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介布衣出身,通过小选入宫的宫婢册为九嫔之一,是东豫从未有过的事——虽然,东豫立国也才二十年不到,因此徐才人的“幸运”实在不能称为亘久未闻。
谢夫人是为瀛姝打抱不平。
“嫔位只有九人,徐氏若晋嫔位,将来你哪怕是承宠,也只能晋为才人,徐氏哪怕诞下皇嗣,她也没有资格压你一头,她一个皇后的洗脚婢,凭什么为一阁主位!”
“姨娘息怒,阿伯有这样的考虑应当不会没有原因,姨娘可千万别为了这事,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埋怨阿伯,等打听清楚了缘由,再从长计议为上。”瀛姝替谢夫人抚着背脊,她当然确实是心平气和。 𝕄.𝙑𝙊𝙙𝙏𝓦.𝕃🅰
而在含光殿里,贺夫人也很愤怒,她的棋子何氏虽然刚解除了禁足,一时半会儿眼看无法承宠,并不属于竞争嫔位的“第一梯队”,贺夫人考虑的却是另一层威胁“依惯例,嫔位才有资格助理宫务,那徐氏本就是皇后的人,她要是晋了嫔位,名义上就够了资格代管部分宫署,现在助理宫务的人,谢氏和简氏我已经不能控制了,要是再多一个徐氏,我含光殿岂不被这些贱人心早架空?!”
何氏也只管着气愤,安抚贺夫人的重任只好由王青娥担当了“娘娘莫急,想连九嫔之首的淑妃都不能协理宫务,徐氏如今还得顾着安胎呢,哪至于立时成为夫人的威胁呢?不是燃眉之急,不管是张氏,还是王瀛姝都会有所动作的。”
王青娥让贺夫人不需“动作”。
前生的时候,是刘淑妃提醒她不必焦虑,刘淑妃笃定了张氏尽管被册嫔位,但这个“出头鸟”不会长久,可惜当年的她太过急切,实在忍不下被张氏捷足先登这一屈辱,她急于“立功”,更急于顺理成章的除掉张氏这颗绊脚石,但薄弱的力量导致了她那个完美的计划分崩离析。
贺夫人十分不耐烦。
杏柊是贺夫人的亲信,但王青娥并不知道这一点,前生时她其实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贺夫人,又哪能知道含光殿里的人事情况呢?正如王青娥曾经对谢夫人的不信任,现如今她的后盾虽改换成了含光殿,王青娥仍然从贺夫人对她并不“和蔼可亲”的态度上,认定她在贺夫人眼中无非棋子的身份,如果棋子没有起到作用,那就会成为废棋。
不同的是前生的她还有另攀高枝的机会,现在却再无别的选择,唯有裴瑜的外家江东贺还有可能成为她的避难所,助她飞黄腾达、扬眉吐气,虽然她真正相信的人其实是对她和蔼可亲的刘淑妃。
刘淑妃曾经告诉过她“贺夫人眼界高,唯有从本家跟她进宫,一直服侍着她的那几个宫人才是她的心腹,可
现在含光殿中体面的宫人、女官,其实都是这几个女仪的‘养女’,杏柊是按规例分配至含光殿的宫人,并非贺夫人亲自择选的,她在宫中宫外都无倚仗,自是易得控制,虽说不大可能得知一些机密内情,倒也不敢有失本分,不过嘛,若是少君能成为她的倚仗,她当会更加的尽心竭力了。
在宫中啊,有时身处低位的人,才更期待着能一步步登高呢,因为她们能切身体会到低处的险厄,若无登高的机遇,成为白头宫娥时,恐怕连饱暖都难继,皇宫是天下最华美富贵之处,但这里,仍然多的是挣扎求生的人。”
要收买一个小宫人,对王青娥来说还是极其容易的事。
杏柊收了王青娥的“贿赂”,表现得也很积极进取,这天她低声的提醒她的“伯乐”“夫人是不会有那么多耐心等着对手自相残杀的,夫人这些年来,不仅一直受着昭阳殿的压制,连长风殿,郑夫人虽不像谢夫人那样跋扈,却也使了不少手段算计夫人,夫人因此才要为了何良人力争嫔位,少君不知道宫里的规则,内臣及宫人们大多都是趋利避害的,不是夫人定要争得虚荣,实在要是连连受挫的话,大不利于从那二位夫人的手下夺得得力的人手。
夫人当然相信少君不是真跟王良人要好,心是向着含光殿的,可在夫人看来,忠心的人虽才能信任,却也得发挥作用,少君跟刘少君相比,和夫人差着不少情分呢,但少君看看刘少君,一个不慎,也会被夫人迁怒的。”
王青娥信了杏柊的话,她坐不住了,但她又不能把自己是重生人的机密告诉贺夫人。
王瀛姝信了她的话才会被她引进陷井,哪怕日后王瀛姝将她供出,但谁会相信这等荒唐的话呢?王瀛姝反而会被坐实罪责。“重生人”是把致胜的“凶器”,可贺夫人又不是她的敌人,于她而言,“凶器”只能用来对付敌人,要是交给靠山……贺夫人如果不信她是重生人,反而认定她是个女鬼,怕她祸及江东贺,岂不是弄巧成绌了?!
好一番绞尽脑汁,王青娥才想到了办法,她
第80章 好一声“惊雷”(2/2)
又去见贺夫人。
“妾之前劝慰夫人莫急,并不是一句无谓的话,妾已经取信了王瀛姝,她原本也不信谢夫人会将她当作废子的,可听了妾的分析,她到底还是动了疑。她已经决定要利用张良人对付徐氏,达到一箭双雕之计。”
贺夫人这头不知该不该信王青娥的话,好容易解除了禁足的何氏,身边也有人在努力安抚。
这人就是同样刚被解除禁足令的陈氏。 𝕄.𝙫𝓞🅳🅃𝕎.𝙡𝔸
“你在说什么鬼话?徐氏根本没有身孕,她居然敢欺君?!”
前番陈氏因为跟何氏说话时,没留意隔墙有耳,吃了一亏,这回两人干脆就在含光殿内说机密了——她们也知道内刑司的探子进不得含光殿,只要身边没有那些探子出没,私话时只要留心,就可防范不被耳目窃听。
“徐氏哪有那胆子,这其实是帝后的对策,陛下还是心向太子的,压根就不愿宠幸王氏女,可陛下还得安抚谢夫人,才使计,把宫里这潭水搅得更浑。因此徐氏这一‘胎’,本来就保不住,不过啊,皇后得利用这回时机报复张氏女,何姐姐就等着看接下来的一场闹剧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等内情?”
“当然是从郑氏女口中。”
“郑氏女?”何氏冷笑“她虽然如愿进了显阳殿,可她凭什么被皇后如此重视,如果她真是皇后的心腹,又哪会把这些机密外传?”
“郑氏女身份虽然无足重轻,但她对太子殿下是真的死心踏地,她唯一的倚仗就是皇后,这点皇后也是清楚的,把这样的机密告诉郑氏女,当然是要利用郑氏女促进计划。至于郑氏女为何信我……因为是我提醒她,当心王氏女,太子确然爱慕王氏女,王氏女就大有可能成为郑氏女的仇敌。
何姐姐想想,陛下不会宠幸王氏女,可王氏女既然已经入宫,当然不可能被退还王家,毕竟,陛下还是信重她的祖父王斓的,会给琅沂王氏留下体面,王氏女日后必然是会婚配皇子的。
太子妃现在定了卢氏女,梁氏女还霸占了良娣之一的名位,郑莲子拿什么去跟这两个争?且她已经是把王氏女给得罪死了,如果王氏女日后也成了太子良娣,还有她的好日子过么?她虽然是皇后的心腹,但皇后看重的还是太子的利益,当然不会为了她厌弃王氏女,这样一来,郑莲子就必须争取别的倚仗了。
何姐姐是心向二殿下的,郑莲子拉拢何姐姐无用,可我的家族却为中立,郑莲
先不行动,对于何氏而言有利无害。
在显阳殿,虞皇后也在和司空北辰密商。
“徐氏她就是一介宫人承宠,你为何说服白川君,让他向陛下谏言给她这么大的荣光?”连虞皇后都百思不得其解。
“刚好发生了一件事,北赵遇洪涝灾患,这于我朝而言是大益之事,因此白川君谏言,这样的洪福刚好可以利用,徐氏身份虽然低微,不过自她怀了龙胎,就有这样一件益好的事发生,父皇行殊例,晋她为嫔位也是说得过去的。”
“可徐氏那胎……立即就要不保了……”
“徐氏假孕之事,白川君早就知情,父皇是不会瞒着白川君的。因此父皇又不会真的晋升徐氏据嫔位,父皇只是有几分动意,徐氏却立即被害小产,这意味着什么呢?上天被已降鸿福于大豫,奈何有逆徒恶妇加害徐氏,使得国运受损,如此阴险之辈,于社稷国祚大不益的祸首,何人能保,又有何人敢保?”
虞皇后明白了“辰儿你是想……彻底除掉昭阳殿?!”
“父皇的计划是利用陈郡谢对付贺、郑二族,但儿却以为,谢夫人无非一介女流,于陈郡谢而言并非不能抛舍,谢夫人被坐实重罪恶行,表面上看来却是江东贺、长平郑二者之一的计谋,陈郡谢为了挽回损失,不照样会为我所用,我的计划是比父皇的计划更激进,但却也省却了不少麻烦。”
司空北辰没有跟皇后明言他的真实意图。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瀛姝晋为九嫔之一,前生瀛姝不过是臣子之妻,他想让瀛姝入宫都花耗了不少心机,要是瀛姝真成了他的庶母,他根本无望再将瀛姝纳为他的后宫,因此他不能再走“老路”,耐心的等着谢夫人跟贺氏、郑氏去缠斗了。
先除谢夫人,求得父皇允令,准瀛姝为东宫良娣,那个聪慧的女子一定有办法说服陈郡谢转投东宫,没有谢夫人,瀛姝照样能成为琅沂王及陈郡谢交谊的纽带,也必定能够如前世一般,和卢氏和平相处,扶助他一步步的巩固储位,登大宝之座,逐渐壮大帝权,掣肘诸多权阀。
在他司空北辰的帝国,只有瀛姝,才有资格母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