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月在逐渐暗淡下来的叶光灯中缩成一团,一直在耳边絮叨不停的木格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是一声很有礼貌的:“甚叔好!”
湛长然看着男孩,露出个来自长辈的和蔼笑容,“我带她去上个厕所,这么晚了你也别在这熬着,你爸喊你去睡了。www.mengyuanshucheng.com”
木格挠挠头,奥一声,看看蜷着不动弹的小姑娘,再看看蹲下身抱起伊月的湛长然,小妹妹有人照看着,放心地去找木桥山了。
湛长然边往树林里走,心情颇好,出声问怀里这团小球:“嘘嘘吗?刚喝那么多水,再不管你是不是得尿裤子,也到时候该上一下厕所了吧。”
怀里的小脑袋就点一点。
等伺候完小不点,看她蔫哒哒地把脸往自己怀里埋,伸手探一探体温,不怎么烫,再一检查,之前那些炎症反应也都消退了,看来染上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
把那小脑袋又拨出来,手指蹭着她嫩嫩的脸蛋儿,手感特别好,就是整个人无精打采魂游天外的,当父亲的忍不住问:“你哪不舒服了又?”
伊月一捂胸口,脑袋乱动躲着大人的手,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我心里苦啊。”
“嗬。”湛长然嗤笑一声,手托着小孩往自己眼前举,看着这软软一团问:“你还心里苦,小丫头片子跟谁学的?来说说,你哪苦啊,左心房苦还是右心房苦,怎么个苦法?”
问话就问话,当大人的不讲武德,还一直用小手指硌她痒痒。
伊月想继续装深沉也装不来了,痒得直想笑,睁开黑亮亮的大眼睛,朝湛长然伸手,委屈又弱气地奶声:“爸爸抱抱。”
“爸爸抱抱啊?行,爸爸抱抱。”男人宽大的胸怀容纳一个小闺女绰绰有余,他没急着回去,找了个幽静的地方呆。
大手温柔地抚摸小姑娘细软的黑发,一下又一下,过了好久,怀里才传出句有些颤的句子:“爸爸听见了。”
当战士的耳聪目明,距离那么近,木格说的话肯定都会被他听见,再一看她的反应,大人怎么也不可能想不到,她蔫巴的原因是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体长时间被别人在用。
“嗯。”湛长然有些漫不经心,继续摸着她的脑袋,问:“怎么了?”
“我怕。”伊月缩了缩身子,把自己往大人怀里挤,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还比较有安全感。
“长大的我,我。”她拍拍自己身体,拉拉湛长然的袖子,眼里不知什么时候含了泪,带着害怕又无助的哭腔问他:“她变成我,那我呢?爸爸,我丢了。”
男人一顿,丢了,这个词戳着人心突然硌得慌。
童言童语才最是触动人心。
“我丢去哪里?”小姑娘又问。
湛长然当了伊月这么久的爸爸,一时有些难以回答。
被他下令关起来的少女,在能被关起来前可以轻度使用伊月的身体,那么在“她”占用这个小身体的时候,原本的小孩会失去意识,孩子想问,被挤走的自己去了哪里。
空气安静得只能听见小小的啜泣声。
“你睡着了。”他回答道,“没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