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林老爹林老娘两位老人进行安抚后,接着沈然看向一旁又气又恼,说不出话来的林秀秀,伸手扯了她,又道:
“娘,你可能得跟我走一趟了。”
这里面唯有林秀秀是知道一切的,而且有些事情不方便从她嘴里说出来,还是要靠林秀秀来说。
不公平?
哼!
她自己也讨厌不公平。
所以自然——
她做事儿也不可能理不直气不壮的。
林秀秀点头答应。
发生了这种事情,李来福两口子不做人,她自然是要跟然然一块儿去的,不然她也不放心。
深吸两口气,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生气 ,见林老爹林老娘面带担忧,林秀秀强挤出一抹笑:
“爹娘,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你放心,然然心里对这些都是有数的。”
“我跟然然先去了,过一会儿就回来。真的不用担心。”
说完这些,林秀秀便带着沈然等人往后山那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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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村后山竹林。
“李来福,这竹林又不是你们家的,平常咱们村里人不都上这儿来挖竹笋吗?也没见你去拦谁?”
“怎么林家母女来挖你就非要过来管这个闲事儿?”
在场帮沈然来挖竹笋的有八个个人,三个林家村的,是林秀秀的娘家人。
不过是三个年轻些的,个顶个的老实,也不是这个村里的人,面对李来福的耍横,不敢多言。
林老爹林老娘两个年纪跟李来福两口子差不大的,见多了事情,应该可以说上两句。
但人不在这里,也没法帮腔。
另外五个,沈然当时跟林秀秀沟通的时候,就让找的都是老实人。
老实人跟老实人凑一块儿,做活没有那么多事儿。
但眼下遇上了不那么老实,心里藏奸的人。
就是一个赛一个的不顶用。
刚才那话,还是跟来看热闹的村人,凑热闹来问的。
他们昨天亲眼看见窑厂的人朝沈寡妇家里拉了三车的大坛子,今天又见后山里有好几个人去竹林里挖笋。
之前沈然两次做笋,去后山挖的时候,也多少都有人看见,只是没有今日这样规模大。
村子里不发达,人们天天除了做饭吃饭,上地干活,基本上也没有什么事儿了。
因此,无论是出于人性天然爱看热闹的心理,还是林家最近种种与平日里不同的行为,都引起了村人的好奇以及探究的想法。
当他们看见李来福夫妻两人雄赳赳气昂昂地从村里穿过去,朝后面走的时候,又想起之前林家两母女跟李媒婆闹事儿,就是因为李媒婆把林家的姑娘说给了李来福家的傻儿子。
他们记得当时人林家母女跟李媒婆闹得还挺不好看的。
因此有心人一想到之前的事儿,再看李来福这幅气势:
李来福家住村东头,林秀秀家在村边最西头,平常两边也不常走动。
今日李来福如此,有人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联系到一块,心里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西边的人都听过李来福是个不好惹的人,没有什么本事,但脾气还挺怪。
甚至有人说他家有个傻儿子就是因为李来福作恶太多,是现世报呢!
当下便有人问李来福两口子是干啥,他那个婆娘在旁边眼睛转来转去,也不吭声,看上去就藏了一肚子的坏点子。
李来福倒是直接:“听说有人用在咱村公家的竹笋卖钱,老头子我看不下去了,决定替天行道——”
他对谁都这样说,村里人问的时候是这样说。
等他到了竹林不让林大河等人挖酸笋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说。
按理来说这就是多管闲事儿——
李来福自己都说是挖的公家的竹笋了,那又管他李来福什么事儿呢!
又没挖他家的地!
不过村民这几天都看见林家的动作,又听李来福说这家挖竹笋卖钱?
卖钱?
就那竹笋,吃着也不好吃,能卖什么钱?
再者,他们也天天去赶集,也没见这家人在街上卖竹笋啊!
也没有见她们运竹笋出去啊?
可——
他们也确实看见了林家的那个胖姑娘上后山挖了好几次竹笋了!
难道,竹笋还真的能挣钱?
天!
要是这样,那竹笋不能全让林家人给挖了,竹笋地是他们村里共有的。
不能只让林家母女用来挣钱!
一听到挣钱的事情,有些村人便有点沉不住气了。
心思活泛的人甚至都想立马去挖些竹笋,只是当下不敢轻举妄动。
见李来福两人想去找林家事儿的样子,众人便都有些兴。
好事儿的人左拉右扯,被拉扯着的人便装作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大步跟在李来福身后,也跟着去了。
不怎么地,又有十来个人在李来福后面。
当然,其中多是村里游手好闲之人。
那勤快老实的庄稼人,早就在地里忙活了,也不去凑这个热闹。
在有些人看来,这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没事儿找事儿。
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家里没有个能主事儿的人,觉得上次被人家闹得丢了面子,这次想趁机给找回来呢!
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也没安什么好心。
反正,最后无论如何,就成了开头的那一幕。
正在干活的几人,被李来福吼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里的活要停不停。
又想着是拿了林家的钱,和这李来福没有什么关系,便要继续干活。
李来福见此,直接冲到离他最近的一个人那里,抢去了手中的铁锨。
并且朝众人吼着:
“这是村里公有的竹林,谁让你们来挖的!”
“等下要真出了什么事儿,再让你们去见官,你们能负得了这个责吗?”
“被人哄着来干活,也不看看这个活儿能不能干?”
愣的怕横的。
几个老实人一见李来福怒气冲冲,理直气壮的样子,又听要去见官,居然都不敢再动了。
“我让他们来干的!”
“我出钱,他们出力,这活儿怎么就不能干了?”
“见官,为什么要见官?又要见什么官?”
沈然急赶慢赶,一过来就听见李来福这样说。
再看看一众真的信了这话的帮她干活的人,皆是面如土色,包括她的两个舅舅还有大姨。
有个胆小的婶婶,沈然瞧着她,觉得她吓得都快要晕过去了。
听见沈然的声音,众人都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沈然仍如之前刚来被人说亲时那样,一瞬不躲。
谁看过来,她就朝谁看去,绝不退缩。
她行得端坐得正,她躲什么!
林秀秀紧跟在沈然后面赶了过来,心里一肚子气想撒,可来的路上沈然一直提醒林秀秀:不要生气。
不要为不值得的人和事儿生气。
不要中了他人的套路。
林秀秀听了沈然的话,这时瞧着也不很恼,只是嘴角紧抿着,看上去也不好惹。
还没等李来福回答沈然的话,林秀秀直接问李来福是过来干什么的。
李来福脸色涨红,梗着脖子,做出一副恶人相,仍是大声嚷嚷他之前对其他人说的那一套“替天行道”的说辞。
得了这个准话,沈然又问:
“李大爷,您确定,你是在替天行道?”
“替的是哪个天,行的又是哪门道?”
李来福喷着吐沫星子:
“这竹林是公家的地,你们用公家的竹笋卖了挣钱装进自己的口袋,就是不公平,我今天就是要来寻求这个门道。”
“你听谁说的,我们卖竹笋挣了钱?”
沈然倒要知道这人是谁。
怎么跟他没关系,别人的事倒操心的这么紧呢!
“这……你甭管,你就说,你们是不是用竹笋挣钱了?”
李来福不回答沈然的话,倒要反问沈然。
“是……”
林秀秀正要回答。
沈然打断她的话接着说:
“我们挣不挣钱跟你没什么关系吧,李大爷你是里正吗?”
你管得了那么多吗?
李来福被问得恼了,怒目圆睁,竟然拿着铁锨就要冲上来打沈然:
“小小一个丫头,谁教你这么跟长辈说话了。”
“没有教养,你家人不教,我就替你家人教训教训你……”
说着话,便朝沈然这边过来,高铁锨高举起,就要落下。
沈然连躲也不躲,看着铁锨快要落到自己头上——
最终一抹土落在她的脸上,铁锨停在了头顶的上方。
沈然看向帮她拦住铁锨的人。
是她大舅,林大山。
林秀秀离自己还有几步距离,虽然快速往她这边来,但沈然并不依靠这个,她相信自己的反应能力——
要是铁锨真的落下来,自己是可以躲过去的。
只是她要看看这李来福是否真的要去打她。
当然,还有一点:
她刚才便注意到林大山还有二舅林二河都离她很近。
只是她们人都来了,两个人也就在一旁站着,不说话。
沈然不信邪:
就算别人都打到她头上了,这两个人高马大的舅舅都还没有反应?
这不能吧?
人是沉默寡言了些,但也不能对什么事情都无动于衷吧?
沈然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恶趣味,还是想借此加深对两个舅舅的了解。
反正,这一铁锨她不躲,确实也有试探两个舅舅会不会帮助她的意思。
当然,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两个木头舅舅对于有人要打她,还是有反应的。
虽然是大舅林大山拦住了这一铁锨,但沈然注意到林二河也在后面想要帮忙,只是被林大山抢了先。
这样就够了,她也不多要了。
沈然心想。
而且,她也确认了——
李来福这个老家伙,
是真的想要打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