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星期过去了,正值九月,墨尔本已是春暖花开。街道上,盛开的樱花随处可见,樱花树下满是花瓣,微风一吹,轻轻飘散,飘荡在黑色的板油路上好像一副水墨画。玉兰花也开了,大朵的花瓣洋溢着春天的热情。风信子一簇一簇的,用鲜艳的颜色点缀着主人家的花园。风很大,却不冷。
杨倩没有看到心仪的房子。最后,她决定去看地,她心里盘算着“无权买二手房了,买新房性价比又太低,买地建房也不错,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设计户型,房子全新,价格也会比买房好很多,一定会操心,就当积累经验吧,没准儿以后还能以此为生呢。”
星期六,杨倩带着小毛赶场似的一处处看房。赶到这块儿地的时候,迟到了5分钟,大片的草地上空无一人,只见一条条彩绳分割围起来的空地,每块地上扎了一个牌子,写了一个号码。这么说中介已经离开了。既然来都来了,不能白来,杨倩牵着小毛打算四处看看,先看看哪块地的朝向和位置最好,回去再给中介打电话询价。走着,走着,一台车停在杨倩不远处,车上走下一个中年男子,身材高大,西装革履,褐色短发,他摘掉墨镜,露出大而有神的双眼。
他走向杨倩,问:“Can I help you?我能帮你吗?” (后面都是英文对话,为了方便读者,都写成汉语)
“我想过来看地,可是迟到了,中介已经走了,我想四处看看,可以吗?”杨倩答
“这块地的卖家是我父母,你需要我带你四处看看吗?”那人问
“那样最好了。”杨倩答
“请你等我一下,我去取资料。”那人说后,走回到车边,打开车门,拿了一叠资料
“我叫TONY, 很高兴认识你。”那人返回再见杨倩时,满是热情,面带微笑,伸出手自我介绍
“我叫Audrey, 很高兴认识你。”杨倩说着也要伸出手,才发现她右手帮小毛拿着的巧克力已经化了,满手黏黏并且黑乎乎,她很是尴尬,慌忙缩了回去,又伸出左手,那人笑着很配合的也换了左手。握手完毕,杨倩发现旁边的小毛也变了脸色,她知道,他一定是心疼那块巧克力了。
“我一会儿补给你一块巧克力好不好?”TONY善解人意地对小毛说
小毛笑了,杨倩笑了,TONY也笑了。
他们沿着泥土路走,看了四块地,TONY分别向杨倩解释了每块地的长宽尺寸,朝向,上面是否有政府的保护植物不可以移除,建房规定等等。
“中间的八块地已经卖了,最高处还有两块,你想看吗?”TONY问
“想看。”杨倩答。她就喜欢高位的房子和地,一是风景好,二是下暴雨不怕被水淹。
“好的,过去没有路,要走草地,你们小心些。”TONY说
“嗯,好。”杨倩嘴里答应着,心里想,不就是走个草地吗,还让我们小心些,老外啊,整天不是NO WORRIES, 就是TAKE CARE。她一只手牵着小毛,跟在TONY身后,一边四处张望看风景。
脚下的草不短,也不算长,长得很密实,点缀着很多黄色的蒲公英花儿,让杨倩想起了小时候,她和小伙伴们在山野间玩耍,无忧无虑,也是这样,满地的蒲公英花儿。那时候,她只盼着快点儿长大,哪里知道长大了会有这么多烦心事儿。思绪正在乱飞,突然,她觉得她的胳膊被一只大手抓住了。马上回过神儿来,看着眼前这人,TONY正看着她,向她轻微摇头,然后眼睛看向脚前的草地。杨倩明白了,前方有异物。她本能的紧紧抓着小毛的手。片刻,TONY的手松开了。
“对不起,是一条虎蛇,毒蛇。你介意我抱着孩子吗?”TONY问
“不介意,不介意,谢谢你”杨倩满口答应,心里想,就算TONY不说,她也想抱着小毛走,可是这个家伙太大了,她根本没力气抱多远。
杨倩稳了稳心神,惊恐啊,还好有TONY,这要是自己走在这地里看到一条毒蛇,不敢想。此时的杨倩很想打退堂鼓,不想看那两块地了,可是眼看着已经要到了,又觉得不好意思出尔反尔,好像不够诚心。就硬着头皮,紧跟着TONY。
“你有工作吗?还是家庭主妇?”TONY问,似乎是为了缓解气氛,又或是为了分散杨倩的紧张情绪
“我工作。”杨倩答
“什么工作?”TONY又问
“我现在做出口生意,出口一些澳洲产品去中国。”杨倩答
“什么产品?”TONY好像很感兴趣
“红酒,蜂蜜,橄榄油这些农产品。”杨倩答
“嗯,很好。我有一个朋友有一家蜂蜜厂,如果你需要,我很高兴介绍你们认识。”TONY说
“是吗?那太好了。”杨倩答
“你看这两棵树,就是YELLOWBOX,你有做这个品种的蜂蜜吗?”TONY指着旁边两颗高大的树
“哦,原来这就是YELLOWBOX,我有做这种蜂蜜啊,这款蜂蜜在中国很受欢迎。第一次见到这种树。它属于桉树的一种吗?”杨倩欣喜地回答
“是的,属于桉树。”TONY说
看完了高处的两块地,旁边不远是一栋房子。TONY说这是他父母家,也是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问杨倩是否需要进去喝水。杨倩拒绝了,她心里庆幸,还好没再遇到蛇。心里希望快点儿离开这个有蛇的地方。TONY递给杨倩一张名片,告诉杨倩发邮件到上面的邮箱地址,他会介绍他的朋友与杨倩认识。两人一路闲聊,从汇率到房价再到天气,终于,回到了相遇的地方,分别。
张胜丰站在门口想了想,转身回去,上了楼梯,回到刚才拿报告的窗口,问:“这个一定是准的,不会有错吧?”
“你看你这个人,刚才你问过了,告诉你了,不会有错,这个还会错的话,那还得了。”对方有些不耐烦的回答
“哦,好,谢谢啊!”张胜丰有些歉意
上了车,张胜丰漫无目的地开车,他不想回公司,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觉得心里烦乱。有些开心,孩子是他的;有些焦虑,杨倩知道了这一切并且在找证据;有些生气,杨倩或许在利用照片欺骗他;有些怀疑,刘美华到底有没有其他男人。他觉得他目前的处境真是一道难题,比那一年丢了客户的海运提单更难解决。他曾经多少次热切的希望再有一个孩子,杨倩拒绝再生,他曾经为了刘美华的这个孩子无比期待而兴奋,可是现在,知道了这个孩子就是他的,他却觉得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不确定,孩子的妈妈是不是只属于他。她喜欢泡吧,喜欢喝酒,喜欢帅哥,她性情开朗奔放,对于自己的第一次求爱,毫不拒绝,甚至有些主动,还口口声声喊着爱他。两个人根本没有真正相处过,爱从何来?而且,他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这么随便的女人,难道就不会和别的男人也是这样吗?还有杨倩的那些照片,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他甚至忍不住开始想象,她和另一个男人展现的同样的娇媚,不由得一阵心烦。到底是谁在欺骗呢?
不知道思考了多久,他做了总结,既然孩子是他的,他就要好好疼,好好爱。刘美华有没有其他男人,以后他要多留意,不能再多给她钱了,够花就好。至于杨倩,也许,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可以看到她的照片,所以故意做给他看的,如果真是这样,她真是太阴毒了,怪不得古语说蛇蝎女人。不过也说不定是真的,只是恰巧孩子是他的。眼前来看,还是不要和她撕破脸的好。
傍晚,杨倩将那块地的所有资料发给张胜丰,并清晰的罗列出购买的理由,什么附近有不错的两所私校,地的面积大,价格也不高,地势在高位,最重要的是后院是北向,可以有充足的阳光。过了很久,张胜丰回:建房需要浪费太大精力了,怕你又带孩子又忙生意,如果再建房子,太过操劳了,而且,这块地还是有些远,位置不好,还是不要买了。张胜丰的回复理由充分,言辞关切,意见明确。接着,杨倩分别给MINNIE和赵珊打电话商量,大家一致认为,女人不要太忙碌,否则老的快。
小毛睡着了,杨倩轻轻地把手伸进小毛的枕头下面,摸出了他睡前放的牙齿,还有一张纸。纸上写着:“Dear Toothfairy, I know you collect kids’ teeth, and may I know what do you do with them?”
杨倩露出甜蜜的微笑。她回复了纸上的问题,在纸里夹了两元的硬币,放回到小毛的枕头下。
Dear Peter,
I took them and put my blessings in.
I put my love (and your mother’s love, do not tell her!) in your first lost tooth,
I put health in your second lost tooth, happiness in the third one,
For the fourth and others, I do not tell you,you may guess.
All my blessings will be always with you, my dear boy.
From love Toothfai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