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没听清。”
“你再说一遍。”
“我大婶子给我说的是哪门亲?”
成了。
沈然内心欢喜。
面上仍是不显。
“我说——”
“这破媒婆把你说给了村东头李家的大儿子!”
林秀秀颇为咬牙切齿地又重复了一遍。
瞧着李媒婆那眼神转来转去,鬼精的样子。
怕她胡乱说出些什么话,又瞧着闺女在朝自己使眼色。
林秀秀这时也来不及多想,抢先开口。
把李媒婆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什么!村东头李家的大儿子?”
“不会是这寡妇在发疯吧?”
“怎么可能!”
“那李小春不是个傻子吗!”
“这么大一个人了,听说平常还得他老娘喂他!”
“这是要把沈家闺女往火坑里送呢!”
“能说这样的媒,只怕是那李家老娘给这媒婆塞了不少钱吧!”
“亏这小姑娘还喊她一声‘婶子’,她也真好意思答应!”
“还不是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
“要我是林秀秀,我非把这说媒的给打掉一颗牙不可!”
……
林秀秀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鼻子也有些发酸是怎么回事儿?
她以为……
她以为大家不会说她娘俩儿什么好话的……
怎么突然就向着她们了呢……
她只不过是怕李媒婆说些瞎话。
还想着要是有人因此说闺女什么不是的话。
她一定冲上前去跟那人好好理论一回。
怎么突然就……
大家都向着她娘俩儿说话了呢……
林秀秀因为村民言语而动容的样子。
沈然也观察到了。
这是她想要达到的效果——
有时候你小心翼翼藏起来的东西。
可能只是作茧自缚,凭空臆想出来,强行加到自己身上的呢!
或者你很在乎,就以为别人也很在乎。
但其实只是“你以为”?
林秀秀因为自己是个寡妇,平常就很在意这些言语。
当然,也不全是捕风捉影。
但却也没有那么严重。
现在这些村民的“仗义执言”就是最好的证明。
谁家没有孩子。
谁不是当了父亲做了母亲的人。
这些人也许没有受过什么很好的教育。
可他们也有心。
也能做到将心比心。
沈然其实也有些触动:
这里面帮忙说话谴责李媒婆的,不乏有刚才热闹看的起劲的人。
这……
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沈然也没错过李媒婆那越来越心虚的样子。
“婶子,那李家大儿子不是三十来岁吗?”
“要是我爹在的话,他怕是比我爹还大呢!”
“婶子你确定给我说的是这家亲?”
沈然仍然喊的亲热。
可李媒婆已经不信她了。
甚至随着周围越发异样的眼光,以及各种议论的声音传来,李媒婆有些失控了。
又变得口不择言了起来:
“是三十多岁了又怎么样!”
“不是我说,沈家闺女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
得,连“侄女”也不叫了!
沈然暗自好笑,继续听着李媒婆的“控诉”。
“还有你们这些说我不配当媒婆的人!”
“你们看不到这小姑娘什么样子吗!”
“人又懒,她在这村里长这么大,你们见过她下过几回地!”
李媒婆不住这个村,可是她听李家人说过——
李家人也是因为如此,觉得这样说的话,也许就能给她家大儿子找个媳妇,帮她老大家传个香火了吧!
“长得又不好,人还这么胖。”
“见了人连个招呼都不会打。”
想起沈然刚才的做派,气不过又继续补刀:
“除了现在用着人,才喊声婶子大娘了。”
“往常你们可曾听到过这妮子给你们打招呼?”
这些一部分是李家说的,李家老娘的原话是:
“沈家闺女天天在屋里杵着,怕不是脑子也有点问题。”
“正好跟我家的配到一块。”
还有一部分是李媒婆脑补的。
瞧着沈然跟这些人好像站到了一派一样。
她有些气不过。
“李媒婆我撕了你的嘴!”
林秀秀又冲到李媒婆身旁,跟她打了起来。
瞧着林秀秀这次发了狠,旁人却不敢上前劝架。
刚才热闹看够了,这次想拦却不知如何去拦:
林秀秀留给村人最大的一个印象就是——
这寡妇忒护短了些。
往常有村人拿她闺女开玩笑,说了句:
“你家闺女真懒,长这么大我就没有见过这样的。”
没想到前一秒还有说有笑的人当场就炸了:
“我闺女懒那是我惯的。”
“有本事你也回去这样惯你家闺女去!”
……
这样了几次之后,大家也不会再去拿林秀秀的姑娘开玩笑了。
人家当命根子来养的姑娘。
岂能容这媒婆将她说成跟个傻子在一块,还是个老傻子在一块都不配的感觉!
也不知道这媒婆是怎么当的哟…
她们也不傻,再怎么样人家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
现在她们瞧着这姑娘跟平常印象中的也不太一样么!
还是会喊人的!
往常不喊?
往常这闺女连门都不出,又到哪里去喊她们?
她们也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
至少这个媒婆都把小姑娘说给大傻子了。
这个媒婆的话就不能信。
众人如是想。
这边沈然眼神渐冷,心生寒意。
瞧着林秀秀已经打了李媒婆几巴掌,对方要还手的样子。
才悄悄掐了自己大腿两下,走上前去,拉着李媒婆的手,不让她去拉扯林秀秀。
带着哭腔说道:
“婶子你别打我娘了,都是我不好。”
“是我平日里身体不好,我娘不让我出门我就真不出去了。”
“是我嘴笨,见人不会喊。”
“都是我的错,婶子你不要打我娘了。”
是她的错个鬼!
原主为什么不爱出门且懒散。
还不都是因为这些人!
这些人闲着没事最爱嚼舌根。
原主自小没了父亲,内心又敏感。
每每出去一趟就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议论她一样。
时间久了,也就对于出门见人这件事是抗拒的。
自然,林秀秀这当娘的也是有问题:
正是因为原主从小没了父亲,林秀秀又好强。
对于这唯一的闺女又非常疼爱,生怕她受到了一点苦。
甚至于在心底暗暗发誓:
要让闺女,比人家有父亲的小孩过得还舒服——
这是有一次原主跟林秀秀闹脾气不吃饭,睡着后林秀秀过去看她,悄悄说的。
可原主当时并没有睡着。
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秀秀而已。
打那以后,原主就再也不向林秀秀发脾气了。
只是夜深人静时,常常低声啜泣。
沈然知道事实真相,也只是一声叹息——
这又能怨谁呢!
沈然哭的投入,是真掉下来几滴泪的。
虽说美人垂泪,我见犹怜。
但再寻常不过的人,也是有自己感情的。
感情并不因为或美或丑,就贵重或轻贱了几分。
至少刚才被沈然挽着胳膊说话的吴阿奶。
还有方才那位插话的大娘。
被沈然从背后扶了一下的王小草。
以及原主的娘林秀秀。
她们不会因为这样的说法,而去轻视了沈然的“难过”。
“你好歹也是个当媒婆的,怎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吴阿奶呵斥道。
“小然别哭,这胖婆子说的不算数。”
“你信姨母的话,小然……”
“长得最好看了——”
瞧着小然甥姐儿的双下巴,涕泗横流的大脸。
王小草说这话属实有些违心。
沈然听着也尴尬。
却又觉得很暖心。
几人出声安慰,周围其余人等,一见把人小姑娘都给惹哭了,心里或多或少出现了些愧疚。
还有几个大老爷们儿,摸了摸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悄悄地走了。
更有热心的嫂子过来说:
“姑娘你别听这媒婆的话。”
“依我看,这媒婆还不如我来当呢!”
“我娘家那边有好多小伙子,保准给你说个好的!”
虽然这姑娘形象上确实差了点,但也说不准呢!
甭管怎样,先别让人哭了才好。
胖媒婆可真是不当人!
“谢谢嫂子,可因为给我说亲,才闹了这么一出。
“反正我现在是不想去说婚事了。”
“我以后一定勤快点,就陪着我娘。”
沈然边啜泣着边说。
一旁几人内心顿时变得柔软。
“儿啊,我可怜的儿啊!”
林秀秀听了这话险些泪崩。
她孩子太懂事了!
沈然本来只是想要占领道德高地,省些麻烦。
哭并没有多少真心。
可林秀秀哭的这样真情实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的一些感情突然涌了上来。
看着林秀秀撕心裂肺的样子。
沈然刹那间也泪流满面。
唉,哭吧,哭吧。
把委屈难过都给哭出来就好了。
沈然这时也顾不得其它的了,连忙上前去安慰林秀秀。
好一通言语下来,这才想起李媒婆。
转目一看:
围观的人群已走了个七七八八。
李媒婆也不见了影子。
无妨,反正沈然想要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一来,她家没吃亏:
反倒是李媒婆脸上多了好几道印子。
二来,她们娘儿俩给村民留下的的形象,应该有所好转。
这是很重要的。
最要紧的是,正好趁着这个机会:
沈然需要让林秀秀也好,其它人也好——
知道沈小然这个姑娘是变了的。
一个人要经历过怎样的风景才能性情大变——
豁出去吵上一回就好。
沈然如是认为。
既然已经来了,沈然并不准备遵循原主的风格: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有自己的打算。
她要挣钱啊!
要挣好多好多的钱。
她只是一个俗人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汴京苗小厨》文案******
一朝穿越,美食博主苗柳儿穿成了一个早早被卖作童养媳的少女身上。
既来之,则安之,苗柳儿决定与那小丈夫相依为命。
有人见了她那小丈夫,问:
这是你儿子?
苗柳儿摇头:
不是,他是我丈夫。
后来,苗柳儿同一人日渐亲近,这人却躲着她,苗柳儿不解问道:
难道你不喜欢我?
喜欢。
那为何要躲着我?
这人低下头去,欲语还休:
你不是有小丈夫了?
苗柳儿听此大喜,得意一笑:
放心,他现在成我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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