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颂叹了一声:“你也别骂她,一开始我就只是想谈个恋爱,一年年的过下来我也没给她什么。”Lola的眼皮一翻:“你也别大包大揽,她未必想跟你天长地久,她也没提过想见你父母,她跟你的心思是一样的,既然一样,她凭什么有脸要你的钱,你是该找她要劳务费才对!”
呃~
方颂将全身搜刮干净也凑不齐7万块,她对女朋友说:“我一时拿不出那么多,分期给你行吗?”女朋友大概也知道她的收入多半用在了两人的花费上,担心逼得太紧她一急给跑了,只能先稳住她:“看在认识一场的份上那你写个欠条吧,写上还钱的时间。”女朋友眼睛滴溜溜的在家徒四壁的单间里转,一把把相机薅下来过抱在怀里:“单反相机押我这儿,钱还清了我再把它给你。”
听了她的苦水后,Lola哈哈大笑:“看你还敢瞎谈恋爱不?您找的这位是‘钱’女友。”方颂捏住眉心:“我都穷到破产了,你就高抬贵手别痛打落水狗了,我这儿多出一笔外债呢,咱还是谈谈怎么赚钱吧。”私单接了也不敢在公司里做,要是再被那个眼红的看了去再整什么幺蛾子,我就直接上吊。
Lola试探的问:“赚钱嘛,就看您老愿不愿意了?”方颂一听来了劲:“只要不让我做违法犯罪的事,我都愿意。”Lola说:“把你的房子租出去一个月能赚4000,这是你的房子舍得不?”还以为是什么主意呢,方颂笑着提醒她:“大小姐,那套房子是毛坯啊也不在一楼,人家租它干嘛?”那头回道:“我瞒着你把它给装了。”
上一秒还在笑的方颂沉默了,见她没说话,Lola清清嗓子道,“咳咳……咱们现在只谈钱,只要你同意我明天就去58把它挂出去。”方颂眼前一热,要不是隔着千山万水,她真想冲过去抱住这个傻孩子,她做了好几次调息后心情终于恢复平静:“Lola,你的好让我觉得自己很无耻。”Lola幽幽的说:“你不是说好的爱情会让一个人想变好吗,我头一次有了这念头。”
独行于冰冷的社会,一路的暗礁险滩一次次的被撞翻,有人向你伸来援手,无论这人是图你什么,你都会先答应因为活着才能讲以后。鱼禾月写的小说里,在女孩看似玩闹的恋爱背后也是有真心的吧,只是情海里扒拉来扒拉去捡来的都是一块块小木板,载不起她原生家庭的负累才又去扑腾下一块。
房子的出租信息挂出去没多久就有人打电话看房子,Lola替她选了一对爱干净的小夫妻问清了对方的职业才答应出租,在收到租客的押金和第一个季度的房租后她转账给方颂。方颂说:“咱们每个月还得还房贷,你不用都给我。”Lola没好气的说:“把钱快给她!早点切割干净,缠缠绵绵的我听着就烦。”您这是啥脾气?
同屋的女孩打开卧室门见方颂坐在客厅里啃苹果,一把将门关带上好像身后有一座金山生怕外人瞧见,方颂心中了然:“不就是有个长得像炭一样的男朋友吗,整天吃咖喱把屋子都熏臭了,我还惦记一块散发着怪味的焦炭?”
女孩从厨房倒了一杯热水走出来目光朝她看了看,走到房门前犹豫的停下脚步半个身子冲里半个身子冲她,不自信的说:“房东要涨租金了,你这屋也得提价。”方颂心想:“你说涨就涨啊,二房东假传圣旨的多了,我只记得当初我跟你签的合同约好是2200一个月。”
见她没吭声,女孩以为她不信自己板正身子对她说:“之前涨了一次我没跟你说,现在房东又说要涨,你也住这儿这次你也得出。”方颂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一波不平又来一波,手头才稍一宽松什么债都找上门来了,她没好气的问道:“涨到多少啊?”女孩的肩上像是卸掉了重量:“2500吧,你每个月的纯净水,上网还是我们管。”说完,她一扭腰进了房。
房东涨租金的事,她听过同事们议论过想着同屋的女孩也不至于为了几百块骗自己,她愁苦的是,“钱女友”的钱还没凑齐就又多了一笔新开支,“我特么是愚公也移不动山了呀。”她垂着头走回房间,早上洗好的衣服晾在窗外滴着水发出“叭叭叭”的声音,再抬头看向瓦蓝澄清的天空,万里长卷如洗却带不走一丝阴霾:“咱的相机还在人家那当‘质子’呢。”
想到刚来平都的那会儿,一个人虽然自由却孤独,点菜不能点两盘,一个苹果还吃不完。两个人的日常有了陪伴却不自在,自己饿了不能先吃,先吃了别人认为你背叛了爱情。她从床上坐起来:“一个人的时候要多充电,两个人的时候要多惜缘,不能有了一又盼着二有了二又想一的好。眼下是困难了些但Lola也给我搭了把手,我再郁闷下去我对不起她呀。”
换好鞋子跑下楼来到巷口的包子铺,声线嘹亮的冲服务员喊道,“来二两大葱包子,一碗南瓜小米粥!”给五脏庙充完电又跑去图书馆给大脑充电,听完一节金融讲座顺手借了两本书回家。
她半倚在床上翻着《滚雪球》口里念念有词:“做金融才是最赚的啊……”在薪水天花板更高的行业里花时间才是通往财富自由的大道啊!也许是被“钱荒”给刺激了,她挥别视金钱如粪土的价值观点灯熬油的将国内、国外各路金融学派的书读了个遍,从美林时钟学到小日子的蜡烛图,再从网格交易学到公司财务,取没取到真经不知道但黑眼圈又加深了几个色号是真的。
在人才流动性极高的平都职场里,好几年不跳槽的人甚是少见,大观见方颂忠诚度有佳有意将她往项目组长的方向培养,她却不乐意了:“又要管人又得管事,还得和客户眉来眼吃喝应酬,万一被哪个没眼力劲的人看中了要我献身,我不就毁了吗?”虽然这个概率很小但不代表完全没有啊。
她找各种理由推脱,初一是躲过了但十五躲不了,项目组长你可以不做但对外提案你得上。当众发言是她最不喜欢的,当初只是听浦晶晶说想当主持人站在舞台的C位,自己就极不理解抛头露面有什么快乐可言,现在风水轮流转,人生不要太魔幻咯……
方颂用浓浓的黑芝麻糊的南方口音讲完方案,桌对面一个打着领带的青年男子歪嘴的调侃她:“农村出来的吧?”十读成四,下半生读成下半身,调都拐出山路十八弯了,大观开始扶贫了?招农村来的人当核心团队成员?打道回府的路上,同事聊着别的事,她知道这是给自己留面子装作没瞧见自己出丑。
她在小花园里在路灯下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将会上所讲的内容一字一句写成逐字稿,心想:“不就是普通话嘛,不就是板凳要绑在扁担上吗,不就是黑化肥会挥发吗,能有多难?”但当听筒传来蹩脚的普通话时,脑门上全是羞愧的汗珠,“原来,我的普通话这么不普通啊……”收了家伙事上楼蒸了一屉奶黄包咬了一口,又开始练习提案,顺了几遍再看时间,竟然是晚上10点多了。
水汽打湿了奶黄包的面皮吃在嘴里软塌塌,她不得不又打开火蒸包子,炉灶中心一圈蓝焰发出轻微的“噗噗”声在静谧的南三环听起来好孤勇。市郊的居民区里,每扇窗后几乎全亮着灯,如果细心看是有人在台灯下苦读,为未知的前路为眼前的证书。
吃了两口包子,她继续捋稿还加上了手势,结果练得太投入连梦里都在做动作半夜还被自己的手舞足蹈给打醒了,醒的时候嘴里还在碎碎念:“以上,就是我今天给大家带来的提报……”她抓住每个宝贵登台的机会一次次的复盘,一点点的改进提报的技巧。
这一次,她碰到了一桩“重案”准备了几个通宵,讲完报告肩上一轻精神一松,人瘫坐在椅子上半天没缓过来,女同事关心她:“医保卡带身上了吗?去医院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