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姚太后已经两手空空,绢帕扔地上,玉佩扔桌上,手撑在桌面,人直喘粗气,脑子里头一声接一声轰鸣,她现在的意识只剩一条缝隙,不能窝窝囊囊背黑锅,摘下黑锅,就是赢家,就是打了王瀛姝的脸。
不能输三个字,卡在了轰鸣声中的那线“清醒”的意识里。
“是皇后!”姚太后抬起头来,两眼直盯着姜泰:“指使玛依的不是文氏,是皇后!”
姚太后刺出的刀,直接扎进了姜泰的心窝子。
母后真是愚蠢!明知道午氏部是我一直以来的力臂,明知道就算她承担了所有过错,我也必不会将她如何,明知道她贵为我大汉国的太后,东豫的使臣无论如何也不会真逼着我将她治罪,这个时候,又何必把皇后拉扯进浑水里?! 𝓜.𝓥𝕆🅳🆃🅆.𝙇🅰
瀛姝不会给姚太后反悔的机会。
“虽然外臣早就发觉王后归还之物,已经是调了包后的仿制品,但尚且难以判断王后是有意调换,抑或是王后也不知道代管的玉佩已经被盗换,被瞒在鼓里,这件事,还请陛下务必彻查,外臣才好书写奏章,禀明实情。”
姚太后仍然直勾勾地盯着姜泰。
“皇后现在不在场,朕可向左副使许诺,必将此个事案查明。”姜泰崩紧了腮帮,也有点难以压抑心里的怒火了:“可是左副使从一开始分明就是有心设计,欲把我大汉国的君臣玩弄于股掌之中……”
“陛下误解了。”瀛姝举揖致意:“关于脂瑰最大的殊奇处,还确实少有人知,脂瑰择主,如果不是神宗帝族真正的嫡长女,将脂瑰巧取豪夺者,从前无一例外都以暴毙终场,因此其实殿君根本不可能将脂瑰交托给任何人代管,外臣也不敢明知脂瑰的殊奇处,利用来构害他人。”
姜泰无话可说。
姚太后以为自己的黑锅是顺利摘掉了,构造简单的头脑彻底恢复了畅通,才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猛地昂首挺胸:“王氏女你刚才说真正的脂瑰根本不在尔等身上,又说除了神元殿君外,任谁都不能染指脂瑰,岂不说明真正的神元殿君根本不曾来使我朝?!东豫从一开始,打的就愚弄我朝君臣的主意!”
纵然王瀛姝巧舌如簧,现在也无法狡辩了!!!
“太后,外臣可没说脂瑰不为殿君随身携带。”
瀛姝推开了此间阁楼上,东向的窗户,清凉殿,与渐台隔水互望的高阁,檐下廊间,不知何时已经亮起一小团银辉,未借婵娟之光,却如玉轮之魄,皎洁夺目。
守在明渠西堤的群臣,围观了许久,却等到了一个最简单的,大出他们意料的结局——他们的皇帝陛下亲口宣示——殿君身份绝非伪替。
绝大多数人目瞪口呆,但并没有质疑的人。
而看客之中,姜白基就在一刻前,还再次向他的妻子高氏承诺:“脂瑰遗失,暂时不知下落,乃是陛下的缓兵之计,因为如果坐实神元殿君为伪替,与东豫之间就完全不能转圜了,陛下的奇谋,虽初衷是为六部利益着想,可也必须虑及我朝的平盛。”
结果却让高氏冷笑连连。
她故意告诉姜白基,劝说父兄为北汉说情的家书已经送出,姜白基当时便如释重负,喜不自胜,赶紧向姜泰通风报信,姜泰以为奸计得逞,果然忙不迭出尔反尔,区区羌部,竟敢将大匈奴玩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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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3章 她才是内应!(2/2)
然不曾将玉佩戴离椒房殿,可……”
有的是机会偷梁换柱。
姜里娜把“一派胡言”四个字都吼出声了,姜泰却拍案而起:“为着你私自动用库存器物的事,皇后早就已经禀知,是朕有意姑息你,交代皇后不必深究,难道真要逼着朕把你的宫人都拘押盘问,你才肯认罪么?!”
姚太后黑着脸却紧紧闭上了嘴。
“长公主,你先回你的寝殿自省吧!好好的悔过,无朕之令,不得离开你的昌茂殿半步!”
姜泰干脆利落借蓬勃的怒火,先将姜里娜“闷杀”在黑锅里,他现在既不想多看姚太后一眼,也不想搭理午皇后半字,沉默了好阵子,才干咳两声,打破了沉默:“神元殿君及左副使,舍妹愚狂,因其私欲,犯下了这等令人啼笑皆非的过错,朕理应严惩,可西平毕竟乃朕一母同胞之嫡亲手足,朕实不忍将之治罪。
也只好请恕于东豫国君,望豫国帝君能够体谅朕之难处,也望二位贵使,拟章禀奏时,代为转圜。有关殿君之前倡导裁撤无眉仓之议,原本我朝朝堂上,仍有争议,但今日发生了这起荒唐难堪的事故,朕还不得不包庇舍妹…… 🄼.𝓥𝙤𝔻🆃𝕎.𝕃𝔸
朕决定,裁撤元眉仓不必另行商讨,且无眉仓现有之东豫遗民,可全数赦归东豫,这便算是,朕为了再次表明确有和议建交之诚,代舍妹,致歉于贵使。”
殿君大为动意,但她依然没有自作主张,一双眼睛,看向瀛姝。
瀛姝答应了。
无论是姚太后,还是西平长公主,瀛姝从来不想将之置于死地,她又不是北汉臣民,懒得管姜泰的家务事,而姚太后母女二人,根本无能伤她毫发,没有成为她的仇敌的资格。
“姜里娜是极想把左副使千刀万剐的,左副使心里,对之就真无厌恶?”这话,是告别清凉殿之前,冉王妃所问。
已是第二日的清晨了。
明渠之水,有若大地深情的眼眸,从不因寒暑交替就变了情绪,有风无风,都是温柔的凝视,而人的目光落下去,必定也惊不起丝毫波澜,瀛姝凭栏倚立,昨夜那场准备已久的对局,似乎就此远去了,沉没在这片波光里,飞速的不见了形踪。
但她却有了欲望。
或许有朝一日,她会再来明渠,复登渐台,那个时候许多被逼得背井离乡的民众,也回来了长安城中,她抛在身后的事情,会被他们所津津乐道,关于渐台的一场对峙,会在市井衍生出无数稀奇古怪的版本,每当榴花灿烂时,旧故事就有新传说,而姜里娜,确实被人遗忘了,无人记得她的狂妄,她成了故事之外的路人。
瀛姝冲冉王妃笑了笑。
“长公主,是我的陌生人。我不知道她过去的经历,也从不想和她熟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我而言,还没有中午到底吃什么这种事情重要。我没有狠毒到必须把一个陌生人置于死地的地步,所以,我肯定活得比长公主要快乐。”
“我昨晚甚至想,左副使要是羌人就好了。”
“或许有另一种可能,我不是北汉的族民,王妃也不是大豫的族民,但我们仍然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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