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晚上,郡守府刘辰的书房内烛火彻夜未熄,点兵点将这件事必须由他一言而决,这不仅张示着他绝对的权威,更重要是传递给众人一个讯息,那就是,他刘辰是拥有选贤以任这样的权利的,而这项权柄往往只掌握在统治者手中,他就是这里的掌权人,八方之士尽可来投!
经过无数次的调整,刘辰终于形成了他的四团十六营五十连的编制,其中独立出两个连约莫三百人作为最早期特种部队的备用役。
这次选的这八千人,不管是从营长、连长甚至是排长刘辰都了熟于心,在前几日的赛事中无不被在各自的名字下面写了无数个小备注,哪些人悍不畏死,哪些人机敏过人,哪些人力大如牛,哪些人箭无虚发。他一一按照众人所擅长的点将人分入不同的队伍,以便作为后期兵种分类的依据。
时至卯时,自厨房里传出一声高亢的鸡鸣响起,刘辰精神奕奕的打开了书房的门,领着一同守了一夜的半斤和八两出了院子,二人手中皆是拿了早前就誊好了的排名和军队编制的名册。
刘辰信步来到校场的时候那里已经挤满了等这看宣布结果的人,把将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诶!没有告知他们辰时才开始唱榜吗?怎么现在就来了这么多人?”
“回都尉,早前就通知过了,可是天不亮就有人等在外头,我们见他们只是安静的呆着就没做理会,下官这就吩咐他们出去等着!”
“不必了,这可是好事,叫他们让出一条路来即可!”
在前面领路的徐家小将徐通大喝一声:“郡守到!”
堵在前面的各兵士们自发的从两旁散开,中间让出一条道来,供刘辰通行。在场的众人也纷纷向刘辰俯首行礼,待刘辰走上高台时就只能看到整个校场都只能看见一个个趴伏于地的黑黑的脑袋,刘辰赶紧让众人起身,只玩笑般的开口:
“诸位这么早就等在这里怕是昨个儿一晚上都没睡好觉吧!但,说了今日辰时唱榜就辰时唱榜,我是不会提前的,不过嘛!我倒是可以先把榜贴出来,你们自己个儿看去,只肖记得一点,自己只许看自己的,不得替被人看榜,否则校场吵闹,为尔等是问!”
刘辰说完就忍不住闷笑,叫你几个大字不识!
这次整编结束他就要开展军队人员的教学了,看着下面一脸茫然的看着榜单的兵士,刘辰只觉得扫盲工作任重道远。
不过这么多人中还是有么百十来个是认识自己名字的,狗剩就是其中一个,他一时间看到自己名字时差点笑出了声,一时又想起什么,赶紧捂住嘴巴,慢慢从里面挤出来,抵着头掩着笑意,生怕有人看到他让他帮着看榜。
笑话,他可不认识别的什么字,他也不想受罚,那徐教官的教鞭他可是领教过的,虽不会将人打伤,但那一鞭子抽到身上绝对是钻心的疼!所以,上官的命令是一定要听的,看着如无头苍蝇般看过来看过去的其他人,狗剩只觉得认得自己的名字便是长了天大的脸,够他吹嘘好一阵了。
可下面的杨大全都快愁死了,他是第一个来校场等着的人,此时却只能一脸丧气的跟张二贵挤在一起,一边的眉毛一翘一翘,眼睛瞪得溜圆,好似在说:“忒得气人,多给我老杨两个眼珠子我也认不得自己的名字啊,何况密密麻麻这么多字,找瞎了他都找不着,等以后有机会他一定找个秀才得把名字怎么写的给学会啰,不然啊领银子他都赶不上热乎的。”
张二贵也适时的挤几下眼睛,“可不是,我回去也让我三叔公教我这么把名字给写会!”。他二人本就是大小的玩伴,又是一同被招进来的,之前训练时很多时候都要求不许说话,所以他们就练就了这挤眉弄眼,“心有灵犀”的本事,此时遇到如此“不平事”正好一起吐槽。
半斤指挥这几个力气较大的仆从把一个个木头嵌皮的箱子抬了上来,一共摆做两排,有十八个大箱子。
待全部摆好之后刘辰走上前去亲手一个个打开,箱子一打开下面就传出一阵吸气声,这么多箱竟然都是银子!
刘辰满意地看着众人眼睛里带着惊讶又欣喜的表情,好似那瞬间将士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这简直可以用“见钱眼开”来形容了。
终于,随着一声鼓响,辰时到了,都不用军官们下令,将士们就按照自己之前的队列整齐的站好,各队列原本的班长往后一扫就知道谁到了谁没到,都这个时候了自然不会没有人未到,所以待全员回报完人数后就开始唱榜了。
刘辰站到了站台的喇叭前,想了想决定从这次赛事的第一名开始念起,他的声音清晰而洪亮,几乎半个城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这次为期半月的比试圆满结束了,今天我就来兑现之前承诺给大家的奖赏,请大家竖起耳朵,听仔细了,我每叫一个就走上台来,可别听岔了!”
刘辰刚说罢就有一群身着一色宫装身姿窈窕的女子端着红色布巾的托盘走上前来,一行约莫十来人,站定在刘辰身后两步的距离。
她们一上来将士们的心神好似都被牵走了一般,刘辰哪容得他们如此,马上继续道:“本次比试的第一名是……”
刘辰故意把那个“是”字拖得老长,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杨大全”
杨大全再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惊喜得都呆愣住了,直到后面的人推他他才反应过来,惊喜的跑着上台去。
刘辰像现代颁奖典礼一般自侍女的手中取过托盘递到杨大全的手上,勉励道:“我知你英勇,城外伏击就最后数你们任务完成得最成功,回来的人也是最多的,后面队列也完成的很不错,日后万可不能骄傲自溢!”
杨大全双手接过,马上就要下跪行礼,刘辰赶忙扶着他道:“今日无需跪拜,你留一留,待十人都上来之后再下去。”
杨大全连忙答了一声“是”。
第二名是田宏、第三名是曾如海,皆是徐家卫队的人,第四名是吕卫阳、第五名是高翀、第六名是邵子锋皆是龙门镖局之前跟着跑过标的。
剩下四名之中之人有两人是他姐夫收留过来逃难的流民,他两人恰巧还是兄弟,大哥叫贺孝安,小弟叫贺孝宁,来的时候可谓是骨瘦如柴,养了这两个月早不见了黄瘦模样,皆成了肌肉虬结的壮汉,东北汉子身高八尺有余,光是站上来便觉地面为之一震,不愧是能在饥荒之地逃荒万里活下来的人,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第九和第十其中一人是这成都城里早前的一个捕头,名叫邢霄,因其妹邢媛不想嫁予郡守的小舅子为妾老是被穿小鞋,甚至不许人叫他邢霄,只蔑称他做邢缘。
这次百越之危郡守的亲信以及城中富户均逃往外地,独他被留了下来看管府库钱粮,管理郡内刑狱,虽然一开始刘辰刚到时还为这人死守粮库胖揍了他一顿,可在之后的阻击战中表现也算得上是可圈可点的,做事负责,又珍视家人,此人堪用。
最后一个十名上的是一个賨人,名叫朴雄。翻山越岭的入川为的是购得粮米、盐巴,没想到倒霉催的正赶上刘辰征兵,被硬生生的把他给留了下来,刘辰犹记得事后听人提起过,当时为了抓他可是伤了六七个乡吏,他汉化很不错,不然也不会被派出来“采购”。
跟着队伍训练的这一个月里,他逐渐适应了这种有吃有住作息规律的生活,即便被抽中前去伏击也没有悄悄逃跑,听一同回来的人说,他是他们中投石最为厉害的,人家投一一个石头的时间他能投三个,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有某种技巧,他投的石头命中率奇高。
后来,俚越的人发现他们藏于山上反攻上来的时候他还想上前去跟人拼命来着,还是当时的班长强调了刘辰的命令才止住他,撤退的时候他甚至两边肩膀上一边扛着一个重伤的伤员都能跑得飞快,体力可以说是相当好了。
而被他救的这两人最后也都活了下来,对他也是十分感激,现在他不再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而是跟他之前救的那二人一起同吃同住,看着倒是比刚来的时候多了好多人情味儿,也知礼了。
此次个人赛事他更是以一抵十,直接扭转了前面集体比试时吃的亏,跻身进了前十中的最后一名。
刘辰一一给他们颁过奖后又让他们站定了一会,他走到前面去把整体扫了一眼就让几人下去了,接着唱念二十以内的名次。
就这样前一百名他都亲自颁给了奖励,并且通过这次颁奖他基本把这些人认全乎了,再加上之前所做功课,接下来的分配和任免就更为得心应手了。
紧接着刘辰让半斤和八两带着属下将此次挑选出来的人带到队伍左边,而未被选中的大部分人放在右边,且以名字所写的排列顺序进行列队。
由于一开始就做了分区,所以这八千人的队列半个半个时辰就整好了,连带没被选上的一万六千人也按照人员排列的顺序站好了。
“好了,大家肃静!
早前就和大家讲过,我们会根据上次比试的结果选出八千人作为常驻军,每月定期发放粮饷、四季军服和鞋帽等,至于剩下的一万多人也不要灰心,你们都是经历过惨烈战役的英雄,每个人都豁出命去过,那么每个人都应该得到奖励。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也知道你们各家艰难,所以只要是参加过这场战争的,现在我给你们每个人分三斗米粮,如果在战争中丧生的,每人十二斗米粮,并一次性补偿三十两银子,往后每月供养逝者家中高堂,其子女由官府出粮养至十六岁。
另外,城中剩下的无主空田、肥地也会优先分到诸位家中,甚至是后期的农具和耕牛的发放也会以你们为先,至于纳税,普通农家可免税一年、军士家中免税两年,遗孤家中享有免税五年的待遇。”
说到这里,众人似没反应过来般沉寂了一会儿,思绪像是被放空了,有人在满含希望的笑着,有人在伤心的缅怀,有人望着点将台上的刘辰久久不能回神。不过待他们回过神来之后整个校场就爆发了如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他们也不知道要欢呼些什么,只知道发出一声声喝彩!咿咿呀呀的乱叫一通,直到有人说了一句“属下等谢过都尉!”众人才似找到宣泄口的洪水一般,山呼“属下等谢过都尉!”,那声音整齐又不整齐,夹杂着校场外的叫好声,凌乱中飘传得很远!
刘辰任他们喊了一会,看众人激动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才把双手高高举起后往下一压,这些人都训练了两三个月了,基本的指令都看得懂,这是让他们肃静的意思。于是众军士统统闭紧了嘴巴,竖起耳朵听都尉接下来要讲些什么。
“大家注意了,你们现在所站的队伍便是你们日后的编制,站在小队队首的就是你们的班长,站在大队队首的就是你们的排长,站在整个方列最左边的就是你们的连长,每个人都必须记住你们的班长、排长、连长叫什么,他长什么模样,甚至是他家住在哪里你们都要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后期粮米发放、再度被征召仍旧由他们带领,如果有谁不能按时应召的,一律军法从事!”
听到最后一句众人觉得脖子上突然一凉,上次打仗的时候都尉在阵前可是斩了好些个违乱军纪的人,这可不是在开什么玩笑,众人纷纷死死的盯了自己队伍最前面那人一眼,暗道一会儿下去可得把他住哪的,祖宗八辈都给了解清楚。
见众人都重视起来了,刘辰也深感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这兵散下去容易,聚起来难,可他一时间又养不了这么些兵,只希望他这恩威并施、提前编制的法子能有些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