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觉夏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是被人抱在怀里的小婴儿,感受着女人温暖的怀抱,听着耳边响起的童谣。
“两只老虎两只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
方觉夏抖抖耳朵,睁开眼,发现自己原来不是婴儿而是一只小老虎,嘴里还叼着奶瓶。
“是哪个小可爱没有耳朵呀?”女人用一只手捂住老虎耳朵,又故作惊讶打开,“哇,肯定不是我们宝宝,宝宝有着超大超漂亮的朵朵。”
好幼稚……
方觉夏心里一边吐槽一边又觉得被夸奖好开心,但是依旧强做冷酷的样子打量四周。
她认出来了,这是虎馆。
那么自己是再一次进入老虎的梦境里了?
女人身上香香的,让人想将整个身体都蜷进去,方觉夏和直觉抗拒了一阵,果断钻入女人的怀里,只露出两个尖尖耳朵在外面。
“我们的小老虎要快快长大,陪着夏夏一起变成大人。”
老虎耳朵动了动。
她意识到抱着自己这个看不清相貌的女人应该就是自己的母亲,这是老虎回忆中关于白素欣最初的记忆。
“可是夏夏好像不喜欢我。”女人的声音透着点苦恼,“也不喜欢我起的名字。”
才不是!
我喜欢喜欢!
方觉夏从女人怀中钻出来,看上去挺大的身体一半都是蓬松的毛发,轻松就钻入女人胳膊底下,从另一边探出脑袋。
“小调皮鬼!”女人将小老虎放下,“她不喜欢夏天的话,我就用这个名字来命令动物园吧。”
女人的声音渐渐弱下去,身影也变得虚幻起来。
方觉夏试图跳起来再次扑进她怀里,却哐地一声撞在床头,她睁开眼,发现窗外天色已经亮起来。
又是六点。
多年早睡早起上学打两份兼职养成的生物钟成功将方觉夏唤醒。
此刻天边太阳也才刚刚露头,花楼站在窗子边梳理毛发,相比于前几日,花楼身上的羽毛长出来不少,新长出来的羽毛更加艳丽,有珠宝的光泽,在阳光下会发出五彩的光芒。
按照这生长速度,顶多一周之后花楼就会再度成为动物园最漂亮的鹦鹉。
然而,按照这速度倒推……
方觉夏迟疑片刻,那么一周前花楼应该是秃的,而一周前正是动物园动物发生异变的时候。
联想到花楼超出普通鹦鹉智力水平的表现,方觉夏试探问道,“你是不是也能和我交流?”
花楼没有转身,继续啄自己漂亮的羽毛。
方觉夏长松一口气。
我就说嘛!不可能所有的动物都变得这么聪明了!动物园里能有一两只异常聪明的动物已经是小说般神奇的事情。
放在桌上的手机有十来条未读消息。
方觉夏先点进肖楚楚的信息,发现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已经小范围内传开,被自媒体截取部分发到网上,还上了本地热搜。
因此肖楚楚在看见新闻的第一时间就发消息来追问。
“动物园里进贼了?”
“天呐!你那里本来就偏,还只有你一个人住?太危险了!我表弟,虽然才读六年级,但是一米八!我可以拉着他来你那里住一段时间,好歹营造出动物园有人的气氛。”
这倒不用了。
方觉夏想起猞猁一口一个贼的壮举,有它在,自己还怕什么?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够不够付医药费。
方觉夏简要看了看自媒体的新闻,他们应该是从谁那里听说了这件事,却没有了解到全貌,只说半夜有贼进入动物园,被猛兽咬伤。
底下的评论并不友好。
有人带头起哄,故意歪曲事实,“我就是当地的村民,被咬伤的不是贼,而是饲养员。”
“天呐!那饲养员也太惨了吧?辛苦工作还要被猛兽咬伤。”
“是什么猛兽能咬那个这个样子?狮子?老虎?一般来说动物园的猛兽很少有这么强的攻击性。”
“这种情况动物园肯定要担责!”
“……我去过这个动物园,里面根本没有猛兽好吧?老得走不动的老虎,瘸腿的猞猁,假装狐狸的狗……哪一个能咬人?”
“狐狸……狗?”
“是的,这个动物园用一只萨摩耶假装白狐骗人去参观,我陪小侄子去看了一次,回来之后他一直问我这只狐狸怎么笑起来这么憨!”
“有画面了!耶耶才不是憨,耶耶只是喜欢和小朋友玩而已!”
……
方觉夏一口气浏览完前面的热评,知道有人在引导舆论准备要钱,多半是那老头的家属。
但是警察已经明确给了方觉夏答复,偷猎的人擅自闯入动物园,打开猛兽的笼子,然后被抓伤,纯粹是他们自己的原因造成受伤。这些人无论私底下怎么编排,有本事就通过正规法律途径来要钱。
反正方觉夏不会接受舆论要钱这种方式。
手机最后一条消息来自她的辅导员。
六月就要毕业,方觉夏还没有签三方协议,因此辅导员也急了,最近追问她好几次,是否准备工作,还给方觉夏发了一堆求职链接,希望她广撒网,不要在意第一份工作的好坏,先干着再说。
思考再三,方觉夏给辅导员回了消息。
“您好,我毕业后打算待业一段时间,暂时不找工作。”
起码得把动物园经营过九月,哦,还要兑现承诺,给里面的动物修个更好的场馆,同时找机会放归猞猁。
麻烦事情一大堆,还有自己家里的烂摊子要处理。
方觉夏想起来就觉得头大。
辅导员快速回消息,“不找工作了?我记得你家境不算好吧?助学贷款你不还?生活费不要钱?小夏,我知道秋招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是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企业也会更想要一个男的来工作,毕竟不用考虑结婚生孩子这些问题。你还是很优秀的,企业毁三方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方觉夏直接关掉手机,她倒是想换位思考,但那是男女的问题吗?自己都已经入职,干得好好的,只是因为自己是女的,而企业没有多余的岗位,就要被一个多门挂科擅长溜须拍马的男同学抢走岗位?
趁着天色尚早。
方觉夏干脆出门照顾动物,要喂食,要铲屎,还要安慰受到惊吓的猞猁,并且与老虎谈心。
事情很多,不值得为其他事分神。
处理完动物园日常后,方觉夏还要去学校准备答辩的事情,她不打算参加毕业典礼,也没有报名最后一次同学聚会。毕竟大学四年,她都在外奔波兼职,没什么要好的朋友,唯一一个谈的来的室友已经找到工作,忙碌于自己的生活,和她一样不想参加毕业典礼。
出门前,花楼一直站在架子上侧头看方觉夏。
“来吗?”方觉夏伸出一只胳膊,“我要出去一趟,你要跟我一起吗?”
花楼挺直胸膛,不为所动,看上去还有点气鼓鼓。
生气什么呢?
方觉夏认真回想了下,自己最近和花楼相处得还行,肯定是错觉,鹦鹉怎么会生气呢?看来花楼不想出门遛遛。
她惋惜摇摇头,“那我就先走了,晚上回来,拜拜。”
啪地一下,门被关上。
花楼僵硬转头,不可置信被关上的门。
这就走了?你这就走?不管我了?
昨晚上去和猞猁谈心,今早上去摸老虎,下午就把我丢下直接走了?
果然,人类都是不靠谱的!
花楼跳到窗台上,低头看着方觉夏已经走到楼底,正准备撑开阳伞。
它收了收身上的毛,从窗子缝隙卡出去,趁着伞没有打开之前,径直落在方觉夏的头顶,还恶意地踩踩脚。
让你不带我走!这次你求我,我也不会跟你一起了!
“怎么又改变主意了?”方觉夏全然不知花楼波折的心路历程,撑开手中的袋子,“还好我这次带了帆布包。”
花楼利索钻进去,只露出一节颜色的彩色羽毛飘在外面就像个彩旗。