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嬷嬷再次被疼醒的时候身上早已没有一块好的皮肉了。
距离公主生产只不过堪堪过去了一天,她所带来的人就已被拔除待尽,随着一个个宫人被接连供出,她的心也渐渐的凉了,自己的坚持早就没了用处,只是徒增痛苦罢了,她实在不想再试一遍那磨人的刑具了,简直比宫中的刑法还要可怕,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终于,在一个身着灰黑色劲装的人再次提起盐水桶向她走过来的时候,她最后一丝清明被消耗殆尽,惊恐的嘶吼出声,“不要再来了,我招,我招了!你们问什么我说什么,求求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那人听着女人的嘶吼顺势放下了手里的盐水桶,不带一丝感情的发问道:“是谁派你来的,派你来是执行什么任务?你的同党都有谁,一个不落的都给我说出来,要是说漏了一个,我想你是知道那种痛苦的,别想随便说几个来糊弄我们,你的手下她们可都招了,要是你们说得不一样,少不得都得再审一遍!”
“不要了,不要了,我全说,我们是皇上派过来的,皇上说五公主肚子里的是皇室的耻辱,若是让其生下来只会让皇室蒙羞,这才命我等奴才跟随,说是……说是只要五公主生不下这孩子便可,不必顾及其他!”
“好一个不必顾及其他,当真是一丝感情也无。”刘辰刚踏进地牢的门正好就听到了这句天家无情的话,心中对皇帝的观感又差了几分。
听到刘辰冰冷刺骨的声音,夏嬷嬷被吓得求饶得连声音都带了些颤儿,这位才是真正的狠角儿,自己当时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觉得这位是个好捏的软柿子,求了这份送命的差事儿,真是让她悔不当初啊!
刘辰看着聂双飞快写下夏嬷嬷的供词,待到最后一笔落下,刘辰轻飘飘的说了一句,“都杀了!”就头也不回的出了牢门。
这些个人他一个也不想留下去污了她的眼睛。
到底是自己近来太过大意了,他光想到永康帝会在给他军队里安插人手,却没想到这些经由淑妃娘娘手里送出来的人竟然也有问题。好在此次事故未酿成大祸,不然的话,不管是伤了她娘俩儿中的任何一个也足矣成为他这一生的憾事了。
刘辰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再度发生,川蜀的情报网也得迅速建立起来才行,这伙人他得连根拔起。
等出了牢房,刘辰对着跟着出来的聂双道:“这次差事办得不错,我喜欢你身上的那股劲,是个做情报工作的好苗子!自即日起创办川蜀情报司,就由你来担任司长,位同副团。全州上下,连长以下之人你随意挑选,由你组建起一个收集、分析、处理情报的部门,要求只有一点,全州之事入你眼进我耳,该知道的都要知道,公主和我,乃至我父、我母身边每个人的底细都要给我摸清楚查明白,特别是由京城跟过来的人,必须逐个排查。你听懂了吗?”
“属下听令,属下这就去办,一定把每个人的底细都给查得明明白白。”
聂双出郡守府的时候整个身子都是轻飘飘的,脚下似踩棉花,思绪如飘在云端。
他竟然一跃成为跟团长同级的人物了,虽然他知道现在川蜀情报司都还只是一个空壳,但是从一开始就跟着来到川蜀的他知道,团长可是统御近两千人的职务,职权之大,地位之高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对自己所预想的最高职位,现今有如此机遇,他一定要好好站稳这个位置,在不久的将来让他这个团长名副其实。
想罢,聂双也没有自己回家去,而是风风火火的去军队里挑人去了。
刘辰处理完手里的事就一秒也不耽搁的往后院跑去了,他真的是用跑的。
他的儿子到现在已经出生四天了,他也就才见了孩子几面而已,而他父亲,那个之前总是默默在一旁从不发表任何意见的老实庄稼汉子,最近却学唱起了自己小时候的儿歌,远远的都能看到他父亲站大李氏一旁缓缓地唱着蹩脚的儿歌,想要哄孩子入睡,可小孩却很不给他面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把个老父亲弄得不知所措。那样子慈爱极了,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十几年前,自己还努力装着小孩子的模样。
他娘也毫不逊色,三天两头的就要往那边跑,他都怕小公主那边因为他娘去得太勤都不能好好休息。不过好在他娘大李氏是个知道分寸的,从来不会在孩子的喂养上指手画脚,也从来不对公主月子期间的衣食住行置喙半个字,不近不远,那个度拿捏得刚刚好。
他都有点怀疑了,这还是自己那个农村出身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娘吗,怎么短短的时间里就变得如此人情练达,有机会他可得好好问问他老娘。
而此时刘辰正好快走在去后院的路上,半斤一个健步追上了他,还不等气喘匀就飞快的禀报道:“都尉,前方传来急报,蛮子又南下劫掠了!”
“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已经让了幽州、冀州两地了吗,再说这也没到冬日,怎么会这么早就来劫掠呢?朝廷之上可有什么说法?”
“朝廷之上倒是有一部分大人说蛮子欺人太甚,视盟约为无物,兵部侍郎薛勤极力主张让并州军队直接反扑回去,打他个措手不及。但是遭到了丞相胡伯霖为首的一众文官强烈反对,他们说大熙朝近来天灾不断,国库早已空虚,是以不能再起战火。两帮人在朝上吵得不可开交,直到散朝都没争论个结果出来,徐公下朝之后就寄了信过来,还请都尉过目。”
刘辰急忙打开信封,只见信中寥寥数语,写道,“老夫已知百越之事,汝之雄才不下于老夫当年啊,此番战事又起,老夫是避无可避,尔等无需挂怀,无论何事切记勿要轻举妄动!一人之生死不足挂哉,吾已命大儿立坤携八千军兵南下,日后他等皆归属你手下,任你差遣。”
刘辰撂下信件,去唤了徐三舅过来,刘辰将信递了过去,徐立沛迅速扫过信件,轰的一下站起身来,急切道:“父亲把徐家军全给大哥带过来,必是料到了京城必有大事发生,这人都过来了,爹和娘还有二哥、四弟怎么办啊,不行,我得回去看顾着爹!”
“站住,你没看到徐公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吗?当初能把你送出来,如今又将大舅送出已经是让徐公想尽了办法,你回去自投罗网吗?”
刘辰的话让徐立沛霎时清醒,经过了前段时间的大战,徐立沛究竟是成熟了许多,不再底里狂怒,转而看向一向计策层出不穷的刘辰,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刘辰也很是无语,现在事情尚未明了,自己又不是真的先知,哪有那么多好的主意。不过还是宽慰道:
“徐公能将大舅送出来就说明京城徐家并没有被皇家完全掌控,尚有一搏之力,此时最重要的是关注战事走向,如今朝堂之上暂无定言,是战是和还没有说法,不如一边关注朝廷的风向,一边沿路多安置些人,万一有什么不测,可以接应一二!”
“好,就依你所言,我们再等上个三五日,想必那帮子老臣比我们更急!”
另一边,永康帝被朝臣们的奏章弄得不胜其烦,他好不容易才夺回兵权,本心里是十分不想启用徐撵的,可这些个武夫个个都上折子要请承恩公出山领兵,莫不是都倒向了这老匹夫,真当他大熙朝无人了吗!
皇帝正暗自生着气,三皇子却在门外求见,皇帝正想说不见,可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决定宣他进来,这三子承川还是颇合自己心意的,上次能成功收回兵权也多亏了他出谋献策,这次况且先听听他如何说。
“召三皇子觐见!”李德全尖利的嗓音宣三皇子进殿。
三皇子不疑有他,带着傅文崇入了殿内,自从上次傅二妥帖的办好他交待的事后,三皇子便常常把他叫在身边,很是器重,连来拜见皇帝都带着他。
“儿臣、臣下参见皇上!”
永康帝见三皇子还带了个人进来,脸上显似有些不悦,但也没有出声训斥,只手扶着额头淡淡的问道:“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三皇子当然看到了皇帝眼中的不悦,不过他并不在意,直言道:“儿臣有一法可解父皇之忧。”
“哦!是何办法?还不赶快说来。”
“其实这办法也不难,儿臣多番打听得知,这次边境南犯只不过是一小股部落偷偷为之,于整个蒙古各部并无瓜葛,只需派人前往蒙古部落知会一声,让他们自行约束其它部落即可。”
永康帝眯着眼睛边假寐问道:“这些都是你哪里得到的消息?”
“不敢相瞒父皇,完颜特木尔走的时候儿臣给他进献过一批舞姬,此次消息正是她们传回来的,她们讲蒙古大部近期忙着秋狩,并无南下之举动!”
永康帝高兴得合手拍了两下,“好,好啊,不愧是我的好儿子,做事就是想的长远,明白这其中缘由便可无忧啦,改日朕可要好好的赏你!”
“谢父皇赏赐,儿臣还有一事想与父皇商议,这前去合议的人父皇心里可有定议?”
“哦?你难道有想要推荐的人?说说看,让何人去最为合适呀!”
这一问正中三皇子下怀,赶忙回道:“儿臣推荐承恩公徐撵前去议和!”
“徐撵之前数次与边军交战,怕不适合前去合议?”皇帝皱起眉头苦思道。
“正是因为徐大将曾经多次出征蒙古,徐公前去合议才更能显示出我们有诚意呀,就算是那些个蛮子心中有气,让他们出出气又如何,为了大熙朝的子民我想徐公也是乐意的吧!只要是派出徐公,指不定连每年供奉的万两白银都省了!何乐而不为!”
皇帝听完竟也觉得这主意甚好,兵权已经夺了回来,一个徐撵的生死无足轻重,当然他是希望徐撵死的,但自己又不能下这个手,此时借蛮族之手解决了他岂不是好极,只是近来自己这第三子动作也太大了些吧,又是插手军队又是联络蒙古,这蒙古暗探一事连自己都不知道呢,看来真是成长起来了啊。
皇帝对于三皇子的提议不置可否,脸上表情似比刚刚进来时淡了些,只道此事还需商议,挥手就让三皇子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