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进不了他们的公司,想到在和苏朗关系上的举步维艰,方颂内心埋怨自己的无用,想到当初信誓旦旦的从殷城来平都,如今三十有余依然两手空空,低落的说道:“我是一个思想的巨人也是一个行动的矮子,为了一只‘金铅笔’从殷城来……”苏朗接话道:“我知道,”见方颂惊讶,她改口道,“我听说过‘金铅笔’。”
苏朗博学多闻,“金铅笔”又是全球顶尖奖项,她知道不奇怪。方颂继续说下去:“奋斗在运气面前,是不是一文不值?”苏朗的眸子里清清亮亮:“老天说他有点儿忙,你的事还没来得及处理。”
第二天,方颂一上班就被贾老板叫到了办公室,贾老板的头亮说话也亮:“王总公司要和我们解约。”虽早有预料但她还是有些吃惊,“魏董事竟然将私怨上升到了公事?我以为他会冲我来没成想要和公司解约。”
贾老板颇为迷惑:“你不是解决了药厂的事吗,无功就算了还要受过?”王总给贾老板打电话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听错了,王总丢来一句:“你问方颂吧。”便挂了电话。贾老板抹去脑门上的汗:“你怎么想?”方颂不好意思的说:“贾董,您把我辞了吧看能不能挽回项目。”贾老板没料到她是这么个应对:“你呀,别动不动的辞职,我还没闹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呢……”
方、苏二人在麒麟楼扬长而去后,小魏气得在包房里转圈:“请不动苏朗就约不到关键人,约不到人就摆平不了金融公司的证照问题,你们一个个是谁派来的啊?合伙起来阻止我荣登王座!”他的太阳穴青筋“突突”的抽,“我必须“杀”个人才能泄愤!”
123点兵点将,他要拿方颂这只菜鸟开刀,他气势汹汹的给王总下通牒:“跟大观解约!”王总小心翼翼的问:“啊,出问题了?”小魏跺脚道:“方颂是个什么玩意儿?跑来挡我!”王总坐在办公室里吐吐舌头,心道:“方颂跟过去了?这家伙胆子挺肥啊。”她试图劝阻:“解约会不会太严重了?老贾在平都还是有声望的人物,几分薄面要给呀,如果您实在不痛快,咱们压一压服务费再用解约逼他开掉方颂,一箭三雕,您看如何?”
晚上,她给苏朗吹了风:“方颂这次背锅了,我得给她安排个好下家,她待在大观也是委屈。”她将话锋一转,“魏公子把咖啡泼了一地,女孩摔得那个样子哟……”见苏朗一直没吭声,她陪着小心问:“他没迁怒你吧?我是躲不过才约的你,‘太子’脾气一上来谁都要被训。”
苏朗想起魏公子被方颂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心中快慰不少,但一想到他的恶言恶语加上对方颂这般的处理方式,语气一冷道:“人到中年做减法才能少长皱纹,你说呢?”王总一笑:“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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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颂给苏朗宽心:“我早想走了,没想到他会嫁祸给公司,我还觉得有点儿对不住贾董呢……”苏朗不想点破她的自以为,心想:“你个小糊涂蛋,知道人家在玩什么吗?”方颂继续说道:“闲下来正好能安心炒股。”苏朗歪头想了想:“你能给我做私人助理么?”
私人助理啊?听起来得七面玲珑、八面来风的样子,我做得了吗?方颂拿不准,苏朗见她没说话,打趣道:“股神不愿屈尊为我开车了。”方颂不解的问:“你不是会开车吗?”苏朗面上一红:“总有些应酬,需要喝酒什么的……”
方颂蹙眉道:“应酬必须喝酒吗?”苏朗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在她心中是不是有点儿不淑女啊。”她解释着:“我是看对方的级别才拿杯子……”话一出口,她又担心方颂往多里想赶紧拐了个弯,“或者说,你想看别人送我回家?”
这脚踹得真准!方颂一想到那个男人送苏朗回家她就炸毛,应声揭榜:“如果工作是开车,我会开啊,我做!”见激将法起了作用,苏朗噙着笑:“那说定咯,收盘后你来单位接我。”方颂不忘给自己挖坑:“周一到周五下午4点,周末全天供您差遣。”说不清是因祸得福还是中了圈套,她做起了苏朗的私人助理。
副驾驶座椅的弧度刚好包裹住美人的上半身,她夸奖道:“你开车的技术不错,又快又稳。”真想不顾及形象的脱掉鞋子,方颂得意的说:“我拿了本后没怎么开,业务有待熟悉。”她望了一眼苏朗指了指被忽略的安全带,苏朗从善如流拉过带子卡进卡扣里:“不喜欢开?”方颂眼视前方:“一来摇号难,二来坐地铁方便,三来嘛,做咨询动脑多注意力一下就溜到项目上了。”
苏朗心想:“上班做事下班想事,现在把工作给辞了,公司损失了一个人才,不过呢正合我意。”她屈起膝盖向方颂的方向侧了侧,“你去物业录人脸识别,今后往来我家方便。”方颂想起了一句诗词:“一入侯门深似海。”她略作修改,“一入苏门深似海,从此日夜都开车。”
保安见到熟悉的车牌手起敬礼,苏朗示意方颂落下车窗,保安立刻认出来这女人在门口站了好几个小时,苏朗向他介绍:“这是我朋友以后会常来。”保安对方颂说:“原来你是苏老师的朋友啊。”
方颂脸一红胡乱的“嗯”了一声立马摇起车窗,苏朗明知故问:“你和我小区的保安挺熟的啊。”方颂佯装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也许我长得太大路货了,他以为我是他认识的人。”
录像完,苏朗邀她上楼:“到了几条鱼一起尝尝。”方颂想都没想就要婉拒,做她的助理要公私分区。苏朗一眼瞧出她的想法:“我有事和你商量。”这一招对方颂太管用了,一听到工作她立马屁颠颠的跟着主子上楼了。方颂一本正经的吃着鱼,苏朗一本正经的瞧着她,单细胞生物丝毫没察觉到美人在欣赏自己的憨态。
从会所的提防到如今的走近,苏朗想着:“这算不算,老天将我的生活撕扯到支离破碎后的重生?”近来一段时间,她不时的将方颂与脑海里那个人做双重曝光,既熟悉又陌生,陌生又成为新的熟悉。
家政煮了一壶红枣茶送过来,苏朗便吩咐她下班了。人走后,她问起不久前的事:“你的那位女同学好朋友在殷城?”方颂不明所以:“谁?”她莞尔道:“和你春节挤一屋的漂亮小姐。”说的是Lola啊,方颂答道:“她在殷城上班啊。”苏朗见她对话中的‘漂亮小姐’照单全收戏谑的看着她,八卦道:“她和相亲对象和好了吗?”
方颂一顿,心想:“她记这么清楚?”上次本事胡诌的话,现在只能继续以外就歪,“她不大跟我交流细节。”苏朗心想:“不跟你交流细节?那你怎么知道她的相亲对象和她闹脾气?”苏朗又问:“那你呢?”方颂被问得一头雾水,内心犯嘀咕:“什么是‘那你呢?’她在问我的感情生活?”方颂抠抠头皮:“我年纪大了好像产生不了荷尔蒙。”这话把苏朗逗得“噗呲”一笑。
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看向沙发,旁边多出来一个画架,上次来的时候好像没有它。苏朗眼明心亮:“苏沁来我这儿过年,技痒闲不住买了一副画材。”方颂记起来了,苏二小姐是艺术系的高材生。
苏朗拿出一副裱好的画递给她:“点评点评。”这是一副小清新色调的水彩画,在冬天的暖阳下晒着一排……腊肉??学画的人多会拿名作来临摹,比如,梵高的星空,莫奈的睡莲,像苏二小姐这样画腊肉的画家,还是头次见,有个性!
苏朗道出这幅画的门道:“我和她读的是同一所中学,上下学路上会路过一排砖瓦红房子,房前有一片空地,过年那会儿会晒腊肉。”苏朗的思绪随自己的叙述回到儿时的光景,年少时总期盼快些长大,长大了却又怀念起无知的童年岁月。
方颂细细一想:“她一路照顾着苏沁,难怪苏沁一副稚气的样子说话尽是锋芒。”见她陪自己站着还端着画框,苏朗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光顾着回忆旧时光,忘了眼前人……”她问道:“我妹画得怎么样?”
人们常说,文中识人,同理可证画中也能识人,方颂说:“苏沁老师是一位向往小美好的阳光型美少女。”苏朗赞同:“她是艺术家,眼里心里全是阳春白雪对现实一概不懂。”方颂实名羡慕:“独生子女总期盼有个哥哥、姐姐,哎,苏二小姐有一个爱她的姐姐真幸福!”但她又摇头,“做姐姐的就辛苦了,只大了几岁就背负了照顾妹妹的义务,姐姐也只是小孩子啊。”
有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有的人一生用来治愈童年,童年时当了姐姐的人注定要一辈子去照顾别人吗?苏朗的脸有一半隐在黑暗里:“谁不想永远当小女孩呢?”想到三十多年来自己的付出又想到了时下的局面,她意味深长的说:“只不过各有定数。”
听着她落寞的声调,方颂几乎要脱口出:“在我这儿,你可以永远做小女孩……”空降的铃声瓦解了她的冲动,苏朗拿起手机走向远处的公卫。白色的月光洒在画框上,苏二小姐在画作右下角写着淡淡的签名,TO鱼禾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