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笑恛快毕业了，面对母上给的选择题，笑恛扭头就走。

这个题从来也不该存在！

没什么可选的。

笑恛她妈催着笑恛去找工作。

笑恛她妈始终认为，到哪也颠仆不出这个人生道理：你毕了业，不上学了，也不去工作，那你干嘛呀？

笑恛她妈，始终不认为，专专心心的练琴看书，是什么人生正事。更不相信，笑恛天天挂在嘴上的梦想，是什么玩意。笑恛她妈的名言：梦想，什么是梦想，做梦才想，小孩子的把戏，做梦也别想！

笑恛她妈，始终没把弹琴这回事，当做一回事。尽管笑恛的专业，本来就是弹琴的，笑恛只会弹琴，社会上的那些工作、那些事，笑恛从来也没学过，当然从来也不会干。

笑恛她妈想不起来，也从来没往这想。

你既然毕业了，就去工作，没什么可说的。

没人管她，笑恛也不懂这些。

从小练琴，只会练琴，只知道练琴，只想练琴，别的什么都不在乎，也不想在乎，笑恛哪知道去工作是什么呀。

笑恛她妈教她，你去投简历！不管哪是什么工作了，哪要你，你就去哪工作！

笑恛于是投了老多老多简历，一点也不挑食。

终于有一天，笑恛接到个电话，在电话里，对方说，你来我们这，我们需要你！

笑恛感动坏了！

从来也没人跟她说过，他们需要她！

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需要笑恛！

去面试那天，笑恛她妈特意空了工作时间，陪笑恛去面试。

笑恛她妈说，我送你去面试，你看看这才是真实的世界，你那弹琴不是！世界上没有梦想那回事！

笑恛面试出来，她妈也没问她面试怎么样。

再然后，没过几天，笑恛面试过的那个单位又给笑恛打电话，通知笑恛来上班。

笑恛第一次找工作真的挺简单的。

随随便便投了一大堆简历，然后其中有一个来找她面试，面试完了就上班了。

没别的。真没别的。

那个年代的大学生，毕业就能找着工作，真的挺少的。

笑恛的工作需要坐班，一报到就安排给笑恛一个工位，工作内容简简单单收发文件、登记文件，后来丢给笑恛按月按季度按年收集数据、统计数据、制作报表，再后来连分析报告也丢给笑恛了。

毕业以后的前一两年，过得虽然不是顺风顺水，大型的惊涛骇浪经历过几次之后，笑恛对于这份工作真的挺厌恶的。

笑恛她妈这样教笑恛：哦，是吧，在哪都一样，在哪都有事儿！你这样挺好的，有工作挺好的。你看看好多同学都闲着呢，就笑恛一个人找着这么稳定的工作了。再说，工资这东西，在那个年代，真的算不得少。我告诉你啊，社会上的事，从来就是大浪一刮又一刮，刮完了还有你，那你就批了金了。

笑恛不懂什么是批了金。

反正这个工作，笑恛从来也没喜欢过，反而觉得极为讨厌！这都什么事啊！为什么她要统计数据，为什么她要做跟她的专业完全没有半点关系的事！为什么她要做这样的事！

然而吧，笑恛这个人就是忘不了当年进校时的誓言。她始终记得当年那个誓言的最后一句，从一誓而终，无论世事变迁，绝不食言，誓死不悔！（写到那句誓言，我居然冻得发抖了，讲道理，我现在早就已经不在那个城市了，我现在在6月份的南方，气温真的蛮高的了。我居然冻得发抖，寒心能寒到想起来就发抖，我真的很对得起当年了）

每天白天上班，晚上两个多小时练琴，从来也没耽误过。

笑恛她妈教笑恛，你都工作了，还练什么琴！你老老实实工作，勤奋努力，争取上进！

我告诉你啊，人家这个单位里都是国家级的高精尖人才，你跟人家差远了！你好好工作，好好听前辈和领导的话，别成天还想着什么练琴。

我跟你说啊，人家说你上班时间带着耳机听音乐，是怎么回事！

笑恛说，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他们上班时间看电视剧、打游戏，为什么只有我就不能听曲子？他们看电视、打游戏还要外放声音，他们说我为什么不看电视也不打游戏，他们说我就不像一个弹琴的，他们说哪个弹琴的不听歌了？就我不听也不看！我弹琴的那我听歌啊！所以我戴着耳机听曲子，从来也没打扰到谁，怎么就不行？

笑恛她妈说，他们工作多少年了？人家早就干好了，你干好了吗？你跟他们比什么？你拿什么跟人家比？不准上班时间听耳机！

后来有一天，笑恛下班回来想练会琴，看到琴就觉得不对劲：琴从来也不该那么平！

果然掀开盖琴布，琴还在，码子没了。

笑恛去问她妈：我码子呢？

笑恛她妈说，我卸了。

笑恛说，码子还我。我下班练琴，又没上班练，卸我码子干嘛？！

笑恛她妈说，人家说你在单位跟他们说你弹琴的事，你再这样，下次连琴也没了。

笑恛说，他们问我还练不练琴，他们说我一个弹琴的，到了他们那就是我高攀他们了，他们说我算是什么东西！你说他们哪好？什么人这样就是好了？

笑恛她妈说，那是你没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