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辰第二日果然去了陆府,可巧的是,他正好带上了腊八。
陆信逸看到刘辰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可是这种高兴在看到刘辰身后的腊八之后就变成了惊喜。甚至连这次的府试都没说上几句,直接就把话题扯到了腊八身上。
陆信逸的性子虽然变得沉稳许多,但骨子里好玩的天性是一点没变。在京城的四方天里被困得久了,每次来广源县他都表现得无比欣喜。
在陆信逸的一再恳求之下,刘辰终于同意了带着腊八给他表演一段。像什么握手翻跟斗之类的都是小菜一碟,最令陆信逸惊奇的当属腊八对于主人命令的服从性。
陆信逸在看到狗狗也跟着刘辰过来之后就吩咐守诚去准备了不少肌肉块。等到一会表演的时候就正好喂给它。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表演完后守诚也拿了一半碗肉给腊八,腊八在吃前瞟了一眼刘辰,看刘辰没有阻止它吃的意思,就放飞自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可是刚吃了一大口还没吞进去,刘辰却大喊了一声:“有毒!”
腊八立时停了下来,把嘴里的肉也吐了出来,还做呕吐状把刚刚不小心咽下去的一小块也吐了出来,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浑身戒备地站在刘辰的身前,嘴里发出呜呜的戒备之声,把陆信逸看得一愣一愣地。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开始大声叫好,暗道:“这狗可真是聪明,要是自己也能有这么一只就好了。”想着不由得有些羡慕起刘辰来,毕竟这种事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哪里知道,虽然腊八非常聪明,但是能做到如今这般听话,多半还是要归结于刘辰严加训练的功劳。
刘辰淡淡地笑了,抚了抚腊八的头,轻声对它说了句什么,腊八突然就不再炸毛,回归温驯。接着又对守诚说:“这小半碗肉估计是要浪费了,腊八肯定不会再吃了,劳烦帮忙再去取一碗来。”守诚自是满口应下,不一会就带了更大的一碗肉过来。
腊八看到肉送到它面前,自然是一点都不客气,几口就给吃个精光,吃完还不忘看了眼站在刘辰对面的陆信逸,好像是知道自己刚刚吃了谁的饭一般,一脸祈求。
陆信逸被腊八的样子给取悦了,笑着说道:“古语有言:‘狗眼看人’。今日一见只觉古人诚不欺我,不过这是条好狗,看的自然也是贤人啦!辰小弟可千万不要介怀。”
笑话完刘辰,陆信逸竟是让守诚去带了小半碗牛肉给它,美得它直摇尾巴,直接对着陆信逸眼冒金光。刘辰气不打一处来,只得在心中腹诽:“真是一条会献媚的癞皮狗,之前咋就没看出来呢!”
其实这些在之前就早已显现,只是刘辰没有注意罢了,腊八在家里除了会待在刘辰身边,大多数时候都会趴在老陈氏边上,帮着老陈氏拿这拿那的,一直都勤快得紧,每次都能逗得老太太欢喜,总能得到一些加餐,不然怎么才养半年就长得如此圆滚。
反正不管臭狗之前如何,现在的刘辰是一点也不想搭理它了。
跟着陆信逸一起吃过午饭,刘辰又给陆信逸讲了这次俯试的经历,对于遭人陷害之事也没有隐瞒。陆信逸听完,只觉得胸中火起,他们竟敢如此猖狂了吗?
之前刘辰因为他的事情得罪了知府推迟了几年时间再举仕已是让他心感愧疚,如今又遇到这档子事,怎么能不让他生气。之前他是手中无职无权不好怎么帮忙,如今如果还让别人欺到头上就是他的无能了。现在虽然他只是补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从四品闲差,不过他到底是世子,不是谁想招惹就能招惹的。
刘辰见陆信逸动怒,连忙让他顺顺气,解释道:“如今他们是狗咬狗,自己人对上自己人,根本就用不着我们再多操心。
前段日子王大元也被冠上了畏罪自杀的名头,虽然我们不知道到底是谁所为,可是只需知道他们是折在自己人手里,我便觉得畅快无比。只是我们也要多加注意才是,与品行不端之人,不可共事,不然迟早会被人所害。”
陆信逸意会地点了点头,既然害人的人已经死了,他也不愿再多加关注。转头就跟刘辰聊起了接下来的院试,他拿出了这次院试主考官范仕柯往年的文章,又大致讲了些此人的性情才作罢。他对刘辰是很有信心的,所以也不欲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陆信逸常年住在京城,该玩的地方都玩遍了,渐渐地也不大喜欢出门。昨天守言回来的时候,告诉他说广源县今年新开了一个馆子和一家花楼。馆子他没兴趣,至于花楼嘛,他倒是可以带上刘辰一起去,想来刘辰肯定还没去过吧,自己做为大哥怎么也得带小弟开开眼。
殊不知刘辰早就去过了,全然不需要他带着开眼。
陆信逸有意带刘辰去做耍,可是以刘辰一贯的性子又怕他不许。只得哄他说带他去一个好地方,到了再告诉他。刘辰笑道:“到底我是这里的人还是你是这里的人,你比我都熟络了?哪里有我没去过的好地方?”话虽如此说,不过还是跟着陆信逸一起去了。
马车坐了半个时辰,傍晚时分,刘辰他俩才到了群芳阁门口。刘辰看到楼上牌匾的名字,哪还有什么不懂的,看来这毛小子想带自己来这儿开眼,也太小看他了。
陆信逸一直观察着刘辰的表情,当发现他并没有过于惊讶的时候,陆信逸大失所望。
两人正欲抬脚进去,突然,一个很眼熟的人在他们之前先了走进去。
刘辰看着那人背影只觉熟悉,可是并没有看到那人正脸也不好确定。半斤凑上前悄声道:“那人是赵兴晖,赵公子,夫人给大小姐相看的姑爷。”半斤说完后就垂首退下,眼中分明藏着一些恨意。
刘辰也没什么好脸色,觉得自己还是先跟陆信逸挑一个地方呆着,悄悄观察观察,省的冤枉了他。
虽然刘辰自进门后一直和陆信逸相谈甚欢,但他始终留意着隔壁房间赵兴晖的动静。虽然他听不清那边具体说了些什么,但是老是有欢声笑语传出是真的,刘辰越坐越火大。
刘辰和陆信逸坐在那里整整赏了一个时辰的歌舞才准备回去。隔壁的宴席显然是散了,各自带了点的小娘子去的别的房间。那赵兴晖也不例外,显然今天是要宿在这里了。
刘辰不欲多留,他肯定是不会让他姐姐嫁给像他这种人就对了。
想着现在也不过是在相看,他回去告知父母赵兴晖品行不端也就行了,现在也不用太过着急。
所以他只是打发八两回去了一趟,让爹娘别那么早就定下姐姐的婚事,还是要多看看人品才好。他父母一向看重他的意见,想来也不会不同意的。
刘辰又在陆府陪着陆信逸玩了一天,没想到,第三天一回家家里竟然出事了。
他上次看到的那赵家公子的家人竟然带着不少人欺上他家了。直言要讨个说法。
刘辰回家问了他爹,总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赵兴晖不止逛青楼,嘴上也是没把门的。昨天小东正好要帮着送货去府城,在县城里要去接三叔。三叔多耽误了一会儿,小东把马车停在路边,没想到突然听到有人好像在议论刘梅。
小东下意识地仔细去听,一听,这还得了。那登徒子竟然把刘梅跟青楼的姐儿放在一起比,还说了许多下流腌臜的话,小东气不过,上去就给了那赵兴晖一拳,直接给打掉了一颗牙齿。
那些家丁见主子受欺负,哪里有干看着不上前的道理,于是一起围攻小东一人。不过小东底子好,硬是没让几人占到便宜,反倒是把几人都给打趴下了。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没有再打赵兴晖。不过赵家家丁中有人是认识小东的。
回去就报给了赵家主母知道。听完下人的回话,赵老夫人和秦氏都气不打一出来,反了他啦!家里不过出了两个童生就敢欺上赵家门来。两人平日里都十分惯着赵兴晖,要星星绝不给月亮的,哪里让孩子吃过这样的苦,这会子看到孩子的样子更是心疼得很。
秦夫人还在一旁嘀咕道:“都怪老爷。娘,您看老爷这给晖儿相看的什么人家,一家子穷酸,一点道理不懂,竟然还打伤了晖儿,幸得还没有娶进门,不然啊,我们家估计就要被搅得天翻地覆了。这口气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明天我就上刘家去讨个说法。回家老爷看到晖儿这样估计也不会怪我,娘,您说呢?”
赵老夫人出身乡野,赵家发际不过一代人,哪里懂那么多,看到孙子被打成这样只觉心疼得紧,儿媳说要闹上门去也没有反对,显然是不管自己孙子究竟为何才挨的打。
其实赵家不过是走了点狗屎运,现在不过在县里还算看得过去,要真说有什么靠山那是没有的。
不过人一旦有钱就容易飘,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
这不,今天上门这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龙子凤孙下乡来了。
因着小东上次展现的强大武力,赵家这次带了不少的人来,个个都拿着长长的棍棒。
不过刘家人这边也不弱就是了,刘家族人听说有人竟然拿着家伙上了刘福家里,纷纷都带上了自己的家伙,显然那边要是敢动手,这边的庄稼汉也不是吃素的。
大家伙之所以敢如此对待赵家,主要还是因为赵家不过一介商户,远比不上刘家耕读之家来得有身份,即便有冲突,官府也自有偏向,他们才不怕呢!
所以双方互相僵持着,谁也不敢跳出来先动这个手。
不过那个秦氏嘴却没有闲着,各种难听的话从她嘴里冒出来。刘辰一度怀疑赵兴晖的臭嘴是继承了她娘,都是一样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秦氏专挑女方家最注重的名声下手,直说刘梅是自己不检点才引人议论。还说刘梅性子凶悍,若是娶回家肯定不孝公婆不敬长辈。紧接着又扯到他儿被打一事上,说刘家护犊太过,将来必定无人敢娶,各种诅咒刘梅嫁不出去。怎么恶毒怎么说。
反正不管真相到底如何,她只管胡编乱造地乱说一气,至于有没有人听进去,又听进去多少就不是她要管的了,当真是有些恶毒了。
而刘家作为女方家自然也不好跟人对骂,竟是一时陷入了尴尬境地,被赵家的人压着骂。这一切直到刘辰回来才有所缓解。
刘辰当然不能让她再继续骂下去,到时候不管真假他姐的名声都被毁了,那时再与人辩驳又有什么意义。
刘辰走上前,向秦氏行了一个士子礼。那秦氏顿时就不开口了,长久以来对读书人的尊崇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内宅夫人,也鲜少对读书人撒泼。
刘辰行完礼,先是向秦氏道了歉,又说对于赵兴晖被打的治疗费用刘家也会一力承担,态度之诚恳让秦氏都愣住了,游魂般地被刘辰给请进了屋内。
刘辰把刘家族人们也劝回了家,又一一跟他们道了谢才回到堂屋跟秦氏谈话。
屋里只有秦氏和她的几个伺候的婆子。刘家人这边就有刘辰的爹娘和爷爷奶奶,其余的人被刘辰打发去送族人了,反正这事也不是人多就能解决的。
坐定后,刘辰先开口了,道:“赵夫人,今天这事是您自己的主意呢还是赵老爷的主意呢?当初来提亲可是赵老爷,那言辞之恳切,我还以为你们是多想娶我们刘家女为妻呢,没想到转眼就出了赵兴晖当街议论我姐姐的事,言语多有亵渎。赵夫人你身为女子当知女子名声的重要性,就如赵家公子一般,谁家碰上了不得打一顿。本就是赵家求亲再先,辱人在后,如今又欺上门来,当真是觉得我们刘家就是什么软柿子了不成。”刘辰说完冷哼了一声,一掌拍在桌子上,把屋里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刘辰这话说得不软不硬,还真把秦氏给镇住了。
秦氏听完刘辰的话只觉背后起了一阵白毛汗。又回想起丈夫对刘家婚事的重视,顿觉今天这事做得有点草率,可是自己把事闹得太大,没有梯子又下不来,还是只能梗着脖子说刘家打人的事:“不管如何你们都不能上手打我儿子啊,他现在都下不来床,我可不管,你们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告到官府去,看他们怎么说?”
刘辰自然不可能让她告去官府,且不说小东可能逃脱不了杖责,就连他姐的名声也一定会更加不堪。
刘辰放软了口气:“那赵夫人你想如何?”
秦氏弹了弹自己的指甲,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说道:“要么就把那天动手那小子交出来,让我们打上八十板子,另外再加上八百两银子的医药钱,这事就算了了。要么,咱们就官府见。”
众人听说要八百两银子皆是吸了一口凉气,刘辰倒是没觉得什么,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能算是问题。
只是他并不想看着小东挨打,八十板子是直接要将人打死啊,遂开口道:“银子道是没问题,不过至于那人的处置就不能如夫人的意了,那人并不是我们的家仆,也没有签卖身契。贸然把人打死也是不妥,不然你看这样如何,我再多给你两百两银子,那人就交由我们自己去教训,也省的你再动手了。”
秦氏一想也是,没有签卖身契的人,真的给打死了还要花钱去官府打点,远不如多的二百两银子划算。想来刘家这回损失了这么大一笔银子,也不会对那下人客气,于是就同意了刘辰的建议。
刘辰让半斤去取了银子过来交给了秦氏。最后赵家人一脸得意的走了,只留下刘家人个个脸色沉郁。
大家对于刘辰能拿出这么多的钱并不是很奇怪,每年每房都会有分红,指不定这就是大房去年的分红了。只有刘伯望知道,这些只是刘辰自己的银子而已。
送走秦氏,大家也都累了,对于今天的事也不想多作议论。刘老爷子让大家今天先好好歇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大家也都没什么异议,都回自己的屋子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