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傍晚
杨倩与张胜丰带着小毛去了海边游乐场，玩了一个下午。三人走出大门时，张胜丰接了一个电话。挂了电话，他对杨倩说：“带你们去吃饭”，杨倩没多问，和小毛上了车。
二十分钟后，张胜丰带着杨倩和小毛走进了一家海鲜酒楼的二楼一个包厢。杨倩走到门口，一看，里面有人，一桌子人。她本以为张胜丰的‘吃饭’，是指他们三人一起吃饭，这怎么是个饭局。她的心里暗骂张胜丰，这么惜字如金的？话不能说清楚吗？谁要和他的狗屁朋友们一起吃饭？可是，人已经到了，总不能掉头走开。
包厢内的人招呼着，请张胜丰和杨倩小毛落座。杨倩向大家微笑颔首，眼睛扫过在座的各位，多数见过，叫不上名字，三个完全不认识。这群人就是张胜丰的老乡群，就是这群人的一场场聚会，把张胜丰从她的家庭拽出去，让他这个风筝断了线，最后掉在了茅坑上。她觉得她头顶了一片草原，坐在了一群苍蝇中间，恶心的不行。
杨倩不愿听张胜丰与他的朋友们的相互吹捧，她把耳朵设置了自动屏蔽功能，嘴巴设置了加强功能，该喝汤喝汤，该吃菜吃菜，用对食物的欲望掩盖内心的不爽。直到耳边一句话，提醒她嘴巴不止会吃，还要会说。
一位不认识的人，皮肤很白，头发时尚，额前一缕刘海，说：“嫂子，第一次见面，我敬你一杯。”
既然叫的是嫂子，那就一定是自己了，毕竟她是这桌上唯一的女性。
杨倩举起面前完全没有碰过的红酒杯，笑答：“谢谢。”
刘海头问：“我们怎么喝？”
杨倩笑答：“你想怎么喝？”
这是杨倩的习惯，她从不和人拼酒，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如果没压倒，她再还原女士身份，说自己不会喝酒，反正，喝不喝，由她决定，谁也别想为难她。
话音一落，有人笑，有人赞：“有气势。”
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说：“想好了再说，东北人。”说话这人，是沈家川。
刘海头很识趣地说：“我干杯，您随意。”说完，他就一杯干了。
杨倩笑答：“好，按你说的来。”说完，轻抿了一口，放下杯子。
一会儿，一个长相妖娆，穿着黑色露肩紧身短裙，妆容妩媚的年轻女人进了包厢，好像和在座的很熟悉，然后就开始“刘哥，我敬您一杯”“赵哥，我敬您。”“张哥，谢谢您来捧场。”杨倩眼看着她一杯杯敬过去，倒的是桌上的酒，她心想“她难道是推销红酒的，喝这么多是客户买单吗？”“什么时候连饭店都配陪酒女了？”“她是要挨个喝过去吗？”
她真怕接下来会出现辣眼睛的画面，问身旁的小毛：“吃饱没？”
小毛点头。
“妈妈带你出去玩。”杨倩说着站起来，对桌上说：“我带孩子出去玩会儿。”
然后她领着小毛走出酒店，逃离这个腌臜之地。
酒店门口的草地上，杨倩做了几个深呼吸，好像要排出肺里的浊气。
二十分钟后，张胜丰一个人走出酒店，对杨倩说：“走吧，回家。”
杨倩不想和他掰扯晚饭这事儿，她什么都不想说。
两天后，新年开工第一天
杨倩收到了沈家川的微信：中午有时间吗？请你吃饭
杨倩有点纠结。和他去吃饭，如果撞上了张胜丰，他会不会觉得她和沈家川有猫腻。如果不去，两个人也算是有些交情，拒绝好像不大好。她盘算着，撞上张胜丰的概率是不大的，就算撞上了，她还需要和他解释吗？沈家川都不怕，她怕什么。转念一想，怎么就跟人吃个饭，搞得跟偷情似的，本来光明正大的事儿，她心虚什么。
她正装作没看见信息而反复纠结的时候，电话进来了，不认识的号码。她以为是快递。接通，电话那头是沈家川：“有时间吗？中午请你吃饭。”
杨倩还没纠结出结果呢，这电话来的有点儿突然，她答：“有。”
电话那头“在哪？我去接你。”
“在家。”杨倩机械的答，完美体验了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半小时，我到了给你电话。”沈家川说
“好。”杨倩答
挂了电话，杨倩从冰箱拿出个盒子，抓出一把人参，放进食品袋，又抓了两大把土放进袋子，混了混。这盒新鲜的林下参是从老家带回来要送朋友的，十多年的参，看上去个头不大，不过因为是野生环境生长，药力会比较好，本来没计划见沈家川，也没给他带礼物，既然要见面，就分出一半儿送他吧。她想了想，又从柜子里拿出两瓶革木蜂蜜，放到方便袋。
半小时后，小毛在家和爷爷斗地主，杨倩下楼，进了沈家川的车。
“Hi，你好。”杨倩坐上副驾，和沈家川打招呼
“你好，穿这么少，不冷吗？”沈家川看了一眼杨倩问
“不冷，我有从墨尔本带回来的储备热量。”杨倩笑答，想到朋友圈里的晒图，34度的墨尔本，热得冒油的朋友照片，觉得好笑
“还想着带你去大补呢，你还带着热量回来的。”沈家川说
“没事儿，我继续储存，再带回去。”杨倩说
“你把自己当骆驼了?”沈家川说
“骆驼不好吗？不吃不喝也能活很久，还懂得在沙漠里找水喝，生存能力超强。”杨倩说
沈家川抿嘴笑，不说话。
杨倩分不清这是友善的笑还是邪恶的笑，她问：“你笑什么？”
“以前觉得你像小强，这么一说，像骆驼，倒也挺形象的。”沈家川笑着说
“欸，什么叫形象？”杨倩反驳，她长得像骆驼吗？
“我错了，那，精神像？”沈家川知错就改
“我像小强，像骆驼，你像什么？”杨倩问
“你觉得我像什么？”沈家川反问
“我不了解你啊，我也不知道。”杨倩说
“那就等你了解我之后，再告诉我。”沈家川说
“你的自我评价呢，你觉得你像什么？”杨倩问
“我不告诉你，怕你嫉妒。”沈家川很得意地说
“人够自信，天下无敌。”杨倩说
车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沈家川问：“你用的哪款香水啊？”
“香水？我没用香水。”杨倩有些诧异这个问题，有点儿懵
“你身上有一种味道，很熟悉，可是，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沈家川解释说
杨倩闻了闻自己的胳膊，说：“薰衣草，薰衣草的味道。”
“哦，原来是薰衣草，想起来了，不是香水？”沈家川说
“不是，我家后院儿，种了一排薰衣草，我就把花和叶子摘了，滴上薰衣草精油，放衣柜里，熏的。”杨倩解释说
“还能这样用，你还挺会生活的。”沈家川说
杨倩想，不是她会生活，是她被渣男折磨得睡眠不好，才想到这个方法，把整个卧室都弄成薰衣草的味道了。
“薰衣草，薰衣服的草，应该本来就是这样用的吧。”杨倩也不确定自己的理解，说完，笑了
“不错，挺好闻的，很独特的味道，优雅又不刺鼻，还环保。”沈家川说
两人闲聊着，沈家川的车已经开进一条狭窄的山路，山路崎岖，很多地方只能走一台车，路的一边儿是山，一边儿是很深的山洼。杨倩从没走过这条路，她很紧张，觉得安全受到了挑衅。她不再与沈家川说话，怕他分心，虽然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她也没想英年早逝。
出了这条山路，虽然仍是小路，至少路变宽了，没有掉下去的危险了。
“你要带我去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啊？你不会把我拉到什么偏远地儿，卖了吧？”杨倩问
“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能卖上价格嘛？带你去个好地方吃饭，走这条小路比较快。”沈家川说
“你跟我做生意，张胜丰知道吗？”杨倩问
“我没告诉他，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沈家川说
“你带我去的地方，不是你们聚会的窝点吧？”杨倩说
“不是，放心哈，私房菜。你怕撞到张胜丰啊？我是你客户，你回国了应酬我，不是应该的吗？”沈家川说地理直气壮
“是，是，你是客户。”杨倩说
很快，到了饭店，这是一家私房菜馆，不大，只有几个房间，装修雅致。
杨倩所坐的包厢有个后院，后院有户外座椅，上面摆放着茶具，看起来不像饭店，好像自家餐厅和后花园。
“有什么不吃的东西吗？”沈家川问
“只要是大众菜都可以，蛇，兔子这些野味，都不吃。”杨倩答
“香辣蟹，干烧土鸡，香煎鳕鱼，芝士生蚝一打”沈家川对服务员说
“够了，我们两个，四个菜够了，太多了吃不完。”杨倩插话道
“没关系，让他们做小份，虾仁豆腐，法式小羊排，上汤时蔬，两盅佛跳墙。”沈家川一气呵成点完了
“干烧土鸡和佛跳墙是这里特色菜，限量供应，估计你在澳洲吃不着，给你补补。”沈家川对杨倩说
杨倩突然觉得很暖，记忆中好像只有妈妈说过‘你要好好补补’。
“谢谢你。”杨倩真诚地说
“谢什么，等我到澳洲，你请我。”沈家川说
“好，你到澳洲，我请你。”杨倩说
“那就这么定了，以后每次回国，你给我打电话，我请你吃饭。我去澳洲找你，你请我吃饭。”沈家川说
“好。”杨倩答
杨倩想到了放在包里的人参和蜂蜜，便把方便袋拿出来，说：“人参和蜂蜜，这些人参是我从老家带回来的，林下参，模仿野生环境生长的，也给你补补。”
“好东西啊，怎么吃？”沈家川问
“随便，自己上网查，总有一款适合你。”杨倩说
“会不会补得流鼻血呀？”沈家川问
“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一顿一两根就好，不要一起炖了。”杨倩终于把这句话还给他了，心里很得意，面上不动声色
“呵呵，睚呲必报。”沈家川很无奈地笑
“来而不往非礼也。”杨倩答
“我应该没比你大多少吧？”沈家川说
“你套我年龄？你可以直接问，我不介意。”杨倩说
“你多大？”沈家川问
“三十三，你呢？”杨倩问
“三十六。”沈家川说
“哦，那你看起来很年轻啊。”杨倩以为她是在恭维，
沈家川听出了不同的感觉，问：“你什么意思？说我老？”
“夸你保养得好，显年轻啊。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夸你，你听不出来？”杨倩理直气壮地问
“我本来就年轻，还用看起来年轻，我们两个只差三岁，你说我老就是说你自己老，心里没数么？”沈家川反驳
“我三十三，你三十六，我三十出头，你奔四，四舍五入，我三十，你四十，这不是三岁的问题。”杨倩强词夺理
“好，再等两年，看你是不是还这么说。”沈家川忍辱负重，心里想着“君子报仇，两年不晚”
杨倩呵呵笑，不说话。
“笑什么，不服？”沈家川挑衅
“你这是等着，君子报仇，两年不晚吗？”杨倩笑答
沈家川哈哈大笑，他笑她猜透了他的心思，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真不错。
“蜂蜜也是你出口的？”沈家川问
“是，OEM，澳洲的蜂蜜厂，我自己的商标。”杨倩答
“蜂蜜很纯，很好喝。“沈家川说
“你喝过？”杨倩吃惊地问
“忘了？”沈家川问
杨倩想了想，想起来了，说：“对哦，我送过你两瓶的，别说，我们还挺有缘的，怎么样，好喝吗？”
“你们走后，我们就打开，泡柠檬水喝了，很不错，有一种特殊的香味。”沈家川说
“你们运气好，给你的那两瓶是革木蜂蜜，被誉为‘蜂蜜界中鱼子酱’，以味道浓郁著称，这种蜂蜜多次获奖，只有塔斯马尼亚生产，产量有限。我那些朋友啊，不识货，都要桉树的，说是对肺好，就把最好的给剩下了，便宜你们了。”杨倩说
沈家川笑，说：“本来是想还给你们的，看到是你，想着既然认识，还是算了，不要推来推去的。”
“我是真心送的，占用你们时间，理应有所表示。”杨倩说
“知道你是真心送啊，所以，就没还。”沈家川说
“这两瓶，也是革木蜜，好好享用吧。”杨倩说
“谢谢，蜂蜜适合男人喝吗？”沈家川说
“蜂蜜没有雌激素，当然可以喝。怪不得蜂蜜生意不好做，原来男人是这种想法呀。”杨倩感叹
“毕竟是采自于花，觉得应该更适合女生喝。”沈家川说
“浅薄了吧，放心喝吧，好处多多，不会把你变成女生的。”杨倩说
沈家川笑，问：“你是在网上找到的塔斯马尼亚的蜂蜜厂吗？”
“这个厂商，是TONY介绍我的，在维州。这种蜂蜜，是从塔州运过去，分装的。”杨倩答
“你和TONY是生意中认识的？”沈家川问
“不是，我要买地，开放的时候，迟到了，中介走了，TONY在，卖家是他父母，他就带着我，穿过半面山，一块一块看，期间聊到我出口蜂蜜。所以，他就帮我介绍了他朋友，就这样。”杨倩说
“那你，买了那块地吗？”沈家川问
“没有啊，哈哈，结果，蜂蜜厂倒是配合得很好，还和那个厂的老板娘成为朋友了。”杨倩说
“不错，你很会做生意。”沈家川说
“运气好，你不也帮我介绍客户了吗，我接触的人都是贵人。”杨倩说
“是因为你人好，我们相互是贵人。”沈家川说
“哈哈，你是说，因为你也人好。”杨倩说
沈家川笑了，问：“你就装傻一次不好吗？”
杨倩也笑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服务员已经陆续上菜了。
“来，别客气，浪费可耻，我们两个要把这些菜都吃光了，才能回去。”沈家川把新上的菜推到杨倩面前
“你点了七个菜，一个汤。”杨倩的意思是这么多，吃得完吗
“份量小，一会儿都上来你就知道了。”沈家川解释说
两个人都不客气，边剥螃蟹，边聊天，俨然似一对久不见的老朋友。
“这个佛跳墙，趁热吃。”沈家川说
“谢谢，今天让你破费了。”杨倩说
“别客气，菜合口味吗？”沈家川问
“嗯，好吃，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杨倩如实答
“那就多吃点儿。你哪天回去？走之前，我再带你来一次。”沈家川说着，用公筷夹了个鸡腿到杨倩盘子里
“15号，不过，我还要见很多朋友，行程还挺满的。要不，下次吧。”杨倩说的很顺溜，不过她说谎了，在国外生活了三年，她的朋友圈，经过时间的洗礼后，已经越来越瘦小了，此时回国，她常见的好友只有两个。在这个城市的这几天，她的这两个朋友似乎成了她的情感依赖，而她对于她的朋友来说，只是她们生活的一部分。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她不仅不忙，还很闲。她就是这样，秉承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则，与所有异性保持一定距离。
“行，那就等你下次回来，你每年都是圣诞假期回来吗？”沈家川说
“是的，圣诞假期最长，四十多天。”杨倩爽快地答应
“下次回来，给我打电话，我再带你来。”沈家川说
“好。”杨倩说
饭后，两人坐到饭厅外的后院泡茶，院子里有很多三角梅，红色，粉色，紫色，花团锦簇，让人心情愉悦。
“你穿的不多，冷不冷？”沈家川问
“不冷。”杨倩答
“我把外套借你穿？别冻到了。”沈家川说
“谢谢，真不冷，很奇怪，可能是我从夏天过来，所以，身体还是夏天的状态，不觉得冷啊。”杨倩说
“好吧，如果你觉得冷了，别客气，要告诉我。”沈家川说
“好，会的。”杨倩说
沈家川打开手机，问：“放点儿音乐？”
“好。”杨倩答
“喜欢听什么？”沈家川问
“你随意，我不挑。”杨倩答
她以为沈家川会选钢琴曲，或者萨克斯。随后，她听到了古琴轻音乐。
“从盒子里，选一包你喜欢的茶。”沈家川说
杨倩打开面前的木制盒子，一边翻看，一边说：“这茶还真全，金骏眉，铁观音，小青柑，还有碧螺春。真贴心啊，赶上茶叶店了，红茶，绿茶，乌龙茶，普洱，应有尽有。红茶行吗？”
“行啊，金骏眉，你喜欢红茶？”沈家川问
“不是啊，我喜欢绿茶，最爱龙井和碧螺春，可是身体寒，不敢喝，就退而求其次，喝红茶了。”杨倩答
“退而求其次，不应该是乌龙茶吗？”沈家川问
“乌龙茶还是生啊，要全熟的。”杨倩说
沈家川撕开茶包，开始泡茶。
杨倩安静地看着他，她没想到他会听这种音乐，自己也常听，尤其是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当安眠曲听。看着安静的他抿着唇，垂着眼，手指修长拿着茶壶，配上萦绕在耳边的音乐，杨倩突然有种似曾熟悉的感觉，心中掠过一丝凄凉，脑里闪过一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对，是错觉，她马上拉回思绪，纠正自己，抬头看看太阳，心想，一定是那音乐使她返古了，他哪里像玉了。
沈家川将一杯茶放到杨倩面前，貌似不经意地问：“你和TONY发展得怎么样了？”
“我们关系很单纯，别胡说啊。”杨倩说
见沈家川只是无辜地看着她没说话，杨倩继续说：“你是帮着张胜丰看着我，还是你对TONY有想法？”杨倩不想谈论TONY，拿话堵他。
沈家川就笑了，说：“我们共同认识的人不多，估计你也不想谈论张胜丰，那不就剩TONY了。”
“说说你自己不好么？”杨倩想转移话题
“哪有自己夸自己的，多不好意思。你不想谈论TONY？”沈家川不上当，非死盯TONY了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杨倩说
“他看起来挺帅的，也蛮有钱，对你好像也挺殷勤的，我看得出来，他喜欢你，你看不上他？”沈家川问
杨倩觉得不说清楚，这个话题好像是没完了。
“嗯，出场时间不对，我们现在基本不联系了。”杨倩直言
沈家川双手抱胸，饱含深意地看着杨倩，微笑着不说话。他如果说点儿什么，杨倩一定毫不心虚地驳回，身正不怕影子斜嘛，可是他什么都不说，杨倩楞是觉得还是说明白得好，不要没偷腥，反惹得一身骚。
“好吧，我坦白，如果我法律上单身了，可能会有故事，他好像挺喜欢我的，可是，偏偏没单。不想搞暧昧，也不能往前发展，所以，花骨朵还没冒出来，就被我给掐断了。我不想往这个该死的婚姻中牵扯进一个人，我觉得于他于我都是一种侮辱, 这个他指TONY. 我也不能吊着人家等着我，所以，话说开后，就，基本不联系了。”杨倩实话实说
“如果真心喜欢，怎么不能等了，你不是也快了吧。”沈家川说
“哪里喜欢了，只是略有好感，就算真喜欢，凭什么让人等啊。怎么说呢，老外吧，他们的恋爱观和法律都和我们不同，他们恋爱一段时间就会有亲密关系或者同居了，这是恋爱的一部分，这是我自己的理解哈，也许是错的。他们夫妻分居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找partner尝试新生活，这是法律允许的，而我们的法律不是这样的。我的道德观和宗教观念，使我更能接受我们的法律观点，否则不都成了骑驴找马了。所以，我说清楚了吗？”
“嗯，所以，你不能接受婚前同居？”沈家川问
“不是，我不能接受婚内与他人有亲密关系或者同居，即使是在已经分居的情况下。否则，我和张胜丰有什么差别？我不能因为他掉入泥潭，自己就跟着跳下去，那不成了同流合污了。但是，我尊重澳洲人的恋爱观，而且，我觉得这很符合人性。其实不是我双标，完全是两国法律对婚姻的规定不同，也算是文化差异吧。所以，我说清楚了嘛？”杨倩说
“嗯，你对自己要求还真高。”沈家川面露赞赏地说
“是，我深知自己是个平凡人，没被神仙加持过，所以，只能认真地活，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其实，能错过的都不是缘分，这样也挺好，至少，没有心理负担。”杨倩的语气里透出几许洒脱
“那，你为什么，我不知道该不该问，如果你不愿意，就不回答，你为什么不早点儿离婚，非要等到拿了PR？”沈家川问
杨倩就笑了。她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呀。因为我不离婚，最希望我拿到PR的就是那对儿男女，他们巴不得我早点儿拿到PR，离了婚，留在国外再也别回来，所以，那个男人会尽量帮我。如果我想PR前离婚，就会涉及到财产分割，孩子的抚养权，抚养费等一堆事儿。这中间，他们如果产生了不满，就有可能背后捅我刀子，因为我拿不拿到PR与他们无关了，而我的悲惨可能会缓解他们的怨气。再说，PR前离婚对我没有任何好处，除了可以名正言顺地找男朋友。我不觉得我需要男朋友，我一个人生活的很好。所以，为了PR顺利，别败在了人祸上，我只能选择PR后。”
“你怎么申请个PR, 还要担心被人陷害？”沈家川有些不解地问
“你不知道，我觉得我们投资移民真是弱势群体。我最不愿意得罪的就是供应商和客户。因为移民局有可能会打电话给他们，核实我们的生意合作真实性或者一些情况。如果有人坏，说几句坏话或者故意误导，那可就不好了，有可能会影响移民局的判断。我也不想因为有什么人恨我，影响我的PR申请。如果被拒，我回国会很狼狈的，到那时，我就成了失业的，一事无成的单亲妈妈，妥妥的LOSER。”杨倩说
“别那么说自己，是不是LOSER，不是通过这些判断的。你很优秀，你聪明，坚强，善良，睿智，有原则，还很漂亮。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是LOSER,你是强者，是被老天爷偏爱的人。”沈家川说
杨倩笑地很开心，已经多久没听人夸赞过她了，她都忘了，她曾经也是那么优秀，那么出色。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断否定自己，让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的？也许是从她知道张胜丰第一次出轨，或者是，他辱骂她是蠢猪，她也不知道。
听沈家川这样说，她有些豁然开朗，说：“谢谢你的鼓励，也谢谢老天爷。到时候，你还愿意带我来这里吃饭吗？”
“当然愿意，别把我想的那么世故，那么肤浅。我巴不得每周带你来一次，和你聊天很开心的。我把你当作好朋友，与你是否失业无关。”沈家川说
杨倩笑。
“顺便问一句，你当我是客户，还是朋友？”沈家川问
“当然是朋友啊，共患难的交情，生死面前，我也不会丢下你的。”杨倩说得真诚，这是她的真心话，他在风雨中，不顾自己，护过她，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她也会护着他。
沈家川突然觉得内心甜蜜，荡起一丝涟漪。他笑了，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种想拥抱杨倩的冲动。
“如果你回国了，可以到我公司上班，负责海外拓展，就不是失业了。”沈家川说
“那我们不是成了上下级关系，就不能平等对话了。”杨倩说完，笑了
沈家川也笑，说：“呵呵，你会拿到PR的。”
“借你吉言，谢了。”杨倩说
“你已经去了快三年了吧？”沈家川问
“是的，应该再有几个月就会有结果。”杨倩说
“这么说，今年将会是你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年，会有很多事情发生。”沈家川说
“嗯，都是未知数，这种无法掌控命运的感觉真不好。”杨倩说
“可能，这就是你新生活的开始呢，之后，就是另一段人生了。”
“嗯，黎明前的黑暗，是吧？”
沈家川点头
“你刚才说不了解我，我自己还真没什么好说的。现在生意都上了正轨，我也没有很大野心扩张经营，就这样稳步增长就很好。所以工作不是特别忙，又是一个人，回家也没事做，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常和商会的人混在一起吃饭。不过，我几乎不和他们去夜场，因为我并不喜欢那种地方，太乱。”沈家川说
“嗯，很好啊，据说，夜场聚集了很多魑魅魍魉，也许里面的鬼比人还多。所以，有的人去多那种地方，就会被鬼迷了心窍，少去那种地方，对自己的好气场是一种保护。”杨倩说
“还有这种说法？”沈家川问
“有的人，进去的时候是人，也许出来，就变成鬼了。有没有吓到你？”杨倩笑着问
“没有，这话有道理。”沈家川说
“英国有一部电视剧，叫做唐顿庄园，Downton Abbey, 里面的男主叫马修，是一个修养非常高的人，有一次，他去夜总会找人，进去后，他说：这就是但丁笔下的地狱吧。我觉得他说的很贴切。那种地方，在一些品行好修养高的人眼中，就是地狱吧。”杨倩说
沈家川笑了，然后，他说：“怎么觉得，你好像在夸我。”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杨倩也笑了
“这表达也太含蓄了。你也经常这样拐弯抹角地骂张胜丰吗？”沈家川实在没忍住，还是问出口
“你想多了，我和他一年说的话，还没有我们一天说的话多，哪有机会拐弯抹角骂他，我都是直接骂。”杨倩直言
沈家川哈哈大笑。
“和你一起聊天，总觉得时间过的很快。你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沈家川说
“是吗？谢谢，和你聊天也让人很愉快。”杨倩说
沈家川送杨倩回家，杨倩要求走大路，她可不想再走那条崎岖山路再提心吊胆一次了。沈家川很听话，让走大路就走大路。
车子停到杨倩小区门口，沈家川伸手从后座拎过来一个袋子，递给杨倩说：“送你的。”
杨倩看了眼礼品袋，问：“茶？”
“是。”沈家川答
“好，谢谢。走啦，再见。”杨倩说着，下了车
“再见。”沈家川说
杨倩目送沈家川的车子掉头，开走。沈家川从后视镜看她，想着，再见，恐怕又是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