房卡递给她:“……明天你就要走了,我想陪陪你。”苏朗推她进门双手搭上她的肩,娇嗔的问道:“不走,就不陪我了?”方颂的深情眼神落入她的眼中:“永远陪你,一辈子都陪在你身边,不分开、不离别。”她用目光一寸寸的勾勒着苏朗的五官,“我从没好好的看过你,怕被你发现我暗恋你。我从没把喜欢表达得太明显,怕你会因此讨厌我,可是我的心早于我的眼、我的话爱上了你。”
情话,苏朗听过一千零一种但依然被方颂毫无逻辑的情话打动了:“我小看你了,你的恋商有开发的潜质。”两人腻歪了许久,苏朗拉她走到卧室,“帮我收行李吧。”方颂拨了拨行李箱上的数字,锁“吧嗒”应声而开。
苏朗夸奖道:“挺聪明的嘛。”方颂摊手:“你生日我早记得了。”苏朗将叠好的衣服递她:“朋友,既然咱们这么熟了,能说说昨晚你为什么喊别人的名字吗?”方颂搓搓手:“我跟Lola要能好早在7、8年前就好了,我跟她挤过一张床当时我是心如止水。昨晚,跟你才躺一会儿我浑身发热,我怕犯错误就喊了她的名字加持定力。”苏朗笑出声来:“你这思想该说纯洁还是不纯洁呢。”
说笑了一阵,苏朗眼中的倦意难掩:“我订了车去机场,你明儿多睡会儿。”方颂央求道:“明早我送你吧,耽误不了正事。”苏朗推着她的肩膀到门口:“别贫了,早班机赶时间。你要乖,乖的孩子才有‘晋升’的机会。”想到自己还没坐实身份,方颂只能听话:“你也好好睡觉多长点肉。”
第二天的一大早,方颂还是来送她,苏朗非常享受她将注意力栓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不再闪躲的爱意是决心的表征,她接过行李箱轻语:“我在平都等你。”方颂不舍的说:“我会想你,早晚都给你发信息。”苏朗耳垂上的四叶草耳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如她在方颂心头镌下的名字已成为不朽。
目送车辆绝尘驶去,方颂电联Lola拉她一起去办理工商登记,一见着面Lola问她:“回来多久了?”方颂也不瞒她:“陪你苏姐姐回来做节目,那个……我和你苏姐姐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