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地动山摇将兵乓球桌上的水杯晃荡了两下,围坐在桌旁玩狼人杀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谁在摇桌子,谁在抖腿?”过了好一会儿,黎老师才颤巍巍的发出疑问:“地震了?!”方颂赶紧站起身但大脑里可怜的求生常识告诉她,发生地震时要钻到桌子底下,她刚猫起腰往球桌下爬就被女AE拉住了:“跑啊,还待在这儿干嘛?!”
她茫然的望着女AE,大家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又一次的面面相觑,黎老师喊了一声:“走楼梯去楼下的广场!”因为晕眩,方颂有点儿想吐,她撑住身子抓起桌上的手机,胡乱的抢过背包跟在一帮同事在黎老师的带领下往楼下走去。
庆幸精信总公司的老板是个财迷,将办公室租在写字楼的8楼,这要是租在20几楼一帮人没有被地震怎么样,就要因为下楼梯而累到殉职。众人气喘吁吁的从消防通道跑出来,不敢站在写字楼楼下久待,害怕哪一扇的玻璃被晃下来砸在自己脑袋上。
他们来到十几米开外的广场上,已经有不少眼疾手快从建筑物里跑出来的上班族聚集在这儿,看样子是从工位上惊魂未定跑出来的,有的连手机、手包都没有拿。一位40多岁的女人拉着方颂的小臂问:“你看,那扇窗户是不是要掉下来了啊?”方颂顺着她的视线往写字楼上面看,一扇窗户反射了太阳光而已,她心道:“这都是啥心理素质,是被震傻了吗?”
她这才想起给家里打电话问问情况:“妈,你那边有感觉没?嗯,是听说发地震了,你待在家里别动如果再晃你就躲在桌子下面不要出来哈。爸爸咧?啊,这个时候打牌了?”过了好几个小时,官方消息出来了,通报阿坝的忘川县发生了地震,震级为8.0级。
好几天,电视机、电台、报纸上都在滚动播出地震的消息,看着新闻报道里倒塌的房屋,流离失所的人群,方颂不由自主的流下泪来,有小孩在地震中失去了妈妈,有男人在天灾中失去了一只右腿。震后的一个多礼拜,弥散在心上的恐惧情绪渐渐散去,想为灾区人民做点事的心情浮了上来。
一天,Lola来接方颂下班和她聊起自己想去忘川:“……我是这么计划着,你想去吗?”方颂有点儿怀疑她的诚意,一个泡吧的人会有这个觉悟?Lola读出她的表情:“我是说真的,这新闻看下来看得我心里难受极了,身为一个中国人总要尽点心尽点力吧。”在精信内部,已经组织了一次捐款,行政抱着红色的募捐箱走来的时候,方颂觉得像是在随份子。
公司将每个人的捐款数额写在了一张大红纸上,大红纸“啪叽”一声贴在了公司大门口,方颂眯着眼将红榜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看出来一点名堂。总监们捐的是1000,指导们捐的是800,普通员工捐的是300,她越看越觉得滑稽,一件善事怎么做的像一张美发店里的价目表呢?
听到Lola说尽心尽力,方颂认为去了现场才是真的尽心尽力,但在请假时,她被施大宝按住了。听方颂说她公司的领导不批假,穿着一身迷彩服的Lola往施大宝办公室的沙发上一坐:“施总吗?我想知道您不让方颂去的原因是什么?”
施大宝皱起的浓眉让他像一头黑熊:“我老婆的爸妈住蓉城,我很清楚那边的情况,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你们不要去了。”Lola怼了他一句:“危险的时候不去,搓麻将、吃火锅的时候去吗?”方颂在心里拍手称快,好犀利!
施大宝没吃成人反吃了瘪,被迫准了方颂的假。摆平了施大宝但计划依然受阻,前面的“战友”说沿路上有“劝回”的哨口,而且余震一天发好几次震级还不小,开车走山路随时有落石掉下来,听说了这个情况,和Lola约好一起去的人也放弃了但方颂仍然想去。
她查着其他的交通方式:“现在不去,施大宝有一大堆话等着我来听呢。”想起施大宝的表情,Lola直摇头:“你们这个总经理啊觉悟太低,老丈人和丈母娘都在那边,自己躺在殷城说风凉话,我要是他老婆一脚就把他踹了!这人能当上分公司的总经理,说明你们大老板的看人水平够呛!”
方颂点点头:“他还明目张胆的不来公司上班,守在新房里盯装修进度。我估计总部的大老板是有把柄在他手里,不然为什么要重用这种人?想公司早点倒闭吗?”最后,她俩决定坐飞机飞过去,将能想到的医药物资和生活物资买了个遍但托运重量有上限,虽然航司对她们的行为表示尊敬但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必须补超重费。
落地蓉城已是夜间8点,机场灯火通明停机坪上不停有飞机起降,看样子物资和救援人员也在陆续抵达。蓉城的大街上并没有意料中的翻箱倒柜,不少人在路灯下摆龙门阵、吃夜宵。方颂与Lola对视了一眼后吐了吐舌头,到底是天府之国啊活得就是巴适,泰山崩于前还要吃钵钵鸡。
Lola想了想:“咱们先去蓉城的团委问一问,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到达团委办公地,这里挑灯夜战正在从卡车上卸物资,Lola向一位手臂上挂红袖章的人员说明了来意,对方哑着嗓子右手撑着腰:“这些天,来了不少像你们这样的热情同志,但下去是危险的我们不主张,你们也不是医疗人员起不到救援的作用。”
方颂在一旁听着,心凉了:“白来一趟?”Lola示意她到了酒店再商量。来到酒店,方颂已是一副散了架的骷髅往床上一躺好久缓过劲来,缓过来的第一个问题:“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啊?外事处理起来井然有序啊。”Lola虽疲惫但不忘调侃她:“现在想起问我的工作了?”方颂打哈哈道:“我之前是忘记问你了。”
鬼才信你的话呢,一忘一个多月啊,明摆着是不关心不在意。Lola伸直长腿:“我的那份工你一定听说过,就是在‘110’接电话。”哦?方颂难以相信的半坐起身像看一件出土文物似的看着Lola,心想:“这工作和某人的外表出入很大啊,我还以为她是刚毕业没工作的社会青年原来是吃皇粮的公务员。”
Lola瞧出她的疑虑,撅嘴道:“我可是正正经经考进去的,谁的后门都没走,”她又悻悻的叹了口气,“上班没几个月我就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