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十二月,逼近年关,皇宫内各司各部都忙得跟陀螺一般,可王皇后到底还是仍挤出了一些时间来见各臣工的夫人。
这次跟着王夫人一起入宫的还有王家二房三房的两个女儿,一个叫王诗雅,一个叫王诗韵,皆处妙龄。两人经常入宫,跟宫中的几位公主都相交甚深。一入宫就去寻几位公主去各自的寝殿说些体己话去了。
“乙萱,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过来!”王诗韵拿出红漆木的盒子,珍而重之的摆在了寝殿中间的圆桌上,一脸得色的看着围在一起的其他宫的公主们。
暗道:“就算你们是尊贵无匹的皇家公主,到底也没有我王家见识广博,网罗天下奇珍异宝,这日子还就属我们过得最为舒心惬意了!”
旁边一个贵女很适时的开口问道:“是什么呀,赶紧打开来给我们都开开眼?我们可都快急死了!”
王诗韵很是享受受众人追捧的感觉,可就算再狂妄她也知道,此事此地可不是她能显眼的地方,她嫣然一笑道:“这可是大伯母花了不少功夫才得来的宝物,说是专门送给二公主的生辰礼呢,我可不敢越俎代庖,还是请乙萱亲自打开吧!”
二公主乙萱娇嗔道:“就属你最是鬼灵精,回头可得好好替我谢谢舅母!”
“不如二姐姐还是自己去谢吧,大伯母可喜欢你喜欢得紧呢!现在恐怕她就盼着哪天把你拐到我王家去当我的亲亲嫂子才好呢!”
王诗韵一语逗得众人窃笑不已,二公主更是被羞得满面通红,走上前去作势要打王诗韵,就这样一跑一追,气氛也逐渐活跃起来。
待两人都跑得累了,王诗雅拉住王诗韵道:“哎呀,我的好姐姐们,可别再闹了,打坏了流沙球可怎生得了!”
听了王诗雅的话众人皆是对盒子里装的稀罕物好奇起来,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连王家都视若珍宝,还生生怕给打碎了。
二公主不再嘻闹,起身坐到圆桌旁,缓缓的打开精美的镂空漆盒。
盒子一打开众人尽皆哑然,木盒内静静的放着一个透明的水晶球,球内有崇峰成岭,树影幢幢,唯有一小溪不停歇的自山间流下,看上去极尽静谧,仿佛下一秒就有飞鸟自林中飞出,给人无限期待和遐想。
王诗韵见众人惊讶于自家带来的礼物不由得脸上有光。在二公主耳边轻声提醒道:“乙萱姐姐,你将这个水晶球倒个面儿,还有更惊喜的呢!”
二公主如言将球翻转过来,流沙自上而下慢慢倾泄,众人等了一刻钟方等到流沙归位,这时的景象与刚刚全然不同,球中只见黄沙遍野,孤烟直上,一眼望去好似永无尽头,真是好一副塞外风景!
二公主将水晶球轻轻拿起,用手抚过球面,这球面光滑无一处衔接,哪一处都是一样的光溜、顺滑,她刚刚可是听到的,雅姐儿叫这球为流沙球,难道真是沙子做的不成,当真奇妙至极。
其实这球能呈现如此之景当真是意外之故,刘辰本想将它做成他在另一个时代见过的那种沙漏球体,奈何流沙和水一进去将原本还未完全冷却的玻璃给弄得坑坑洼洼,把那部分黏在上面的沙石取出之后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沙子等填充物放进去,外面直接用玻璃球再封一层,这才有了如此奇景。
一开始连方书白这个古板的老头见了都要求刘辰一定要将此球留下来,毕竟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但刘辰拒绝了,他多一样少一样装饰都无妨,关键是他现在是真的缺钱啊!
所以,这个球就被无比小心的送去了京城,上了拍卖展。
就在京城丽人坊开业不久,李骥将天然居旁边的三户住房也买了下来,建了和天然居风格一致的一间展厅。每半月出展一次,可签约寄展,不透露卖家名姓,天然居在其中抽两成作为佣金。费用出展当晚结清,童叟无欺。
两成的抽成怎么说都算得上是贵的了,可因着京城的商家都认为这天然居上头有王家相护,算是过了官面儿,这上头有了保障,生意自然也就好做了。一是没人敢赖账,二是这前来参加展会的多为达官显贵,各界名流,这价也才能卖得上去,再加上天然居信用也好,因此,前来寄展的人倒也不少,收益自然也就十分可观了。
这流沙球就是刘辰让放到展会上拍卖的。在接到刘辰带过来的流沙球后,李骥也为其巧妙所折服,在开展前一天,他下帖子通知了京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说是近来出了个好物件,请各位一观!
天然居的展会通常是不会给这些个大人们下帖子的,只有店里真的到了什么稀罕物的时候才会象征性的下个帖子,免得这些富贵老爷们说嘴怪罪,下了帖子之后就好说了,来不来是你的事,反正我又不是没知会你。
因为被天然居当做精品的不多,这次精品帖还是真是招来了不少人。
老规矩,锤下三声即为定。
当天,流沙球一摆上台就收获了众人一声又一声的吸气声,特别是坐在前面三排的人,将其中变化看得尤其清楚,也是喝彩最为激烈的一批人。
有几个翰林老爷竟然直接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往前瞧,引得坐在后面的人好大的不满。不少大商贾都暗下决定,这物件他们势在必得!
可是哪能人人都满足呢,拍卖一开始叫价为一千两。拍卖师话音未落马上就有人说两千两,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举牌,价格一路飙升至一万五千两,这时叫价的人才逐渐歇声。
就在陆劲江以为快要将这流沙球收入囊中的时候,王家的王和突然发话,直接出了两万两。
他一发话后面再无声音,不仅是因为两万两已是极高的价格,更因为这喊价之人是王家,在场众人哪敢与之相争。
这跟着陆劲江的小厮邹财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他跟着陆劲江在京城混迹多年,他深知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同样有爵位,自己这家已是昨日黄花,而王国舅则如日中天,真正的实权人物,是自家绝对惹不起的存在!他可得看好自家这祖宗!可别后头主母怪罪下来,什么罪都让他给受了!
所以,王家一开口一开始喊着势在必得的那些人马上偃旗息鼓,一个个乖得跟个鹌鹑似的。
陆劲江心中不平,扭头问邹财道:“这是哪家的下人行事如此张狂,嘴巴巴的就敢替他家主子做这么大的主,也不怕他主家出不起这银子,将他那几两骨头架子腌吧腌吧给卖了换钱!”
旁边的小厮被他的话吓得直打颤,小声道:“哎呦我的少爷诶!这可是王家的管家,王家是什么人啊,咱们可惹不起,不然回家老爷非得拔您一层皮不可!况且,少爷,就刚刚您叫的一万五千两也把我吓得够呛,我们哪有一万五千两啊,就是一千两也拿不出来呀!我们本来就是瞒着老爷接了帖子出来的,亏的那王和愿意掏那两万两买这么个球,不然咱们可就真的完了!”
陆劲江讪讪的道:“我知道啦,知道啦,我这不没买下吗?”
这陆劲江就是茂国公家的二公子,也就是陆信逸同父异母的弟弟,是称京城有名的纨绔,其母邹氏对他最大的管束也就是每日出门身上只许带一千两银子,花完也就没有了,实在约束得极“严”,反正这是连纨绔看了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纨绔的程度。
由于太过频繁的惹是生非,他倒是在京城四处树敌,搞的他家小厮身上就没一块好皮,这才劝这祖宗别惹那王家。好在今日两万两到底是将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给镇住了。不然,不知道得闹出多少乱子。
王家得了这流沙球,自是全家人仔细观赏了一番,之后就收了起来,乘着腊月里进宫的契机送给了他们默认的王家未来的儿媳,二公主。
凤阳阁内,二公主赵乙萱看着流沙球怔怔出神,心里却想着她那堪称人中龙凤的大表哥王亦初。
大表哥有才有貌,想嫁他的人不知凡几,自己不过是占着公主和娘家人的便利才得了这个先机,她深知自己才貌品性都算不得绝佳,因此,即便身为公主她还是要提着心醒这神以防被那些狐媚子给捷足先登了。
现在的二公主觉得只要她一天不嫁进王家她就一天不能安心,每天都害怕像她大姐六年前一样,定下的亲事,说黄就黄了,连六礼都过了,一纸赐婚就得去那北地和亲。
身在皇家,就算母后再把大姐放在心尖上也劝阻不得。新朝更迭,朝野动荡,九五至尊的父皇也不得不舍弃他的第一个孩子。皇权之下天家最是无情,她可是见过那完颜特木尔的,狂悖无礼,凶残成性,伦常败坏,她是死也不要嫁去蒙古的。
所以她只得不停的催促母后早日促成婚事,就算父皇再要人和亲,那人也不会是她了。
此间种种她也只能自己为自己谋划了,二弟一心只想着他的储位,内心怕是更想将她嫁给对他更有帮助之人,他是肯定指望不上的。
母后那里更是意味不明,她是知道母后爱二弟胜过爱她多矣,可她也是母后唯一的女儿了,现在的她只要有机会就会在她母后面前提起大姐,让母后想起第一个女儿的悲惨。
母女连心,她总不至于让自己的两个女儿都悲惨一生吧,她就是要不断拨动母后心里的那根弦,让母后不得不多为她考虑,这样她才有立身之基。
再说京城贵女,无一不是艳羡她有个好出身就什么都有的,她们同样爱慕天神之姿的王亦初。但个人之事冷暖自知,她们谁又知道自己心里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