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家做出来的酸笋泡菜了。”
“各位谁先吃？”
沈然一本正经的问。
方才还一副“这有什么”表情的客人，闻见了味道，想要用手捂鼻，但看见旁边沈然面带戏谑的样子，又逞强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沈然看得好笑，心里有些想乐，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暗自观察众人反应。
倒有那实诚的客人，张嘴就是“这味道怎么那么像……”
像在吃饭时最好不要说的东西呢……
又顾忌着小姑娘脸皮子薄，想着方才人家都说换个地方了。
是他们这帮人非要让就在这里品尝的。
这下可真是自作自受！
瞧着沈然期待的样子，众食客表示：
他们并不想品尝。
他们真的后悔了！
刘老二跟这几个食客关系都很熟，此时看着平日里几个嘴贫的兄弟，此时一副吃瘪的样子，倒是巴不得看好戏呢！
该！
看人家小姑娘老实就来起哄，他这个老板都没先说话，非要替他先应了下来。
看你们怎么收场。
对于这奇怪的味道，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其实——
他能说他闻着这味道……
还挺好闻的。
等着刘老二解围的几人一看见他眼里带笑的样子，知道怕是不成。
这什么“酸笋”他们是吃也吃得，不吃也得吃得。
做人要讲信用啊！
罢了！
几个人视死如归地各夹了一筷子酸笋丝。
闭着眼睛往嘴里放，像在吃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一样。
除了其中一个闻着这味道，实在难以下咽的之外。
“嗯？”
“怎么样？”
刘老二虽说看笑话，却也存了其它的心思。
“好吃吗？”
“还行……吧！”
酸酸脆脆的，倒是不难吃。
只是这味道闻着确实是怪了些。
“大叔您尝尝？”
见旁人反应还算正常，沈然更加放心，满怀希望地朝着刘老二递过去一双筷子。
这个才是说话管用的人。
刘老二接了筷子，先尝了两根笋丝，在嘴里细细嚼了，感受着它的风味。
而后用清水漱了口，才又夹了笋块去尝。
沈然笑了。
真是个讲究人。
“这个酸笋味道还算好，只是若做下酒菜直接吃的话，恐怕不美。”
“小姑娘，这……”
“你看……”
刘老二尝了人家的小菜，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现下他不好意思拒绝。
但这虽然特别，又不至于让他花钱去收。
“大叔，酸笋不是这样吃的。”
这只是为了让他们尝尝味道。
酸笋有一种做法是先放在开水锅里烫一遍，去除蔬菜的生气，腌制好后直接入口便能吃了。
还有一种就是她这样，改过刀后的原材料不再进行二次加工，直接密封保存，全凭着时间将它变成美味。
只是这样的美味在吃时需要再稍微处理一遍。
不过是先后的区别。
“做面条、炒菜、炖汤时放进去这样的酸笋，会更能增添饭菜的味道。”
“有一道菜叫作酸笋老鸭煲，把这酸笋放进去跟鸭子一块煮着，味道很是醇厚。”
“也可以配着肉片一块炒，这都是很好吃的。”
“哦，原来如此。”
“那……小姑娘。”
刘老二恍然大悟，又半信半疑。
他本身就是个喜欢吃的，对新鲜的食物他也存了几分好奇。
眼下这酸笋他确实没有见过，又见着沈然说的信誓旦旦的，心中还想试探。
“我们这后厨正好新上了一块五花肉，姑娘要是会做饭的话，不妨先给我们露上两手？”
沈然哭笑不得。
一方面觉得这大叔磨叽犹豫那么长时间，对于此次交易是否能成，她也不再抱有多大希望。
但一路来到这里，这个“刘记饭馆”对她的态度，比之前面两家已经称得上是热情了。
只冲这一点，沈然就是卖不出去酸笋，她心里也还是对这个大叔存有几分感激。
至少有人搭理她了，还没有对这新出现的竹笋完全否认不是！
另一方面，沈然又觉得这个竹笋，大概、也许还是有那么一点希望的……
前提是她能把竹笋炒肉片做的让这些人满意？
要不……
她试试？
“那我要是把这酸笋炒肉片给你们做满意了，这酸笋……”
“你有多少？”
“四个二十斤的坛子，三坛笋块，一坛笋丝。”
“怎么定价？”
“一斤五文，笋丝费力，要是一坛子全买，人工费就多加十文。”
“行！要是你这道菜做得好喽，我全包了！”
“真的？”
“真的！我骗你干嘛！”
“行，后厨在哪儿？”
“跟我来！”
五花肉果然新鲜，肥瘦分明，上面还泛着粉色，品相确实是好。
拿在手里的刀也沉甸甸的，一看就很好用。
得了。
沈然也不含糊，五花肉改刀成合适的大小，切成薄片。
笋块同样方法处理。
瞧这里居然还有干辣子，又要来两个给掰成段。
蒜瓣拍碎，大葱切段。
接着开烧！
热锅凉油。
锅里先稍微放上一点菜籽油。
而后把肉片再给放进去，等到肉片上的肥油被激出来不少，外皮微有焦褐色的时候，再放入葱蒜干辣椒。
辣椒一放，里面外间都是一股霸道的辣味，刺的人只打喷嚏。
连在一旁帮忙烧火，心里有些准备的刘老二都用袖子遮了口鼻，沈然仍然面色未变。
瞧着料香味都差不多了，一旁早已切成薄片的酸笋随着“滋啦”一声，独属于发酵的天然酸味混合着各种味道，飘进众人的鼻子里。
引起一片吸气声。
好香啊！
沈然嘴角露笑。
香吧！
香就对了！
最后再放少许盐调味。
停火！
出锅前为了表示专业，沈然先夹起肉跟笋片尝了尝。
入口鲜香酸辣，滋味丰富，一点儿也不显得寡淡。
这酸笋泡的可真成功！
还有，这大灶锅火挺旺的！
瞧着被端出去热腾腾的菜，沈然高兴之余心里还在想着：
什么时候也能给林秀秀做上这么一盘子菜！
除了上次刚卖鸡那次，她买了一点肥肉炼油之外，到现在她们家里也没有见过什么荤腥。
屋里还有几个下蛋的老母鸡，林秀秀只留了一个人吃的鸡蛋的分量。
剩下的都拿去换钱了。
鸡蛋是留给沈然的。
林秀秀自己并不舍得吃。
要是这次酸笋能成功卖出去的话，她要做上一大盘子这样的菜，让林秀秀一下子吃个够！
也别——
长久没有进补过的身子，一次性也不能吃太多！
还是慢慢来吧！
好日子会在后头的!
收拾好情绪，沈然出后厨的时候又是个单单纯纯的小姑娘。
看见众人几筷子就把盘子里的酸笋吃个干干净净，沈然也不着急去问滋味。
那么长时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让他们细细体会其中味道吧。
沈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竟然有一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①”的世外高人之感。
也是好笑！
“小姑娘如何称呼？”
最先尝过的刘老二此时看着他店里一众老食客争相夺食的样子，主动问起了沈然。
看样子，他今天是要破费咯！
“大叔直接叫我‘沈丫头’即可。”
“那行，我姓刘。
你唤我‘刘大叔’也使得。”
沈然点点头，依言唤了声“刘大叔”，知道卖酸笋这事儿怕是有眉目了。
“沈丫头，你那酸笋什么时候能到？”
“大叔你全要了？”
沈然将信将疑。
真有这么顺利？
“也不是我吹牛，丫头你别看我这个饭馆不起眼，天天来我饭馆里吃饭的人可多了。”
“你看看这帮老伙计！”
“他们也都是在我店里吃惯了的，也没见过有谁吃我做的饭菜有这么香！”
……
“其实我做饭的手艺还是可以的。”
“你那酸笋还真够味!”
刘老二甚至庆幸地想，幸亏他提前说过把这丫头的酸笋全包下来。
这酸笋他在这镇上从来没有见过。
这样妙的滋味，如果只他一家店独有的话，那他的店可就热闹了!
“对，对，刘老二说得对！”
“没想到这叫什么酸笋的闻起来不怎么好闻，配着肉吃竟然这么好吃！”
“要是刘老二你饭馆以后有这道菜，我赵大海保证天天来吃！”
……
有人已经放下狠话，沈然终于有了几分成功近在眼前的真实感。
不过天天吃倒也不必。
“刘大叔您要是确定要的话明天就能带过来。”
“我确定要了，全要。”
“好的。”
……
之后两人再聊些什么沈然也记不得了，往要坐的牛车那里赶的一路上，拿着手里的二百文订金。
沈然有种脚不沾地、飘飘然的感觉。
心里的喜悦溢于言表，她想喊，想跳。
还想哭。
没有那么容易。
事情做起来真没有想的、说的那么容易。
拿了钱，沈然乱七八糟的便都想买点。
又想到这钱来之不易，也不是该花的时候。
虽是她真正挣取的第一桶金，却还要为以后更大、更长远的计划做本金。
激动的心也慢慢冷静下来，等到回程的时候，脸上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了。
听着肚子“咕咕”的叫声，沈然这才发现：
忙到现在，她还没吃午饭呢！
罢了罢了，牛车都坐上去了，回去再吃也是一样的。
主要是在外面吃还要花钱呐！
还是能省就省吧！
作者有话要说：①：出自【唐·李白】的《侠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