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一写小时候的第一次演出吧

其实也不是第一次演出，早在这次演出之前，已经在学校的各种活动上演出过很多次了。

那是一次牡丹花会。

如果我没有记错，那次大概有一百多个古筝一起演出吧。

大概是因为从小学琴的缘故，那一次，没有经历什么不得不的竞争，自然而然被分配在录音组、首发阵容里。

当年，我也只是一个才几岁的小孩子。

小时候，大大小小的演出，总是不断的。

我爸我妈并不阻止我参与，反正都是学校内部的学生演出，就只是上去弹一两个曲子而已。

并不存在抛头露面或者担心被不好的人看见，这样的顾虑。

那个年代的小孩子都那样，也没什么怕被看到的。那个年代并不存在现在的舆论陷阱，从来也不担心被看到之后就会被构陷。

没有这样的事。

所有的报道都是正面向上的，没有现在社会上的那些事。我现在其实并不害怕被看到，相反，我其实很想往上走，但是经历过一些事之后，我对于被看到，其实深感惶恐。我很害怕经历过的事会再次发生，而我无力自保！

我很想向上走，但是我做不到，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障碍挡在那里，我一步也动不了。

关于我学琴，在我小时候刚学琴第一次出成绩的时候，我爸甚至为我专门写过一篇文，发表在我家那个城市当地的报纸上。

这个专业的确是我自己选的，我爸给予我绝对的支持和帮助。

我爸从来也没有因为我想学琴就不高兴或者反对我，一直给予我所能给予的最大的支持和帮助。

在后来，遇到一些事的时候，在我练琴练到手指出血流脓、练到手肿也必须坚持的时候，是我爸的殷切期望给我无限坚持下去的动力和勇气。

从小的每一次上课，都是我爸背了琴送我去上课的。

在那个年代的那个城市里，很难想象一个壮汉一只手拉着不到半人大小的女儿，背着比女儿加女儿还高的琴，每个星期一次两次，风雨无阻的送女儿去上课。

后来，我渐渐懂事，对我爸只有感恩和歉意。我这辈子遇见的好人只有那么一两个，深感歉意的也只有那么一两个，我爸是其中一个。

我小时候的第一次演出，是在我们学校的操场上。

在正式演出之前，我们在教室里和小礼堂里已经彩排过很多次。

在小礼堂的小舞台上演出过。

当然，小礼堂的小舞台的音效和室外是完全不一样的。而我当年那么小，我哪里懂这些？

学校内部的活动，参与者只有同学，观众只有老师、同学和其他同学的家长。

环境很单纯，于是，我从来也就没有什么憷场的压力。我没有憷场这个概念。

我没有关于自己憷场的记忆，一次也没有。甚至如果曲子长一点，我还会抬头看看台下，看看听我弹琴的人们，他们的反应，对我来说，欣赏他们的神情，其实是我作为观众在观看别人看不到的场景。对于我来说，不是憷场，而是欣赏。

而这样的场景，只有在台上才能看到。平时看不到，不在台上，也看不到。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就是逢场就上去弹琴的缘故吧。

给我的印象其实是这样的，他们都不懂，那就弹给他们知道，古筝这个东西是这样的，古筝是很好听的。

既然他们都不懂，那我有什么可怕的？

我怕什么？

关于小时候的第一次演出，我的记忆并不清晰。

只是因为当时年纪太小了，对于我来说，去弹琴，跟平时上学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大概是因为当年的确很少人知道什么是古筝吧。

我的记忆是这样的，甚至没有人知道古筝怎么摆放，我上去的时候还要自己去调整琴和琴架，然后我还没弹完周围就没什么声音了，等我闷着头弹完抬起头的时候，我看到全都是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眼睛，然后哗啦哗啦大家都在鼓掌。

惊讶？惊喜？惊叹？

我反正那么小，我反正不知道那是什么。

总之就是上去弹了个曲子，弹完就下来，对于我来说，我甚至不知道要把琴抱下来。

再后来，我听到一个同学的冷笑话：原来是琴啊，我还以为是一块木头！

小孩子对于成长的记忆，是很模糊的。

日复一日，上学放学写作业练琴。

每一天跟每一天也都没什么不一样。

还有一个相同，就是别人写完作业就可以出去玩，而我写完作业只能练琴。

跟别人不一样，却跟自己的每一天都完全相同。

后来，当我住在宿舍里，别的师姐、别的同学下了琴房之后，都会打牌打发时间，而我不会打牌。完全不会。在学打牌这件事上，我笨的惹起了所有人的共同愤怒。他们甚至会因为我学不会打牌，继而联想怀疑我弹琴为什么比他们好。再后来，因为这些怀疑，我就再也不学打牌了。没有道理因为玩，而给专业带来障碍。师姐其实教过我几次，我没学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学不会打牌。我当然认得牌，我知道谁吃谁，可是我就是打牌赢不了，我就是不会打。

我妈气急了，骂我，让你玩你都不会玩。你说，你会玩什么？

我无言以对。

从小，别人出去玩的时候，你们就不让我玩，只准我练琴，好像我玩一会就是大逆不道，我什么都没玩过，你现在怪我不会玩？怪我呗？早干嘛去了？从小为什么别人都玩，你不让我玩？

后来，我慢慢长大，开始有排练课，再后来，就是那次演出。

那次演出，一大群穿着粉粉嫩嫩裙子的女孩子，扎着两个小揪揪辫子，辫子上还有彩纱的红色蝴蝶结。

因为年代太早了点，作为主办单位，当然见过古筝演出，可是你让一百多个古筝一起上去弹，着实难为舞台老师了。

一大群小孩子抱着琴上台，磕磕碰碰在所难免，还要一只手抱着琴一只手拿着两个架子，还要上去先摆架子后摆琴，还要每个小孩子每个琴都摆对位置，还要不闹出磕磕碰碰的舞台笑话。

请你呼唤奇迹！

在正式演出之前的每次彩排，我们尝试过各种办法。

比如，让家长上去摆架子摆琴，小孩子上去只弹曲子就行了。可是，这样人太多了，舞台很混乱，这个办法被否了。舞台老师都被气笑了，从来也没有这个玩法。哪有让家长挤满后台，让家长在演出前后上去摆琴收琴的？！没有这个道理！

让小孩子自己抱琴自己拿架子摆架子，我记得有几个琴甚至磕出痕迹来了。这个办法也被否了。

后来，在正式的演出上，我们席地而坐。

琴放在腿上，一百多个古筝一起弹，是可以上达天听的。

对于我们来说，始终都是荣耀，始终都是一个奇迹！

讲道理，我自己长大之后，演出的时候就是这样摆琴的。要么，在演出之前，把琴交给演出单位，由他们安排位置，由他们摆琴，我只是弹就行了。要么，自己一只手抱琴一只手拿架子，自己摆琴，自己弹。

别人摆的琴，总是要调整的，没有例外。

本来就是这样，就像吃排骨要摘骨头，吃鱼要摘刺。

听曲子很享受，也要忍耐听之前听之后看人家摆琴收琴。

就是这个道理！

第一次进录音棚，我其实并没有这个概念。我当时不知道什么是录音棚。

印象最深的是进录音棚要脱鞋，要换鞋套。

我还记得那个录音棚的鞋套是蓝色的，又厚又大很结实，很容易出汗。在录音棚说话跟在外面说话不一样。

除此之外...

到哪都是弹琴，没什么不一样。

我还记得，录音棚外面乌压压的一大片别人的鞋。

以及，隔着透明的玻璃，老师在外面期许的神情。

因为那个曲子是合奏，并不是一个人弹。

在录音中弹琴，任何一点点小小的瑕疵都会被无限放大。

指甲音、磕磕绊绊、一点点合不上、甚至连拿脚打拍子也是不行的...

任何瑕疵都会被无限放大。

清楚的不能更清楚了。

简单的说，平时听起来还不错，终于练到一起了，终于没觉得合不上了，请你不要尝试去录音。

用现在的话来说，叫做怀疑人生。

合不到一起不是唯一的问题，问题是不光曲子要合，你连指甲音都不能有，你连一不小心谁拿脚打了一下拍子也不能有。

讲道理，我们只是一群才几岁的小孩子。

那个假期有点漫长，我估计当时的录音老师也觉得这群猴子为什么没完没了。

后来，我们一个人一个人过曲子，任何一个音一个节奏都不能错。

然后是声部声部的合曲子。

我爸后来告诉我，他拷贝了那次演出的录影带，还帮我留了节目单。

那是第一次，我的名字变成钢字印在节目单上，我大概才9岁、10岁左右吧。

小时候的演出总是不断就有的，节假日、各种活动、排练之后总会有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