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简竹即将迎来第三次入狱的首次教育课程,为了确保步洁教导员的生命安全,沙萌一大早踏进步洁教导员的办公室。
“你怎么有空来我办公室啊?”步洁笑颜问道。
“那个,那个你能推迟教育课程吗?”沙萌不安地看向书柜说道。
“为什么要推迟啊?我没有听说监狱有活动啊?”
“如果,如果你教育的服刑人员又入狱了,你看到后能不能不要激动。”沙萌快语说了出来。
“哦,好,你是来让我做好心理准备的吧,谁啊?”
“是教导员最疼爱的服刑人员。”
步洁一边整理教育资料一边仔细回想,最疼爱的服刑人员?
不一会,步洁抬起头反驳:“沙萌,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对她们一视同仁,不偏不倚,你这么说显得我好掉价。”
步洁想不出自己对哪位服刑人员特别疼爱,她向来都是严于律己用心用爱教育每位服刑人员,在她这里没有偏袒偏爱区别对待。
“是3323,是5016,是现在的6152。”沙萌闭上眼说了出来。
倏地,步洁静止,就连脸上微表情都在听到3323的那一刻定格,宛如泥塑木雕没有呼吸和心跳、没有思想和意识、没有光明和未来。
不知多久步洁重重地坐落于座椅上,她捂着心口疼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是一种撞击心灵的破碎感,好伤感!
沙萌说是她最疼爱的服刑人员,她的脑海里压根联想不到简竹,因为她从没有把简竹看做服刑人员,她一直认为简竹属于天堂,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坠落到地狱,等伤好了她会飞回天堂,飞回鸟语花香的地方。
呵呵,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遐想,简竹,她是服刑人员,她不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她是故意弄得满身是伤,一次次飞蛾扑火。
啊……步洁捶着绞痛的心口,感觉白疼爱了,她怒言:“给我把她抓过来!”
步洁对简竹用抓这个字时,她是掉着眼泪说的,很疼,很疼!
很快,沙萌押着简竹来到步洁教导员办公室门前,简竹逡巡畏缩不进,沙萌狠心地将她推进办公室里。
无地自容的简竹不敢迈步、不敢抬头、不敢面对。
“过来。”步洁轻语说了两个字,简竹听话地走向教导员。
“到我这边来。”
简竹听话地绕过办公桌来到步洁教导员的身边。
“犯罪了?”
“嗯。”
“杀人了?”
“嗯。”
“不是意外?”
“不是。”
“不是正当防卫?”
“不是。”
“所以简竹杀人了?”步洁从心平气和到郑重其事地问。
简竹愣怔一秒回:“嗯。”
猛然,步洁愤怒站起,拉开抽屉,取出一把戒尺。“6152我给过你机会了,你的回答全是肯定,没有一个否定,我认为你的肯定回答全是谎话,所以我要进行体罚。”
简竹自觉地伸出双手,任凭教导员鞭策体罚。
呵,步洁冷笑了一下,子不教父之过,教育出去的孩子屡教不改那就是她这个教导员的失职。
步洁将她的左手放在桌面上,右手高举戒尺愤然道:“6152我们再来一次,我问你答,犯罪了?”
简竹犹豫了一下回:“嗯。”
啪的一声,步洁重重地落下戒尺打在自己的手背上。这把戒尺是十多年前监狱长亲自颁发给步洁,请她正言厉色春风风人,她有权利使用它鞭策服刑人员,但是她舍不得鞭打任何一位服刑人员,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却成了这把戒尺鞭策的对象。
顷刻,简竹眼泪决堤,她喉咙哽痛地看着面色沉静的教导员。
“杀人了?”
简竹不敢回答可又不得不回答,教导员在等着她回话,被逼无奈的简竹捂着嘴掉着泪回:“嗯。”
啪!又一声,戒尺重落于步洁手背上,简竹彻底崩溃了,教导员打的不是手心而是手背,教导员对着自己的手骨狠狠地鞭打,这比她遭受的毒打还要疼万倍。
“不是意外?”
教导员又问了,简竹崩溃得重重地跪下:“教导员不要问了好不好。”
“不是意外?”步洁冷面地又问了一遍。
“不是。”简竹哭着回答。
啪!又一声,戒尺重落,是锥心刺骨的疼,简竹呆怔呆傻,只有受伤的人才会毫无知觉,感觉不到一丝疼,教导员被简竹伤了。
“不是正当防卫?”
崩溃的简竹双手抱着头犹豫了好一会,咬着牙抽恸地回:“不是。”
啪!又是一声,戒尺重落,此时步洁的手背已皮开肉绽,鲜血溢出。
简竹大哭哀求:“我错了,不要这样惩罚好不好,是我的错,体罚我好不好。”
“所以简竹杀人了?”步洁落着泪再问。
办公室外,沙萌靠着墙面听着一声声鞭打手骨的声响,好沉痛、好心碎、好无力!
悲伤的沙萌沿着墙面滑落下来,步洁教导员被简竹伤到什么程度,才会失去理智施暴,才会自我怀疑教导无方,不惜狠狠鞭打手骨惩罚自己。
简竹连忙跪步上前抱着教导员的双腿痛悔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可不可以不回答?”
步洁冷言:“不回答就是默认和肯定对吗?”
简竹不语,啪!戒尺重重落下,鲜血顺流而下,染红了桌面。
简竹抱紧教导员的双腿狠狠抽泣,悔恨自己没有能力处理好整件事,才使得教导员伤心欲绝失望透顶残害自己。
“以上问题6152你都是如实回答的对吗?”
陡然,简竹惊惧万分,这才意识到教导员是要问到她肯说实话为止!
“不是没有问题了吗?不是问完了吗?没有问题了教导员,不要问了好不好?”恐慌万状涕泗横流的简竹像个小孩子一样求饶。
“不回答就是默认和肯定对吗?”
疯了,疯了,教导员被伤疯了,简竹见教导员抬起戒尺,迅速将自己的右手背附在教导员的手背上。
顿然,戒尺悬空,步洁惊怖疼心,她看到简竹粗糙的手背眼泪夺眶而出,她记得当初简竹伸手触碰钢笔时,那只手还是凝滑如脂白皙柔美,而今这只手还不如一位老太太的手。
当年她们第一次见面,简竹刚满十八岁,步洁三十岁,她们相拥的那一刻步洁刻骨铭心,3323在她的肩上哭得撕心裂肺,委屈得每根骨头都是世界末日。
还有二十四岁的5016被罚在教育室门外听课,却能记下她所说的每个字,知道她走到第几排请谁回答问题。
如今二十八岁的6152跪在她的面前,眼泪全是知错,心跳全是痛彻,可是有什么用,这孩子死活不说实话,无药可救了。
步洁放下戒尺轻轻地摆放在桌面上,她怎么舍得去打一个本是写字的手,怎么舍得去打一个已是饱经风霜的孩子。
步洁温柔地将简竹的右手移开,随后转身惘然若失地离开办公室。
简竹恸得直不起身来,瘫趴在地上,教导员的心如死灰好似放弃了对她的教育,不再管教她了。
步洁的意识告诉她该去医务室,可是走出办公室的她精神恍惚,分不清东南西北,不清楚走哪边是去往医务室,她本能地求助:“沙萌,你带我去医务室好吗?”
沙萌从未见过步洁教导员如此备受打击精神失常,她怒然站起举着电击棍指着办公室里的简竹,咬牙切齿命令道:“6152立刻去禁闭室,理由:夺取戒尺肆意打伤教导员,罪不可恕。”
深知罪孽深重的简竹越想赎罪越是爬站不起,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站不起来了?她只知道她好像没有资格赎罪了?她好像再赎罪教导员也不会疼爱她了!
简竹跌趴在地上看着手心上沾满教导员的鲜血,眼泪涓涓流淌,她在心里对简竹说:“对不起啊,简竹,我把你的教导员伤了,伤的很深很深!”
沙萌见简竹身体组织器官失去功能无法站起,她按下胸前的对讲机:“来步洁教导员办公室,把6152拖进禁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