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浓在家养了两日,伤风刚好一些后,就又开始吐,时辰还卡得很微妙,早起吐一会,睡前又要吐一次。
闻毓过来看她,对此也束手无策,只说有可能是她的心理作用在作怪。
姜浓不解,“什么心理作用?”
“或许就是因为你的身体知道你会留下这个孩子了,所以开始正常孕期反应。”闻毓思索半晌,得出这么个结论。
姜浓闻言翻了个无奈的白眼,“那有办法止住吗?”
“无…等过两日若你还是吐,我就给你开一幅药。”
“行吧,辛苦闻大人日日过来了。”
“不辛苦。”闻毓瞥她一眼,目光温和中带着笑意,他又指了指那个自己带过来的食盒,“里面是酥心记的蜜枣如意糕,你喝了药后,可以堵一堵苦涩。”
食盒盖子被姜浓掀开,她盯着里面的糕点,不觉也笑了下,“酥心记的糕点得大早上去排队吧,你最近不忙吗?”
闻毓看她伸手捻出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地吃着,像个家养小猫咪一样,乖巧惹人怜,“不忙,秋闱过后,国子监就松散了,没什么大事。”
他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道:“倒是朝堂上似乎忙得很,最近应该是有大事发生。”
姜浓咀嚼的动作一顿,缓了缓,才继续若无其事地咬着糕点吃,“是那桩瘾药案,对吧?”
闻毓颔首,有些惊讶,“你久居府中,也听到风声了?看来事情真的闹得很大……”
“查到源头了吗?”姜浓问。
“我不太清楚,但应该是跟祁王和崔家有关,因为最近已经有人在议论此事了。”
闻毓又看了两眼姜浓,见她神色无异,才继续道:“灵渊也在忙这件事,我与他都很多天没有见过了。”
姜浓听到熟悉的名字,眉头蹙了一下,“哦,跟他有什么好见的。”
“自然是要见一面的,你我之间的事情,他迟早要知道,我不想他来搅扰你,所以想要先抚平他的情绪……”
“他知道又如何,我跟他早就分道扬镳毫无瓜葛,所以闻毓,你不必在意他会来找我说什么,况且就算说了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
姜浓吃完了一块点心,抬头望着闻毓,眼底覆着一层显目的认真和严肃之色。
闻毓被猜中心思也不恼,而是跟着点头,“好,都听你的。”
抽出袖中的帕子,他拉过姜浓的手,替她把手指上沾的糕点碎屑给擦干净了。
他的动作很轻,也很小心,捧着姜浓的手,像是害怕力道重了就在嫩白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姜浓垂眸,因他半弯着脊背,所以目光往下是顺着饱满的额头看见他挺翘的鼻梁,流畅的弧度勾勒出别样的英俊。
他脸上的表情也很平和,完全不会因为姜浓说出这种话就生出半分不虞来。
“不许找他,不用跟他多说……孩子也是你的。”这句话被她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口。
闻毓的手都僵了一瞬,他耳尖泛出薄红,唇角的笑容敛都敛不住,“嗯,是我的。”
秋风乍起,一日比一日更冷。
姜浓怀孕的事情薛嬷嬷最先勘破,但她咬紧牙关,没有出去乱说,在院子里面也装作不知道。
所以姜韫那边还真是通过他自己的努力才发现的端倪,先不说闻毓日日来府中这件事,就姜浓偶尔呕吐的样子,他再察觉不出不对劲,那就是真没脑子了。
此事非同小可,他一知晓,姜叙那边也顺其自然得到了消息。
姜叙倒还好,他一向都是面无表情,所以再大的波澜都无法让他失态,只是听到这件事情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姜韫可不行了,叫嚷了好久,又跑到姜浓的院子来求证。
他的视线从姜浓的脸上滑到她的肚子上,随而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吧?你是不是骗我们呢?若是真的,那被鹤灵渊发现可就糟了。”
“他不会发现的。”姜浓靠在椅背上,语气笃定又冷然。
姜韫反问:“为什么?”
“因为……我很快就要再次成亲。”
姜浓用及其平淡无波的声音道出另一个重磅消息。
这下连姜叙都没办法保持镇静了,他干咳一声,问话时都带点迫切意味:“什么?小妹,怀着孩子成亲,即便是个再好的人都难保不会在心中生出龃龉,这并不妥当。”
“对啊,阿姐,咱们还是想想其他法子吧…要不然,我明天就收拾东西带你回漠北?”姜韫咬着唇,一脸不赞同。
他不是怕别人欺负姜浓,毕竟姜家几兄弟都在,哪个敢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不要命来欺负姜浓?
就是担心姜浓是迫于无奈才有此行为,真要留下孩子,也并不一定非要找个便宜爹吧?他们姜家完全能养得起一个孩子啊,何必还要再嫁一次。
姜浓心中生出丝丝暖意,她目光柔和地望着自己的二哥和弟弟,笑得眉眼弯弯,“他不会介意的。”
姜韫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你怎知道他是真不介意还是假不介意啊?男人的心思可难猜得很,嘴上说的,与实际做出的完全相反又不是没有。”
“因为他是闻毓。”姜浓收了笑,垂眸中泄出明显的信任之情。
姜韫一听,却瞬间大怒,“谁?闻毓?!我就知道,他天天来看你就是没安好心!”
他哀叹,又急忙出声劝阻姜浓:“不要他!他跟鹤灵渊是一队的,能是啥好人啊?难道京城只剩下鹤灵渊和他身边的人了吗?”
这种昭然若揭不加掩饰的抵触态度惹得姜叙侧目,他冷冷问道:“闻毓怎么了?你为什么不喜欢闻毓?”
“二哥啊,你也不想想,闻毓是鹤灵渊的好友哎!阿姐嫁给他,先不说京城这些长舌妇会说什么话来诋毁阿姐,就说这般亲近的态度,他真能一心一意背叛鹤灵渊而保护阿姐吗?”
姜韫气急,原本讨厌鹤灵渊,现在连带着更加讨厌闻毓了。
他是听不得旁人说半句姜浓的坏话。
哪怕是不痛不痒的流言蜚语,都不愿意姜浓默然承受,此次与鹤灵渊和离,他暗地里没少教训那些爱说闲话的贱人们。
他阿姐自然是样样都好,除了偶尔爱教训他以外,是根本挑不出缺点来,这样一个被姜家宠着长大的人,何苦要遭受平白无故的猜忌和中伤?
“反正不能是他!阿姐,换一个人吧。”姜韫唉声叹气,愁容满面,恨不得现在就杀出去找闻毓打一架。
早知如此,他就每天守在门口拦住闻毓了!
“那你说换谁?”姜浓单手撑在桌案上,掌心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盯着姜韫,似乎真的要听从他的反对之言。
姜韫却卡壳了,他支支吾吾好半天,脑海中把京城的世家公子与寒门学子都过了一遍,完全找不到能配得上且能心无芥蒂地容下这个孩子的人来。
姜叙见状,也冷冷地哼了一声,他就知道,姜韫只会嘴上叫嚣,一旦让他真正想出法子来就怯场了。
姜浓慢悠悠地叹了口气,唇边挟着笑意道:“看来只能是他了。”
这场谈话无疾而终,姜韫却还是不愿意的,只说等他再去找一找,指定能寻到一个合适人选。
姜浓也不反驳,还通情达理地点头道:“好,不过最好是能五天之内,因为日子一长,肚子就瞒不住了。”
姜韫崩溃抱头,又低声把鹤灵渊跟闻毓都来来回回骂了个遍。
姜叙却越发淡定,因为在他看来,闻毓似乎是个不错的人选。
这种信任并不是毫无缘由的,而是在当年自己祖父试图撮合姜浓跟闻毓时,他经过长达一个月的考察得到的结果。
那时候的姜叙就觉得闻毓要比鹤灵渊更适宜娶姜浓。
兜兜转转,没想到却绕回到了祖父当年的那个不太严肃的想法上,要是祖父还在,估计只会连声赞自己有先见之明了。
师冷霜听完姜浓的一番描述后,忍不住地笑出声来,她肩膀直抖,边笑边道:“姜韫这小子,难怪不得他这两天日日往外跑,我还在好多地方都遇到他了,原来是在给你寻觅夫婿啊!”
她又道:“你是不晓得,他跟京城这些世家公子攀关系到了什么地步,往回是正眼都不瞧他们的,现在却勾肩搭背互称兄弟,就等着他们能给他介绍好男儿呢。
我还以为他是转了性,在京城中待得无聊了,才会去跟这些人玩到一路,没想到这深层原因竟在你身上。”
姜浓面无表情地看着师冷霜越笑越无法控制,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
过了好半晌,师冷霜终于停了下来。
她咳了咳,把脸上神色收住,这才又问姜浓:“闻毓真能帮你吗?万一他临时反水怎么办?鹤灵渊跟他关系可不一般啊,你有备选法子吗?”
姜浓摇头,她抿紧唇角,抬手抚着胸口将里面翻腾的闷气驱散,“赌一把……我与他说了,若是后悔,可以随时抽身离去,我不会缠着他的。”
“我觉得还是回漠北好点,哪里需要考虑这么多,把孩子生再漠北,天高皇帝远,即便鹤灵渊知晓了,也完全奈何不了你。”师冷霜抬手递给她一杯温水。
“我倒想回漠北,可长途奔波加上凛冬,我可能会死在路上。”
姜浓边喝水,边叹气,现在又快要入冬了,路途遥远便算了,这严寒天气可真会要人命的。
师冷霜闻言仔细想了想,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也幸好快要冬日,身上衣服穿的厚起来了,就算姜浓显怀,肚子也能稍微瞒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点好奇,这文也没有榜,你们是从哪里翻到的啊?收藏一错眼居然也涨了几十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