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一年，温煦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后悔留下来，后悔他天真的想法，后悔他居然想要改变祝繁生。他也想过如果那天他袖手旁观，不在祝繁生面前多次提起实验，后面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可惜时间就像高位泼下的水，绝对不会逆流，而感情也像脆弱的玻璃，一摔就碎。

祝繁生强硬道：“温煦，我知道你的身体很强悍，可我手中的激光枪是经过改造的，威力可不是一般的激光枪能比得上的。”

两人对峙间，忽然听到远传传来脚步声。两人扭头看向，看到一步步走过来的科敏。

祝繁生一喜：“科敏！”

科敏直直望向祝繁生：“祝爷爷，你再也不是我尊敬的祝爷爷了。”说着，他已经泪流满面。

科敏第一次见到祝繁生是在一个盛大的典礼上，那个时候祝繁生站在讲台上，高呼：“虽然地球身处险境，但我辈还没有失去勇气，总有一天，我们终将迎来黎明！”

那些鼓励人心的话还犹在耳边，可面前的人却变得陌生。

祝繁生本来很高兴，可当科敏说出这句话后，他的面色一冷，看向温煦：“为了他？”

“不止，还为了我的爷爷！”科敏道：“祝繁生，你丢了我爷爷脸，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的研究会被滥用！”

科敏虽然不搞研究，可是看到温煦身上的表现后，他第一时间就发现这是爷爷曾经的研究。

听到这话，祝繁生愣了一下，科敏的话一下勾起了祝繁生很久以前的回忆。没错，为了保护地球，科敏的爷爷自愿离开地球，供博联人驱使，因为这个原因，他对科敏一直有特殊的感情，他将科敏当成自己亲身的孙子。

可是当科敏走到温煦面前，以保护者的姿势与自己对峙时，祝繁生心里最后的温情也消失了。他又气又急，怒道：“科敏，你确定要跟我作对，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科敏擦了擦眼泪，直直地望着祝繁生，心里充满悲痛。这一天他的世界全部坍塌了，他最重要的两个人分崩离析了：“祝繁生，是你毁了一切！”

祝繁生心情也很沉重：“科敏，你知道吗？我曾经也有一个儿子。三十年前，他跟博联人起了冲突，被博联人带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虽然没有了儿子，可我却把你当成亲孙子，我想对你好，保你平安，可你呢！你为了一个外人，与我作对！”

他的眼睛有些湿润，可手中的激光枪并没有放下来，他又看向温煦，道：“要是你懂事一点，不要多管闲事就好了。”

科敏道：“与你作对的不是我，而是我的良知！”

科学不该被滥用。

祝繁生哈哈大笑：“可笑！”

他的目光看向科敏，冷漠道：“历史的趋势不能阻挡，妇人之仁只会导致毁灭，为了不让我儿子的悲剧再次发生，为了地球最终的命运，科敏，只能对不起了！”

说罢，祝繁生的枪头决绝转向科敏，然后毫不迟疑开枪。

科敏震惊地看着祝繁生，他完全没有想到祝繁生这么绝情，这一枪下去他应该会死！可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在科敏没有反应过来前，一道身影刷得飞出，然后猛地朝祝繁生扑去。

扑出去的是温煦，眨眼间他抓住了祝繁生的手臂，硬生生地将祝繁生的手臂扯下来，祝繁生的反应也不慢，温煦靠近时，他手中的枪头一转，结结实实地中射中了温煦的腹部。

一时间鲜血乱溅，分不清是温煦还是祝繁生的血。

科敏撕心裂肺：“温煦！”

祝繁生不敢置信地看着温煦，这个人绝对是疯子，为了找自己报仇，连命都不惜。可是他再也无法说话，温煦扯断他手臂后，毫不犹豫，一击就扭断了他的脖子。

没有想到自己的结局是这样，祝繁生眼睛睁地老大，他用自己的死，体会了温煦对他恨。

温煦深吸一口气，脸上并没有露出开心的笑容，他拨了拨自己的手臂，截断的手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祝繁生，这是还你的断臂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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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光枪的灼伤的疼痛开始蔓延，温煦不由得想到很多痛苦的回忆，然后毫无征兆倒在一旁的墙壁上。

科敏连忙跑过来扶住温煦，他甚至没有时间去看一眼祝繁生。

“温煦，能动吗？很疼吗？”

温煦痛得全身都失去了知觉：“疼？我早就不会疼了。”

其实还是会痛的，可与他遭受的苦难比起来，这一枪可谓是解脱。温煦几乎可以肯定，不及时治疗他肯定挨不到明天，可他早已不在乎了。

科敏又是一阵心痛，他从来不知道，人的变化可以这么大，直到祝繁生说出真相前，他都没有认出面前的人才是真的温煦。

“要是我能阻止这一切就好了。”一时间科敏变得茫然，不知道该恨谁。

温煦有气无力地看着科敏，看着科敏难受的样子却无动于衷。他用极其虚弱的声音道：“科敏忘记一起吧，我也早已舍弃了对你的感情。”

科敏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哭，仿佛二十几年没有掉过的眼泪全都在今天找到渠道发泄了出来。

“温煦，我们离开这里去耀星，我的朋友……”

温煦脸色惨白，他摇摇头，非常平静道：“科敏，我估计撑不到那个时候。”

“我现在给你包扎，一定能撑到的！”

温煦没有回答，他觉得他跟科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虽然还活着，他却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断臂断腿的痛，还有被剥夺一切的痛，已经不能用简单的仇恨来概括了。对人性的失望，对感情的淡漠，导致他现在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皮怪物，最后他淡淡道：“可我心处地狱！”

科敏更难受了，茫然无措地看着温煦。这时，研究所的大门再次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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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斯闲庭信步走进来，他的手中也端着一把激光枪，同时嘴角勾着笑意：“真悲哀，地球人真是坐井观天！”

虽然才刚进来，可琼斯已经通过监视器知道了研究所发生的一切。

“琼斯！”温煦看向对方：“我还正愁找不到你呢！”

琼斯笑了：“彼此彼此！你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研究价值了，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我会干脆利落地给你一个痛快！”

和祝繁生不同，琼斯更为冷酷，更为冷漠。说罢，他毫不犹豫对准温煦开枪，不料一个身影忽然冲过来，一把将琼斯抱住，导致琼斯这一枪射到了天花板。

“2号？你居然还没有死！”温煦惊讶。

2号四手四脚将琼斯的一只手臂折断了：“快……”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只听砰地一声2号再次爆炸了。

科敏震惊：“琼斯！”

琼斯身形狼狈，2号几乎贴着他的背，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引爆了2号。背后开始灼痛，血淋淋的一片，可琼斯丝毫不慌，因为这点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很快就能恢复。他坐下来，用还能动的手撕开了碍事的衣服，露出恐怖的青灰色皮肤。

“你对自己做了实验？”科敏震惊。

琼斯道：“温煦的确是一个完美的实验对象，黒凝病可不是什么绝症，这是进化的标志，那些死掉的人，不过是因为他们基因太落后，无法承受这种强大的进化罢了……”

琼斯完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喃喃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懂科技的伟大，科技能创造一切……”

科敏见他自言自语，毫不犹豫捡起地上的枪对准了琼斯。

琼斯根本无可奈何，可他也不是毫无准备：“科敏，你最好不要动！”

他立马拿出一个按钮，威胁道：“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温煦就会和2号一样爆炸！”

祝繁生并不是完全的冷漠无情，因为内疚，他一直反对在温煦身体里装炸弹，可琼斯不同，他认为温煦是一个威胁，所以偷偷在温煦身体里装了炸弹。

科敏犹豫了，可他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枪。

温煦见科敏迟疑了，高声道：“科敏，杀了他，不管他说什么！”

琼斯笑了：“确定吗？温煦，看来你很想跟我一起死！不过就这样死了，留下你的小男友一个人，这样好么？”

温煦：“科敏，射他的脚！”

琼斯笑不出来。

原先是只有手断了，现在手脚都动不了。

琼斯人生第一次生出后悔的情绪，他道：“科敏，我们和解吧，这个按钮给你，同时……”

温煦打断他的话，冷漠道：“科敏，把枪给我！”

“不要给他！”

科敏直直地望着温煦：“你真的打算和他一起同归于尽！”

他悲伤地看着温煦：“我们明明说过，地球解放后，我们要在蓝天白云下手牵手，去看尽地球的每一片风景。”

温煦沉默了，半响他才道：“抱歉，是我失信了！”

科敏茫然，悲从中来，到底是他变了？还是温煦变了？他印象中温煦总是坐在教室中央，恬淡而安静，仿佛岁月流逝也改变不了他的风轻云淡。

面前的人还是冷静自然，可却少了一个恬淡美好，多了一份沧桑与沉淀。

琼斯见状，立刻道：“温煦，不如我们赌一下吧，这按钮只要撞到墙壁就会爆炸，到时你也会跟着爆炸，我现在就将按钮扔到对面的墙壁上，看看你小男友是愿意去接按钮，还是趁着这个时候给我一枪……”

他的话没有说完，脸上随即露出惊恐的神情，扭头去看，正好看到科敏一脸的决然：“你……”才说了一个字，就轰然倒地，死了。

琼斯死前眼睛睁地老大，似乎在无声地询问科敏，你就不怕，不怕我按下按钮？科敏前所有为的冷静，他看着琼斯的尸体，仿佛明白琼斯死前的疑惑，他小声道：“当然怕，但我不会阻止温煦，如果他想要同归于尽，那就同归于尽就好了。反正我肯定会陪着他，要死就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