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舌鸟在公寓里睡了四天,头痛欲裂。她醒来就开始吐胃里的酸水,大脑痛得宛如脑浆被铁钩搅过。
吃药,然后接着睡,睡醒逼着自己喝葡萄糖,补充生命所需最低剂量的营养剂,然后抱着马桶吐的昏天黑地。
她胆子当然不小,但却也不得不承认琴酒那种特殊的、令人感到恐怖的压制,口腔中捅/进来的硝烟味让她出现了应激反应。
琴酒要是能再坚持五分钟,就能看见她瞳孔扩散,心率失齐、手背和脖颈的青筋暴起,浑身都是虚汗。
那天绿川景和诸星大把反舌鸟送去公寓的时候,看到她一进门就去卫生间吐了,不过他们默契地、谁也没有向外伸张。
反舌鸟吐完之后洗了把脸,把头发解散,从侧面看过长的刘海几乎快遮到她的下颌骨,不知为何,绿川景总感觉她的下颌有轻微的位移。
又好像整个五官都有所变化,只是因为被头发挡住,所以看不分明。
洗完脸,反舌鸟微微侧过一点头,嗓音沙哑地问他们两个:“你们怎么还不走。”
绿川景不知道那根弦搭错,他脱口而出:“不要太伤心了……你还年轻,还有很多好选择。”
“比如你?”反舌鸟一句话成功哽住绿川景。
绿川景艰难地说:“我……”
“开玩笑的。”反舌鸟垂下头,又捧了一捧冷水泼在脸上:“快滚吧,最近不要来找我。”
绿川景和诸星大对视一眼,彼此都想趁虚而入,又都不想暴露自己的想法,于是在互相冷笑后离开了公寓。
反舌鸟甩着手出来把门锁上,“咣”一声像甩在还没走远的两人脸上的耳光。
四天,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反舌鸟的公寓门。
琴酒只是自己不任用反舌鸟,组织还是有收尾工作指派给她的,她从没有过在待命阶段失踪这么长时间的旧例,避无可避地,这份报告被打给了上司琴酒,被有心人宣传得四下皆知。
她倒也没有太在意。
第四天的时候宫野明美来敲她的门,瘦弱的女性卯足了劲,几乎要把整扇门拆下来,反舌鸟不得不从床上爬进了盥洗室,再苍白着脸、戴着口罩出来。
宫野明美站在她的门外,琴酒站在走廊拐角,没拦住琴酒也没诚心拦琴酒的诸星大和绿川景站在琴酒身后,和伏特加一起。
反舌鸟觉得这个站位多少有些搞笑,却因为火烧火燎的胃笑不出来。
宫野明美差点甩她一巴掌,她诧异地抓着宫野明美的手,看着这个还没她高的女性,然后咧开嘴笑:“你在想什么呢。”
她又亲昵地低头去蹭宫野明美,含混地念她的名字:“明美”。
这一次宫野明美的巴掌落到了实处,隔着一层口罩也能看到反舌鸟脸上明显有地方红了起来。
反舌鸟瞳孔地震,不可置信。
居然有人不吃她这一套?
与此同时,伯/莱/塔上膛。
反舌鸟下意识把宫野明美拽到身后,抬头看了琴酒一眼,然后恹恹地低头。
宫野明美显然没发现这里原来有这么多人,吓得倒抽一口气。
琴酒的枪子蠢蠢欲动,他前几天没打死反舌鸟实在是看在反舌鸟做任务能力的面上,如果反舌鸟连任务都不做了,那她也没必要留了。
反舌鸟感受了一下翻滚的胃液,觉得自己能忍住,于是揉着眼睛闭眼向琴酒走去。
不出所料,琴酒的枪口又抵在了她脑袋上。
她不知道第多少次滑跪:“大哥我错了。”
“你的任务。”
“三天内做完。”反舌鸟揉了揉被宫野明美打红的地方,“事实上,我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任务拖过了时限。我只是……”
她咳嗽了一声:“只是……睡了几天而已。”
“你要庆幸你从来没被怀疑过是叛徒。”琴酒收起枪,“不然你现在已经在东京湾里喂鱼了。”
“哦”,反舌鸟笑了一声,“那谢谢啊。”
又来了,究极四六不着。
琴酒拿枪的手又有点痒。
反舌鸟有心补救,于是低下头含混地说了一句什么。
琴酒皱眉:“什么?”
“我知道的”,反舌鸟戴着口罩,露出一小块苍白的皮肤和一双漆黑的眼睛,“呲牙咧嘴的野狗不可爱,野狗为你收起爪牙宛如家养才可爱。”
琴酒明显恶心了一下,面色不虞地带着伏特加走了。
反舌鸟掂量了一下自己公寓的厨房,带着两瓶假酒一个反水仔去吃寿喜锅。
吃了吐,吐干净了再吃,一顿连吃带喝四个小时,差点没把自己吃进小盒里。
最后一次抱着马桶吐的时候反舌鸟心想:“不行啊……得去找一趟森中明青,不然我要折在这次应激反应里了。”
于是她消失在了商场厕所里,最后结账的是绿川景。
宫野明美气得眼睛都红了,找出反舌鸟家的备用钥匙住在她家里蹲她。
结果反舌鸟失踪了一天半,再出现的时候带着绿川景和诸星大直奔任务地点,又是好大一个靓仔。
除了回来的时候腿上多了一个对称的印子,森中明青打的。
不知道她怎么和宫野明美解释的,最后宫野明美让她进了家门,好像也没揍她揍得多严重,错失病床侍疾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诸星大、绿川景扼腕叹息。
安室透更是被瞒得宛如一个橘外人。
五天后,新年前夕。
反舌鸟把绿川景从床上摇了起来,她故意把自己的长头发披散下来,做出一副女鬼的样子再把绿川景摇醒,绿川景吓得叫亮了走廊上的声控灯。
反舌鸟一捋头发:“绿川,你觉得苏格兰威士忌这个代号怎么样?”
绿川景:“……我觉得还不错。”
“那走吧。”反舌鸟欢快地说:“去把原本的苏格兰威士忌干掉,这个代号就是我们的了。”
绿川景瞳孔紧缩。
夜巷混战。
原苏格兰威士忌倒不是什么警察的走狗,他只是收了某个□□的钱,走组织的通道带入境了一批“货”,结果这批“货”被海关查了,组织通道一并被查、损失惨重,清算时清算到了他头上。
原苏格兰被反舌鸟踹进小巷里,撞翻了垃圾桶仍然负隅顽抗:“是组织里!组织里有人泄露了这批‘货’的走向!组织里有叛徒!不是我!”
反舌鸟居高临下地坐在墙头,甩着琴酒款伯/莱/塔:“编,接着编,组织里除了你还有第二个人知道‘货’混进来了?”
对方声嘶力竭:“有人……一定有人!有人很早之前就开始监控我了!我有感觉的!我察觉过的!”
反舌鸟一枪打在他大腿:“哟,人家未卜先知知道你要犯事?看星座算的?”
琴酒眉头一皱:“反舌鸟,闭嘴。”你话太多了,而且还离谱,很容易把人思路带偏。
反舌鸟讪笑着在自己嘴上比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对方从垃圾中一跃而起,向墙头的反舌鸟扑去,脏水和泥点子溅起来,脏得反舌鸟“操”了一声,连滚带爬地往旁边躲。
这玩不起的东西还搞生化攻击。
琴酒瞬间就想拔枪,然而他的枪被反舌鸟以正当理由借走了,现在就在那个连滚带爬的废物手里抓着。
“砰”的一声。
绿川景在对面高楼中的某个房间,透过倍镜看到了反舌鸟留给他转瞬即逝的机会,并且稳稳抓住。
原苏格兰威士忌的脖颈被打穿,皮肉支撑不起脑袋,整个人前扑在地上,姿态扭曲宛如恐怖小丑的玩偶。
琴酒皱着眉,看向子弹打来的方向——由此可见琴酒的动态视力确实恐怖,能在毫无准备的慌乱情况下看清一枚夜色中的子弹轨道。
反舌鸟扪心自问,如果是她,可能没法一眼就认定绿川景所在的房间,最多模糊地确认一个范围。
但琴酒现在明显已经确认房间打算冲过去了。
反舌鸟急忙从墙上跳下来,把作用完的枪塞回琴酒手里,状似无意地说:“还不错吧,我的手下,你见过的。”
“谁?”
“绿川景。”
“……”琴酒从口袋里摸出烟,“还不错。”
反应很快,枪也很准。
反舌鸟默默地窜远了一点。
你迟早死于上呼吸道感染,我才不要。
……
琴酒掸了掸烟灰,看着对面的公寓高楼说:“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对面楼上,应该有两个狙击手。”
反舌鸟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装模作样地眯起眼睛观察了一下对面:“有吗?这玩意怎么看的?大哥能不能教教我?”
琴酒摸了摸刚回到他手上的□□。为什么一遇见反舌鸟就觉得手格外痒呢……
“闭嘴,走了。”琴酒拉开保时捷365A的车门,眼不见为净。
反舌鸟灿烂一笑:“大哥慢走,我要等一等绿川。”
然后保时捷的尾气差点扑了她一脸。
反舌鸟目送365A走远,揣在兜里的手机终于拿出来,上面显示正在通话中。
“听到了吗?”反舌鸟叹道,“果然还是没办法小看琴酒啊……撤退吧,你已经暴露了,红子。”
电话那头的“红子”是一个很年轻很甜美的女声,听起来就像个初中生或者高中生,她情绪低落地“嗯”了一声。
“别太难过。”反舌鸟还看着那个方向,磨了磨犬齿,“毕竟是万里挑一的反派角色。”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你在打电话?”
“偷听女士说话可不好哦~”反舌鸟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兜里。
“我听不太懂你刚刚说的语言,是……”绿川景若有所思。
反舌鸟打断他的话:“走了,任务成功,我带你去喝酒。”
“……”绿川景知道再纠缠下去也得不到结果,于是同意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1、反舌鸟这里一直有轻微易容,易容方向涉及剧透……也不太透其实。
2、如果觉得反舌鸟对琴酒说话太中二玛丽苏了不要骂我啊啊啊啊啊,她这里是有意恶心琴酒的。
3、红子,全名入江红子,同属亚特兰蒂斯,她的枪瞄准的是原苏格兰威士忌,来兜底的。她是后面还有点戏份的人物……怎么说呢我的设定里亚特兰蒂斯天才挺多的,不然总有种光杆司令的感觉。
4、陪我聊天,求你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